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望去,今夜的天空中也就剩几颗星星挂在中间,月亮也是被薄云笼罩晦暗难明。斯内普站在霍格沃茨三楼走廊的玻璃窗面前,望着正从西北边移来的乌云,面无表情,平日里本就冷漠到没什么颜色的脸如今映着冷月更是惨白至极。
走廊里由远到近的响起一串高跟鞋踏地的声音,清脆且富有节奏,但是斯内普并没有顺着声音回头望去,谁让他本身就能猜到这声音是源于何人。
“巡逻的学生已经被我用办法都支走了,至于那些凤凰社成员,我想他们没办法支走也没必要支走。”芙洛特站在斯内普的身侧,同望向窗外,轻声汇报道。
感知到人已经站到自己的身侧,斯内普冰冷的脸上倒是略微显出了些温度来:“别牵连到学生就行,至于凤凰社成员确实没必要支开,若是动手干预你也会惹没必要的嫌疑。”
“况且……”斯内普继续冷冷的补充道,“这番若是都能弄出个伤残来,那凤凰社可就没必要参与这场战争了。”
“你这句话说的太绝对了,今晚上的行动也就你我知道原因,凤凰社的那些人又不知道,所以对他们来说也能算作奇袭了。只希望这过程中可别……”芙洛特的眉头微微的皱在一起,轻轻的扭过头看向身旁的人。
斯内普仍旧如刚刚一般,面无表情,眼神空洞,看着窗外,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西边来的乌云已经黑压压的向着霍格沃茨的方向袭来,也许是天上的梅林感知到什么,让这阴云也得赶今天凑一起烘托一番,为那位即将离开人世的巫师多添一抹悲伤的色彩。
“芙洛特。”斯内普的眼神并未从压抑的乌云中脱离开,声音带着一份沉重唤着芙洛特的名字。
“嗯?”
“你说我今天这样做,对吗?”
芙洛特愣住了,想张嘴,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这么一个问题。
她心里其实很想说:别这么做了,可能事做的对,但是在别人的眼中你永远都是错误的,这太痛苦了。
可是几经挣扎,心里面的这句劝说都没成为芙洛特张开嘴后的现实。斯内普今天的选择是被一步逼着一步走到这里,而芙洛特张不开嘴的劝说,也是心里一步撵着一步赶到这里,想说也不可能说出来了。
谁让在这盘双方交战的棋局当中,棋子一步步挪着位置,本就没有后退一说。
芙洛特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后,才睁开眼睛再次扭头看向斯内普:“当我知道校长的这份安排时,其实我也质疑过,或者说他安排的所有事情,我都有质疑过。可校长从来都没有正面回复过我什么,只问我信不信他。”
“我当然相信邓布利多……”
“我指的不是这个,西弗勒斯,我知道你信邓布利多的计划,我也很相信他计划。可是咱们好像都没有认真想过,我们究竟为什么相信他的计划?还不是因为……”
“还不是因为走到了这一步,我们不信也得信了。”斯内普语气不带什么感情色彩将芙洛特的话补全。
“对,就是不信也得信。所以走到今天这一步,可能真的就无谓于什么对与错了,但是西弗勒斯,我想让你知道……”芙洛特停顿了下,伸出右手慢慢的拉住了斯内普捶在身侧的左手。
斯内普的身体微微一僵,扭过头时,正好对上了芙洛特的眼睛,绿色的眼眸里有很多斯内普道不明的东西。只见芙洛特轻轻笑道:“我清楚这件事结束后会发生什么,但是你要知道,不论别人怎么说你‘错’,怎么认你‘恶’,我都会一直站在你的身侧,像十几年前我对你发的誓那样,给你我最大的信任与忠诚,只给你一人的。”
随着芙洛特嘴唇间吐出的字词落下帷幕,斯内普的眼睛也渐渐错开芙洛特的目光,重新看向窗外,但是与刚才不一样的是,被芙洛特拉住的左手,此时也被斯内普紧紧的回握在了手心里。
两个人此刻又重新回归刚刚的动作,拉着手安静的盯着窗外异变的天气,默契的谁也不继续提那即将要面对的问题,而是仿佛彻底的沉浸在这片寂静当中,假装一切都如往常那般平和安好。
然而打破这一切的,则是意料之中的混乱。
“不好了,食死徒进霍格沃茨了!!”走廊头起挂着的几幅油画人物,此刻都叽叽喳喳的喧嚷起来,甚至有几个慌得连吓到掉落的帽子都没来得及捡,就匆匆的往画框边缘跑去。
听到异动的两个人相视一眼,准备按照计划进行接下来的动作。
芙洛特从兜里摸出一瓶银色药剂,打开盖子想要往嘴里倒,但是在刚接近嘴边的时候,却被斯内普给一把夺了过去。
“你抢它干什么啊!”
斯内普把药拿在鼻尖处一闻,脸色就是一沉:“这药是伤肺的,你身体本来就不好,你喝它干什么?”
“我想你没忘记,在计划中要让我洗清嫌疑的这一环吧?我身上带点伤,嘴角带点血总比只把我打晕更能让那几位教授信服。更何况这已经是我能找到伤害最小又最吓人的魔药了。”
“还伤害最小最吓人,我看这几年你天天喝药还真把脑子喝傻了。”斯内普已经完全丧失了刚刚拉芙洛特手时的那股子温情,“你去买点假血浆,或者用魔法伪造一下是不是快要难为死你了。”
“你别再这儿损哒我,你以为我想自残啊?这事情想要真那就得做的真,假的永远也成不了真。更何况他们那几位都知道咱们关系非比寻常,甚至还觉得咱俩有一腿呢!”
情急之下芙洛特嘴里也没把住,直接把想到的都说出口了。是,虽然他俩现在是真有一腿了,但是这种悄咪咪放在心里开心的事情,怎么可以这么尴尬的喊出来。
不过芙洛特也没停顿,而是继续硬着头皮说道:“所以没的选,只有真伤了,才能洗清我帮你的嫌疑。要么你把药给我,要么就真打伤我。”
斯内普可不愿意退步看芙洛特自残,而且现在更没有时间去周旋什么,所以他也不带犹豫,直接从袖口弹出魔杖指向芙洛特:“这药你甭想喝。反正计划就是打晕你,我看现在的时机就挺好。”
看见这阵仗,芙洛特知道自己不迂回一下是不行了,于是在斯内普马上要晃动魔杖的瞬间,芙洛特伸手握住了斯内普的杖尖:“等会儿!不给就不给吧,我不喝就是了。至于打晕我,你等我说几句话,你再动手。”
斯内普心里估摸了一下时间,知道附近还没有打斗声传来,那就是还来得及:“快说!”
“今天的事情虽然都是在邓布利多的计划之内,但是那些个守在霍格沃茨的凤凰社成员不知道,所以你面对他们要小心,别受伤!还有……”芙洛特顿了顿,“有关德拉科的事情……”
“你放心,德拉科没有完成任务这一点我会跟黑魔王解释,他不会有事情的……”
“我知道你会帮他解释的,但是我想说的是,你别只顾着解释而把问题都揽在自己身上,我……我真的不想看见你受伤,一点伤都不能有。”芙洛特说完这句话也不再犹豫,起手将斯内普的魔杖压下去,然后跨前一步踮起脚紧紧的抱住了斯内普。
斯内普被这突然而来的动作惊到向后微退了一步,然后整个人都愣住了,只能感觉到身上的这份重量和耳边温热的气息。
“反正一切小心,我等你回来。”
“……好。”
听着斯内普满口应道,芙洛特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他的耳边轻笑道:“西弗勒斯,不管怎样,你一定要记得我刚刚说的这些话都是真心,抱你也……也是真心的。”
“嗯……嗯?”
斯内普这边刚感觉事儿不对,芙洛特这边便迅速将身子移开,眼睛望向斯内普左手里的小药瓶,毫不犹豫的伸手夺了过去,然后直接拔开盖儿通通倒入嘴中。
“芙洛特!”等斯内普再次抢过来,瓶子基本上已经空了,气的差点没把瓶子掷到地上,“你还真是……”
“行了,我知道你要说我什么,我做事什么风格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绝对不允许因为我而毁坏整个计……呜”芙洛特话还没说完,喉咙就是一股腥甜涌了上来,张嘴一口血就吐了出来。
“你说你……惹事精,真的是……”平时刻薄到一定地步的斯内普看见芙洛特这幅样子,又气又急,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芙洛特抓住斯内普想要帮她擦嘴边血迹的手,努力的做出一个微笑,想让斯内普放心:“这药的效果确实挺吓人的。你快……快,打晕我,那边有打斗声了,你赶紧过去。放心吧,庞弗雷夫人肯定能治好我。”
斯内普看着芙洛特身上沾染的血迹,手上的魔杖迟迟没有往下施咒:“你好好的。”
“嗯。”
斯内普举起魔杖轻轻的放到了芙洛特的额头上,一道绿光闪过……
……
等芙洛特再次恢复意识后,睁开眼望向的则是校医院那黑漆漆的天花板,这一点也都不意外。她从床上坐起身,喉咙里的腥甜仍未完全下去,眼神有些空洞和麻木,鼻腔里在被迫接受着校医院里混杂的魔药味和一股熟悉的腥气味——血的味道。
芙洛特扭过头看向自己的临床,那床上躺着一个人,映着从窗外照射进来的月光芙洛特能依稀看清一些这位还处在昏迷的病号。脸很熟悉,年纪看着不大,标志性的红头发,芙洛特慢慢对上号了,是比尔·韦斯莱,她曾经的学生,如今的凤凰社成员,一个勇敢的小伙子。
他还能在这里安然的睡着,至少应该是没什么生命危险的伤,挺好,整个校医院也就躺了他们两个人,也挺好。
芙洛特放弃了地上躺着的那双高跟鞋,而是选择赤着脚下地。地面不怎么凉,允许她慢慢的走到校医院的窗户跟前。
窗户被窗帘挡着也就漏了个巴掌宽的缝,芙洛特趁着缝里透出来的月光,握住窗帘的边缘,彻底拉开。窗外面的景色没有芙洛特想象中的那么阴沉,虽然天上曾经挂着的那几颗星星此时已经消失不见,但是白色的月牙却慢慢的从薄云中挣脱了出来,照亮出那还没消失完全的食死徒标记。
标记出现了,那就足以证明食死徒的行动成功了,西弗勒斯成功了,而……邓布利多……也如他计划中的那样……走了……
芙洛特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月牙形的月亮,明明以为自己早就已经看淡了生死这个问题,但未曾想,望着这缺失了的月亮,芙洛特竟然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
那个老巫师走了,按照着他的计划走了,是那种永远也回不来的走了……
芙洛特的眼眶里开始控制不住的往外溢出着眼泪,胸口也好像被人狠狠地挤压着一般,恐惧也狠狠地挤进脑袋里想要永远扎根。这恐惧一半是来源于长者的死亡,一半是接下来要被恶魔掌控一切的未知。
她闭上眼睛努力的把泪水彻底挤干,等再次睁开眼后,又回归了往常的冷静与麻木。悲伤是这世界上最无用的东西,那三个孩子还尚且要鼓起勇气面对邓布利多留给他们的任务,而她芙洛特却站在窗前无力的掉眼泪,是不是过于没用了。
芙洛特擦去脸上的泪痕,重新望向那马上就要消失殆尽的黑魔标记,那目光好似是在看黑魔王彻底湮灭一般,而嘴里则是轻轻念道:“校长,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