什,什么!
且听下回分解!
我去啊!
小道士跳了起来,一把掐住柳先生的脖子,使劲地晃啊晃:“说,给道爷我说下去,不然道爷我掐死你!”
柳先生挣扎开,大笑道:“连天一道长都听得这般着迷,这故事能不火吗?那是会大火特火,火得能烧尽整座临安城啊!”
小道士愣了愣,也是哦!
他叹道:“好吧,贫道认了,就这样说吧。故事结局如何,你快快道来。”
柳先生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一场激斗后,天一子终落败,倒地不起。
天青子哈哈大笑:“我赢了,你输了。以后这道家的天下,便是我的天下了。”
天一子却冷冷说道:“错,是我赢了,你输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将决战之地选在西郊废园中吗?因为废园中,其实布有一个天罗地网破邪阵。而你,现在正在阵心!”
天青子大惊,纵身就要跃出,可已经晚了。
天一子一拳击在自己胸口,他吐出一口心血,嘶声大喝道:“阵起!”
便见,四面八方,无数白光伸起,交织成网,将天青子牢牢捆住。
天青子拼命挣扎,可哪还挣扎得脱?白光如炽,割在他身上,便是世上最利的刀。将他一刀刀地,生生凌迟!
在天青子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天一子淡淡说道:“此阵年代久远,已是残缺,不能再用。”
“那八名道友明知必死,也来一战,正是为了,用自己的鲜血和魂魄,来生祭此阵,以修补此阵。”
天一子正色说道:“你若还是人,这破邪阵便破不了你;若你已是魔,这破邪阵定能灭你!”
他猛然嗔目大喝:“你本是我道门不世出的奇才,为何竟化身为魔,祸害了天下无数女子。”
大喝声中,天一子又吐出一口鲜血,可他犹自不顾,戟指骂道:“你这样,可对得起你已死去的师尊。你这样,可对得起曾经爱过你的那些女子。你这样,可对得起我道门的这个‘道’字!”
一听这话,天青子浑身剧震,便连身上刮骨般的剧疼,都浑然不觉。
他喃喃说道:“是啊,我怎么对得起她们,我怎么会这样做,我怎么会变得如此?”
他苦笑:“原来只有在临死前,我才知道幡然悔悟!”
“天一子,曾经有人跟我说,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魔。在某个时候,这个魔会钻出来诱惑你。你经受住了诱惑,那你还是你。你经受不住诱惑,那你就是魔!”
“我没有经受过诱惑,所以我成了魔!”
他长叹:“那时,在祭天山的山洞里,当她无法动弹时,我若能压制住心中的欲念,没有强行取了她的清白。那么现在,我和她想必已结成夫妻,一起行侠仗义,一起*!”
说着,天青子眼中滴下了一滴泪:“哎,这一世,我纵是尝尽了天下的美人,那又有何欢,又有何益!”
“我,好悔啊!”
泪,滴落地上。然后白光刺目,天青子消失不见,已是,形魂俱灭!
一时,夜色寂寂,只留下了,天一子的一声长叹!
这正是:一念生魔银天下,不胜佳人一痴嗔!
故事讲完了。
小道士呆立良久。
柳先生也呆立良久。
良久后,小道士起身,正色一揖:“先生如此大才,临安第一说书人,非先生莫属!”
柳先生也正色还礼:“得以聆听到道长的故事,是我柳某一生的荣幸。道长大恩,柳某绝不敢忘。”
小道士笑道:“好说。先生一日一夜未曾合眼,不如就在此歇息下。”
柳先生道了声“好”,这一声“好”字刚落,他的身子便已倒在床上,然后就是呼噜声大作。
小道士哑然失笑。
起身,他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心中思潮起伏,片刻不得平歇。
他扪心自问:若是那时在祭天山的山洞里,当许若雪无法动弹时,自己若没能压制住心中的欲念,强行取了她的清白。那现在的张天一,会不会变成故事里的张天一?
他问自己,却发现,给不了答案。
哎,红尘中,往往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可身处红尘中,谁能知道,那一念是天堂,哪一念又是地狱!
所以,人必得时时在意,处处小心,这才不至于因一念之差,而致满盘皆输!
心念至此,小道士便觉得,自己的道心更剔透了几分。
这一觉,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柳先生才醒来。
醒来后,他口未漱,发未梳,匆匆行了一礼后,便回去写书去了。
小道士便知道,这回的评书,怕是会惹得临安城里,万人空巷。
确信这故事能火后,第二天晚上小道士便来到了西郊废园。
一看废园,小道士目瞪口呆。
这里名为废园,实际上却是一处残破的祭天之所。并且那园中凌乱布着的几根石柱,分明便是一道家法阵的残余。
道家法阵极是艰深,远甚于风水阵法,世人能研习者,寥寥无几。小道士出道至今,真正的大阵,只见过玉线派的天罗地网阵和诛邪阵。那诛邪阵的力,便是小道士现在想起,都大是眼红。
他对法阵并不精通,废园中的残阵是什么,自然分辨不出。
难道不会真的是,天罗地网破邪阵?小道士想道。随即他摇了摇头,柳先生是说书人,见多识广,想来是曾听人说过此地的异常,所以随口便用上了,却不料歪打正着。
这样一来,天青子的故事本就是由他自身的经历改编而成,再加上这道真实存在的残阵,啧啧,不说普通人,便是佛道高人,怕也会弄假成真吧。
心中感叹着,小道士便在废园中清理出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就在此入起定来。他不知道柳清妍什么时候能找过来,只能用这种守株待兔的笨办法。
一轮修行完毕,小道士刚起身,便听见废园外响起一片惊呼。
“有人,真有人,我没看错,还是个道士。”
“啊,难道这就是那天青子。妈啊,好可怕啊!”
几人立即大叫着逃离。
跑了一程后,有人叫道:“那不是妖人天青子,那必是仙人天一子。天青子早就魂飞魄散了。”
听得这声后,几人迟疑着停下。有个胆大的犹豫着走了过来,颤声问道:“在下李不狗,请问道长,是天青子,还是天一子?”
小道士苦笑:“贫道自然是天一子。”
李不狗大喜,喝道:“是仙人天一子,不是妖人天青子。”
“仙长,敢问,天青子真的魂飞魄散了吗?”
小道士随手一指园中一根石柱:“不错,天青子已形魂俱灭。”
“那仙长在这是?”
我在这等人啊,小道士自然不会这么说,他随口说道:“天青子道术高深,贫道深怕一时不慎,让他逃了一丝魂魄出去,以后再祸害天下苍生。所以贫道决意在此驻守七七四十九天,绝不给他一丝可乘之机。”
李不狗叹道:“仙长有这等心肠,真是神仙中人。”
小道士便问:“你们怎么会知道天青子的事?”
李不狗笑道:“听评书啊,今日我正好在花满楼,听到柳先生的评书。晚上回去跟这几个小子说了下后,大家心中好奇,想着西郊废园离家不远,就一起过来看看。没想到,正看到仙长。”
“哦,这听评书的人多吗?”
李不狗一拍大腿:“多,可多了,那人挤人挤的。我听了小半天后,看柳先生休息去了。我就急急赶回家中,随便扒拉了几口饭再赶过去时。结果,我去,我竟连花满楼的门都挤不进去。”
啊,这么火热,小道士大惊。
这评书的火热,还远超过小道士的想象之外。
第一天上午,花满楼中人满为患。到得下午,花满楼已被挤得摇摇欲坠。没办法,改到西水园。
第二天上午,西水园中人多的,片针不能插入。到得下午,临安府来人,请柳先生前去府衙为众朝廷大臣开讲。
第三天上午,无数百姓齐聚府衙,一时群情激愤,说要听评书。于是下午柳先生再回到西水园,只是在园中,多设了一圈大师椅。
如此盛况,持续了整整十天。十天后,柳先生“临安府第一说书人”的头衔,再无人能撼动!
当然,也有不少反对之声,好些人便大声疾呼:“此段评书大过银秽,污人耳目,当禁!”
可说这话的人,明里不去听书,暗里嘛却是第一时间买了话本,在被窝里细细观看。看得兴起了,少不得在妻妾侍婢的身上折腾上一番。
随着这评书的广为流传,不过十余日,天一子的大名也在口耳相传之下,以飞一般的速度,被京城人熟知。
特别是,有来围观的百姓认出,天一子正是当日在街上,以一手仙术让人“死而复生”的小神仙后,天一子这三个字,更是如雷贯耳!
待到有川蜀来的百姓,异口同声地说起,潼川法会上请动真神显灵,九宵宫里白日召雷等这些事后,无数百姓对“天一子是活神仙”这事,更是深信不疑!
于是短短十余日,小道士在临安城中,便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其声名崛起速度之快,让人直呼不可思议。
名声大了,有些烦恼自然就来了。
比如一到晚上,当他出现在废园时,围观的人那叫一个,人山人海。
虽然这些人知道他在镇守,“天下第一妖人天青子”的残魂,不敢多加打扰。都是默默地来,默默地看,默默地走。可被数百号人眼巴巴地盯着,这压力,山大啊!
这样过了几天,这一晚,小道士从入定中醒来,发现废园外竟摆起了数座香炉。香烟缭燎中,竟有百姓对他顶礼膜拜,在跪拜活神仙。
小道士头便是一晕:我去啊!
这还让我怎么找柳清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