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枣最近很缺钱,母亲没了工作,家里又实在没有积蓄,她不想加重祝小晴的负担,于是自己用奖学金和打工赚的钱来充当学费。她不想告诉肖蕴,否则他肯定会给她钱,这不是她要的结果。
众多兼职活动中,模特和礼仪是来钱比较快的一种,礼仪队的学姐们都是大长腿个子高的女生,平时接触这些也比较多,其实也喊过她好几次了。
林枣是真的第一次来。
今天这次活动是某婚纱摄影馆举行的,他们在商业购物中心租赁了场地,请来一群业余模特进行婚纱走秀表演,一场给300-800元不等的报酬,给现金。
时间不长,不过两个小时而已,穿的婚纱也都不合身,林枣背后的束腰缝了一层又一层,脸上的妆浓得自己都认不出来,即便如此结束的时候还有陌生的男人朝她献殷勤,她通通没有理会。
晚上9点,她正坐在凳子上换高跟鞋准备回学校,忽然右后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听得出来主人蕴含了满腔怒意。
林枣浑身一僵,她转头,见几米开外的地方,肖蕴直勾勾盯着她,大步流星走过来,好像下一秒就要变身成怪兽。
她旁边彼时还有一个笑着讨要微信号码的礼仪队前辈,冷不丁领子被人拎着丢到一边。
“你谁啊!神经病啊!”那人怒了。
肖蕴咧着嘴无声地笑了笑,撸了撸袖子,露出青筋暴起的拳头,他想要上前教训这个人,却被林枣拦住了。
“肖蕴,我收拾好了,我们走吧。”他被带着转身离开,不满值达到了顶峰。
夜风微凉,林枣一手拎着高跟鞋的袋子一手拽着他,见肖蕴仍昂着头很执拗的模样,忍不住皱眉道:“你怎么了?能不能别一言不合就随便动手?”
他不可置信挑眉:“你还反过来问我?你都没发觉自己错了吗?”
“深更半夜的不回去睡觉,跑到这里打工,还是模特??”想到婚纱那些款式,胳膊肩膀全都在外面,肖蕴都说不出话来了,“你就不怕有心怀不轨的男人?!”
林枣看了眼手机:“现在才九点,而且我也不是一个人来的,那里面起码二十多个女生。”
大概是肖蕴的表情太过怒发冲冠,她缓和了些。
“别生气了,这里一个小时有200块的酬劳。”
“那又怎么样!!”
“我想给你买块手表。”
“……”
肖蕴猛地抬头深呼吸一口,表情严肃,“你过来。”
他把林枣拉进车里,几乎是以飙车的速度将人弄回了学校,然后一路拉到宿舍楼下的小树林里。
静悄悄的夜晚,耳边是寂寂的虫鸣。
肖蕴看着面前人,她脸上还有没卸干净的妆容,一双大眼睛反射月亮光华:“林枣,昨天我做了一个梦。”
“昨晚我在梦里偷偷去学校看你,但发现你总被人群冲走,被车辆相隔,被一扇又一扇门遮挡。于是我想我要是能飞就好了,我就能飞过去拥抱你。”
他低声诉说,林枣没有说话,只静静看着他。
“到后来我真的飞起来了,飞得很高很高,高过人群和大楼,世界在我眼中变得很小,我变成了梦里的上帝,但我还是不开心,因为就算这样也见不到你。”
“不要离开我的视线,去做危险的事,可以吗?”
他慢慢说完,从兜里拿出来一个粉红色的小塑料袋,放到她手心里。林枣默默打开,见里头是两根棒棒糖,里头写了l、z两个字母,是手工的。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高大威猛拳头狠辣的人,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做糖果的?
她看得出来棒棒糖里蕴含的多少思念和爱意,所以更加心疼。
“谢谢。”林枣凝视他,“你最近不是很忙,怎么还有空做这个?不是让你好好休息了吗。”
肖蕴不很高兴的模样。
林枣静下心来开导他,“有时候,你觉得你找不到我、看不到我时,有没有想过我也许也在找你,往你的方向奔来。”
两人默默对视,肖蕴最终什么也没说,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
他似乎还坚持自己的想法,为此不惜和她生气。
林枣把棒棒糖凑在鼻尖闻了闻,甜美香气挡都挡不住。
两人之间展开了第二次冷战。
确切来说也不能算作冷战,林枣照常上课、吃饭,肖蕴虽然和以前一样忙,也每天也会来找她下课,他们在他的店里吃饭,林枣会继续在这自习。
一切仿佛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但是林枣不主动亲他了,有时候视线默默相对的时候,她都没有要接吻的意思,肖蕴出于某种大男子的面子,也不肯就范。
这样一闹别扭就又是一周,他快要忍不住了。
“林姐今天怎么不来?难得老板给她准备了双皮奶。”小伙计朝着门口张望。
帮厨的阿姨眨眨眼,“嗯……不好说咯。”
话题人物肖蕴站在厨房里,心不在焉地擦盘子,目光呆滞而放空,像条案板上的鱼。
他正在犹豫要不要去找她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是宋依然。
“喂?”
不过两秒钟,两人骤闻盘子砸在地上激烈的碎裂声,而那个人连围裙都没有解,像风一样摔门而去。
“这是怎么了?”帮厨阿姨奇怪着,站起来找扫把收拾碎片。
那小伙计愣愣抬头,见大厅的角落里挂着的那台小电视上,此刻正在播报一则本地新闻。
“据悉,当地的一所大学在开年级会议时突发校园火灾,消防人员立即赶到,火势正在控制中,人员伤亡未知。”
作者有话要说:距离上红烧肉还有1章左右
第65章 必修65
林枣是个不需要人怎么操心的孩子,她细心又温柔,有时候顾及旁人想法,有些话明明知道也会咽在肚子里。
这有时候是她的优点,有时候又成为她的缺点。
他们学校平时是半开放的,外来人员可以轻松进入校园,却无法进入诸如图书馆、宿舍、文体中心之类的有门禁的地方。
而此刻发生意外的,偏偏就是学校开大型会议的场所,里外三层铁栅栏的文体中心。
肖蕴赶到的时候,校园里乱成一锅粥,文体中心外的林荫道乌烟瘴气,学生们或坐或站地散开四处,雾蒙蒙的浓烟从校舍后方升起,瞧着心惊肉跳。
“宋依然!”
他一眼就瞧见了呆呆立在门边的那几个人,听见声音,她们看过来。
刘婧和孙乃莉已经站都站不起来了,连平时冷艳谨慎的宋依然现在也完全慌了,脸上沾染了黑漆漆的一块块灰,她咬咬牙,瞧见气急败坏的肖蕴:“林枣还没出来……”
心里咯噔一声。
肖蕴看着那冒着滚滚浓烟的建筑楼,东南角还隐隐约约有火光,那边的墙体已经被烧得发黑,有身着红色制服的消防队员跑来跑去,拉扯着长长的水管。
文体中心不高,不过三层楼而已,但占地面积极大,且整体呈扁圆的ufo形状,单层几百平米的教室只有小小的前后两道门口通行。现在,在消防队员的解救下,一面小门还在陆陆续续逃出学生,脸上身上皆是灰扑扑的。
“紧急疏散的时候,林枣为了让我们先走,自己留在了后面。”宋依然说道,声音有点颤颤,“一个报告厅几百个学生,人太多了,后来东南门被堵死了,电话我们也打过了,没打不通……”
旁边有心理承受能力弱的学生已经在嘤嘤哭泣或找父母打电话诉苦了,孙乃莉站起来,脸上笑得比哭还难看:“你别、别担心,消防员很快就可以扑灭火势了!她马上就会被救出来的。”
肖蕴把身上的围裙解开扔在地上,他的视线里看不到蜂拥四窜的学生,也听不到旁边人的安慰声音,冲天黑烟遮蔽了白云,他不想说话也不想思考,哪个可能他都不会选。
*
林枣一直趴在报告厅的角落里,蜷缩着身子躲在墙边,离她不远处还躲着几个女学生,他们都是后门被堵死之后出不去的人。
火势从隔壁的操作间疯狂蹿出,火舌直接吞没了后门,等大家回过神来的时候,偌大的报告厅已经乱成了热锅上的蚂蚁,领导们先行撤离,尽管班级委员让学生们有序逃生,但总有人乱了阵脚的。
一个两个,几百个人,依靠那两扇只容单人通过的小门,饶是心理素质再高的圣人都难免慌乱,最后也不知道是谁急了,险些造成踩踏事故。
在大多数人强行挤出室内的时候,实则已经过去好久,原本就不太结实的门框,因为受热挤压变型,前门也打不开了……
剩下的几人成为了困兽,有一个年纪小的直接哭了出来,但哭着哭着不知道是不是力竭,就不作声了。
林枣随身带着手帕,她用演讲台上老师茶杯里的水打湿了唔在脸上,压低了身体紧贴地面。好歹她这一侧的墙壁上方有两面小窗,还有光线散射进来。
又过了一会,浓烟顺着门缝飘进来,厅里的空气逐渐浑浊,如果这时候有条件的话,应该用衣服或者棉被打湿了堵住门缝隔绝烟尘,可报告厅里哪来的水。
门外已经能听见消防车的鸣笛声,学生们的跑动和尖叫让原本安静有序的校园变成地狱,可明明就在一墙之隔,报告厅里却什么声音也没有,一半是熔岩地狱、一半是和平白天。
那几个被困的学生逐渐聚在一起,往远离门口的中间靠拢,唯有林枣一人挨着墙壁。
室内越安静,心跳越如擂鼓,一切声音都往耳朵里钻。
她听见有脚步声往隔壁的教室跑去,想来那边的大报告厅也关了学生。文体中心有三层铁栅栏门,消防车能进来几辆?她的心越来越沉。
从来没有哪一刻,觉得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
大概是进了灰,林枣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又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脑袋上玻璃窗清脆的一声碎裂声。
封死的窗户被人从外面击碎,破开了一个大口子。
肖蕴就以这样的方式登场。
他脸上蒙着张口罩,双手都戴着手套,他还穿着店里做饭的衣服,敲碎玻璃以后爬到窗台上,居高临下蹲在两米半高的窗台上看她。
阳光在他身后疯狂涌入,林枣双手仍捂着脸,但鼻子有点酸。
肖蕴一只手拽着窗台的铁框,另一只往下伸向她,目眦欲裂:“走!”
这一声撕心裂肺,林枣红着眼睛站起来,勾住他的手的瞬间,感觉手臂被人抓住,然后一股大力袭来,他直接伸手把她给拽上了窗台。
从破窗户里爬出去,呼吸到新鲜空气的时候,林枣猛地急促喘息起来,胸腔一阵阵钝痛。
她还保持着躺在他怀里的姿势,肖蕴扯开脸上口罩,一把抓着她的肩膀用力摇了摇。
“你是不是傻!为什么不跑!这种时候需要你逞能吗?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他怒发冲冠,气势盛到仿佛看一眼就要烧起来了。
林枣咳嗽了两声,手握成拳捂住胸口。
“我蹲在墙角是因为这种姿势能防止吸入更多的烟尘,报告厅里人太多,前面有人被踩了脚,如果乱起来造成楼道拥堵的话,大家都逃不掉……”她声音又慢又轻,仿佛下一秒就要断绝了。
“我不管这些!”满脸黑灰的少年嘶哑着嗓子喊着。
“我只知道要是你不见了我就要死了!”
林枣噎住了,此时他的形象不太好看,他大概是找过了好几间教室,头脸都是灰尘,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在这么危险的环境下混进来的,肖蕴真的是个怪人。这种想法,让她有些想哭。
最终他把她抱下了窗台,两人离开之后几分钟,原本被挤住的前门被人从外撞开,几个荧光红的消防员冲了进来,或抱或搀把剩下的学生都弄出去了。
最终也没有人员伤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