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李衙内不敢置信地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大叫道:“有鬼缠着我?”
然后他大怒,跳了起来,骂道:“你个死道士,本衙内好好的,你竟敢这般咒我。好,很好,全潼川府还没人敢这么做。本衙内要是整不死你,我跟你姓!”
小道士冷笑道:“死到临头,还不自知,还在这嚣张!贫道问你,这些时日里你是不是梦到有美艳女子与你交合?这是鬼交!有女鬼已经缠上你。”
“你贪图在梦中的享受,却不知,已经被那女鬼摄走了大量的元阳。贫道再问你,这些时日里你是不是感觉体弱精疲,神思恍惚,对身边的女子动不得半点心思?”
那李衙内大惊,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话说出口,他就知说漏了嘴。当下住口不言,只是看着小道士,脸上阴晴不定。
小道士说道:“这两日你必定来过陈家,所以在此地留下了些许鬼气。贫道寻着鬼气而来,误以为后宅有鬼。没想到这源头却是出在你身上。”
那贱人夫君新丧,再怎样也得守在灵前。这两人密谋,必定是李衙内吊唁时,拜会了姐姐。这不过是人之常情。
李衙内还在死撑:“我的事身边也有人知道,我看你是在别处得到了消息,然后拿虚言来诳我。”
小道士冷哼一声:“还在嘴硬。好,贫道让你心服口服。”
他手往怀里一摸,掏出四张桃木符,再解开背后背着的铜钱剑,说道:“贫道会布下一个简易的阵法,陈法名叫探阴阵。若是你身上有鬼气缠身,贫道这剑一指,这符就自会往你身上贴。你看好了。”
他随手一甩,那四张桃木符就正正地成正四方形,将李衙内围在中间。这一手干脆利落,有练家子大叫了声“好”。
小道士嘴里念念有词,一会儿后,铜钱剑往李衙内身上一指。果然,那四张桃木符齐齐地往李衙内身上飞来。李衙内吓得鬼叫一声,忙不迭地闪开,脸色顿时煞白。
这手玄妙啊!世人皆信鬼神,对有本事的道士那是从心底里敬畏。当下众人个个连忙散开,再不敢围着。
那总捕头见多识广,还不肯信,走过去捡起桃木符一看、一敲、一听,确实只是实实的桃木。再仔细一摸,确实并无丝线缠在符上。他大惊,当即一拱手,正色说道:“仙长法力无边,仙术玄妙,某信了!刚多有得罪,万请仙长恕罪。”
说完,他恭敬一礼。
此人想必威信甚高,他这一说,众人再无怀疑,个个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
小道士淡淡说道:“无妨。”他转身就走,此时,自然没人再敢拦他。
李衙内脸色青一块、白一块地,看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总捕头知他心思,壮着胆子说道:“仙长还请留步!李衙内的确是被女鬼缠上了。还请仙长看在通判大人的面子上,救他一命。通判大人必定会有重谢。”
小道士头也不回,朗声说道:“此人得罪了贫道,本不想救他。但看在通判大人的面子上,贫道可以考虑一下,只是这香火钱必须得多给。若想请贫道出手,黄金十两。女鬼除掉后,黄金再二十两。”
“这三日内,贫道都在三台观处挂单。想好了就过来,过时不候!”
李衙内还想再说,总捕头拉住他的手,摇了摇头。
小道士施施然地出了陈家,长松了一口气。
幸好啊,自己实在很有些急智,也实在很有些本事,将那帮子歹人给吓住了。也幸好啊,自上次猛鬼夜袭吃了大亏后,自己必定随身携带铜钱剑,怀里揣着桃木符。
这一关,过了。
所谓“民不与官斗”,真要惹上了这场官司,对方只要存心整他的话,这次不死也得脱层皮!
雇了大车回三台观后,小道士将此事与醉道人说了一下。醉道人大怒,扬言那般子歹人若想再来,自己必要他们好看。
不过第二日下午,通判府来人。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求见,见到小道士,当头就拜,起身后说道:“昨日我家三郎无理,冒犯了仙长,万请仙长看在他年幼无知的份上,原则他则个。”
小道士端着架子,淡淡点了点头。
那管家笑道:“仙长虽然年轻,但这等气度,某见过的道士无数,还真没见过别家有过。某佩服。”
小道士“嗯”了一声,生受了这记马屁。
见他半点都不热心,那管家笑得脸上更是开了花:“昨日里我家大人得知三郎犯下如此大错后,已经狠狠地责罚了他。三郎招了供,的确是有女鬼与他鬼交过三次。我家大人怒极,想请,”
管家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元宝,恭恭敬敬地双手奉上:“想请仙长出手,除了那女鬼,免得再生出什么祸患。”
这锭黄灿灿的金元宝一现,身后说是要“保护他”的醉道人眼睛就是一直。
小道士毫不动色,从容接过,说道:“好,看在通判大人的面子上,我去这一趟。你且在观内稍候,我好生准备下。”
管家应是,弯着腰,倒退着出了房间。
门一关上,醉道人就迫不及待地一把抢过金元宝,放嘴里一咬,啧啧叹道:“果然是十足十的真金!出手一次,黄金十两,你这出场费,可真心贵。”
小道士笑道:“这算什么?除了那女鬼后,另有黄金二十两。”
醉道人瞠目结舌,竖起大拇指赞道:“厉害啊了得!怪不得你能骑着上等的大马,穿得一身光鲜。我若有你三分的本事,也不会跟个乞丐似的。”|
“这样啊,”小道士从醉道人手里拿过金元宝,再往他手里一塞:“那这个就当是小弟我孝敬老哥了,还请老哥收下。”
黄金十两,价值自然不菲。只是小道士生性恬淡,对这钱财之物还真不放在身上。只是在最初窘迫到极点时,狂喜过一阵。待那几锭金元宝在包裹里放久了,他的心就淡了下来。只觉得放在那,没什么用不说,凭白往身上加了好几斤的重。
小道士自以为这话说的得体,不料醉道人醉眼一瞪,把那金元宝往他怀里一丢:“我去,小瞧老哥了是不?老哥我也是有大本事的人,赚得阿堵之物还真不比你少,只不过都换成了美酒。你以为那些极品好酒便宜啊!”
小道士一想也是,当下笑笑,将金元宝收入包裹中。
不过片刻,两人就准备妥当。小道士却并不出去,拉着醉道人闲聊。
足足半个时辰后,实在无聊了,醉道人终忍不住问道:“左右在这无事,你我干嘛不早点过去?”
小道士解释道:“我这般年轻,不想被人看轻的话,就得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该显本事的时候,要能震得住人;该端架子的时候,绝对不能低下身,这样别人才会敬畏我,不然行事必定处处受到约束。”
“再一个,既然要收通判大人黄金三十两,那就得让这位大人觉得,这钱他花得值,很值,他花得赚到了。若是随随便便地过去,再挥挥手就灭了那女鬼,只怕会坏了大事。你想想,通判大人一双肉眼,即见不到女鬼,更无从分辨那鬼厉不厉害,他必然只会觉得,自己上了我的恶当、生生吃了一个大亏。这等位高权重的人最吃不得亏,激怒了他,怕是我有命赚这钱,没命花这钱!”
醉道人呆呆地看着他,好一会儿后方才叹道:“哎,你师父要是有你一分的机灵劲,当年也不会为了那铜钱剑上的三枚古钱,厚着脸皮到处借钱,把脸丢了个干净。我说兄弟,你师父不会教你,你是从哪知道这些的?难道天生就会?”
天生个屁!小道士想起自己下山后的那次捉鬼,竟然被一个半点本事都没有的假道士给羞辱了,还被一大帮子愚民拿了扫把去追,放了恶狗去咬。那个凄惨劲,现在想来,都要潸然泪下。
小道士叹道:“谁天生就会啊,我也是吃了一次老大的亏之后,才被一个高人给点醒了。我刚刚说的,全是他教的。”
他本就机灵狡黠,被人当头棒喝之后,几乎一夕悟道,就此“一窍通,百窍通”,不可能再犯当初的错误。
提到高人,就想到师叔。自那日一别,约好太谷客栈相见后,两人就此天各一方。自己失言未曾赴约,也不知道他现在怎样?
再过了半个时辰,天已黄昏,此时小道士方才出来。
但见他,头戴红色九梁巾,身披褐色八卦法衣,脚踏云鞋。左手三清铃,右手铜钱剑,胸前八卦镜,身后拷鬼棒。端得是,好一副卖相。
他宝相*。身后跟着的醉道人也是一身崭新道袍,手里提着他的法器,背后另背了个长长的,奇形怪状的包裹。
那管家迎来送往,见多识广,一见便知小道士身上的法衣和法器,样样皆是上等的珍品。当下别说露出一丝不耐烦的神色,那腰,都弯到了膝盖上。
一行三人乘着马车,来到李通判家。
捉鬼行动,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