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栗问:“殷洛呢?”
程敬白指了指被付渊背着的人答:“死不了。”
明栗:“谢谢。”
程敬白:“客气啦,毕竟我到的时候天玑院长已经救得差不多了。”
明栗:“……”
原来人不是你救的。
许是因为觉得程敬白过于无耻,周香几人纷纷远走,程敬白挠着头追上去,没好气道:“就丢我一个人在原地你们走了是什么意思?”
明栗看回北斗四位院长们,垂首道:“让你们担心了。”
四人齐齐点头:“确实。”
明栗听得莞尔一笑,付渊问:“你手里拿的丑东西是什么?”
“双象器灵,给青樱的。”她将那丑兮兮的玩偶小心塞给青樱手里,“我会带你去无方国,路上你要是无聊或是不开心,就折磨这器灵,撕坏了也没关系,我会帮你再补好。”
青樱奋力地收拢五指,抓紧了她给的玩偶。
明栗再将石蜚与神木弓交给曲竹月:“北斗应该迫切需要这两样东西,有了石蜚,爹爹养伤也会快些。”
她现在还是不太喜欢神木弓。
曲竹月问:“你不回北斗?他应该是我们中最想见到你的。”
“现在不是时候。”明栗说,“我不回去,其他人才不会把注意打到北斗。”
大家都明白这个道理。
可放任明栗独自在外还是没法放心,尤其是她现在只有单脉满境。
付渊道:“师尊,你们先带石蜚回北斗,我跟她去无方国。”
天玑院长正要点头说好,明栗却道:“你们先找师兄的消息,我只是带师妹去无方国,待不了多久,无方国有相安歌,就算对我有想法也不敢在无方国动手,所以我不会有事。”
寻找陈昼的下落也迫在眉睫。
付渊闻言皱眉,他们刚相见,却没有太多的时间停留相聚,必须各自离去再次行动起来。
曲竹月最终道:“那就这样吧,你们都要小心。”
日出后他们各自分离,往不同的方向离去。
明栗牵着青樱,一手攥着绳子与铁链,后方的江盈被封了声音,只能看见她满脸惊惧地张着嘴却没有声响。
没了手脚的崔元西趴倒在地被拖行,痛苦不堪地同时仍旧忍不住仰起脖子想要看一眼前方背对自己的人。
*
临近巳时,黑狐面轻手轻脚地翻墙进了自家庭院,他洗净身上昨晚沾染的血腥味,又买了丽娘爱吃的小笼包回来。
平日丽娘都要睡到晌午后才醒,所以他正要悄悄去开门,却听咯吱一声,窗户从里面被人推开,早已梳妆打扮好的美人坐在窗边仰首望他,惆怅道:“你说,我们是不是到了厌倦期?”
黑狐面:“……”
他默默收回要去开门的手,朝窗前走去,被丽娘喝住:“不准过来。”
黑狐面乖乖站好。
丽娘说:“就算我问你昨晚去做什么,你肯定也不愿意告诉我实话。”
她捧着脸,话说得娇气,眉眼却很认真:“以前我跟你说过,我最讨厌那种有隐情却不说,反而故意冷落伤害对方,让对方以为自己不爱了,从而导致分离,却认为自己的隐瞒和冷落是为了对方好,日后误会解除了,反而还要心疼原来你冷落我伤害我其实都是有隐情的。”
丽娘话说得很快,黑狐面却每个字都听进去了。
“我要是喜欢你,就算某天忽然得知我是你的杀父仇人也会明白告诉你,不会藏着,更不会故意冷落你伤害你,因为我是喜欢你的,所以不愿意伤你半分。”
黑狐面认真道:“我是孤儿,视我师尊为父亲尊重,理论上讲,你不可能是我的杀父仇人,我也不可能是你的杀父仇人。”
丽娘被他说得睁大了眼,生气道:“你不要说话!让我先说完!”
黑狐面眉眼柔和一瞬,点点头面上带笑地看着她。
丽娘认真道:“你要是也跟那些书里写得一样,有不可说的难言之隐,为此每晚出去瞎跑瞒着我跟别的女人在一起,等着我自己发现伤心欲绝与你分离,日后再跟我解释误会的话……就算有千般误会,解开后我也不会再喜欢你了。”
黑狐面神色顿了顿,朝她走去,将买的早膳递给她,丽娘说归说,该吃还是要吃,顺便嗅了嗅他身上的洗浴味,咬了口小笼包鼓着腮帮子道:“你洗过澡才来见我的,心里有鬼。”
黑狐面说:“因为有血腥味,怕你嫌弃。”
丽娘呆住:“你杀人啦?”
黑狐面说:“杀了很多人。”
丽娘:“什、什么人?”
黑狐面说:“仇人。”
丽娘这才松了口气,伸手抓着他:“那你没受伤吧?”
黑狐面靠在窗边摇摇头,伸手轻捧着她的脸笑道:“我不瞒着你,也不会故意冷落你让你伤心,等事情结束后,你愿意……跟我去北方吗?”
第54章
五日后,西南涠洲,流沙河。
世人皆知朝圣者相安歌破境后自划一方天地为王,称作无方国,有传言它在林雾尽头,也有传它在十万大山之后,更有甚者传它在天上。
只有受到邀请的人才能进入无方国领域,擅自闯入者全都有去无回。
明栗却知这无方国临南靠西,顺水而去。
流沙河深而阔,两旁山高遮日,清晨有雾漂浮,一艘有点规模的小商船在晨雾中若隐若现,站在船头着鹅黄色长裙少女低头看泛着涟漪的水面,今日追着她来的又多了两人。
从朱雀州到涠洲,这一路都有人跟着她,但只是观望,谁都不敢先动手。
只因为她曾是八脉满境的朝圣者,甚至死而复生,还在南雀大闹一场,杀南雀院长,两箭碎无间镜,甚至把崔瑶岑给关进了蜃楼海,至今还未出来。
有这些前提在,就算知道眼前人只是单脉满境也不敢轻易上前。
何况她现在已经不是单脉满境,跟着明栗的人眼睁睁瞧着她昨日突破了阴之脉最后一重,现在是双脉满境了。
更别提这时候动明栗就等于是跟北斗宣战,如今南雀被里里外外杀了个遍,比当年的北斗更惨,倒是北斗有了崛起的势头,许多人都要掂量掂量。
最终让他们难以动手的,还是对明栗的恐惧。
她的天赋便是人们的恐惧。
明栗没管跟着她的人是因为知道他们不敢动手,只要他们不会自找没趣凑上来找麻烦,她也就当做没看见。
作为傀儡的青樱不能坐马车颠簸,好在去无方国也只能走水路。
青樱安静坐在船屋中,江盈被捆在船尾,身旁有一个木箱子,被砍去四肢的崔元西被关在木箱子中,只露出一个头来,满脸血污。
偶尔青樱按压玩偶的力道重了,崔元西会感觉五脏六腑被挤压,痛得吐血或是吐酸水。
明栗每天都在愁吃什么。
放眼这江河,唯有吃鱼。
她早起吸纳星之力后,望着桶里已经死了的鱼儿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能不能问跟着她的那些人要点吃的。
明栗伸手戳了戳翻白眼的鱼儿,余光瞥见一抹黑色,欣喜回头。
周子息站在船边,眉头微蹙地往后方看去:“师姐,你让这么多杂鱼跟着你干什么。”
明栗笑眯着眼:“不用管他们,等进入无方国境地,他们会被相安歌赶出去的。”
周子息转头看她,目光从她脸上掠过,停在水桶,瞧见那死去的鱼儿嗤笑声。
“你在做吃的?”
明栗说:“还没做。”
周子息说:“我记得师姐你不会。”
明栗点点头,“正好你来了,就算是影子,但做点吃的也没问题的吧?”
周子息站在原地没动。
明栗扬首看他。
周子息无动于衷。
明栗似感叹地说:“你以前会做给我吃的。”
处处照顾她,多好,成功把师姐养成日常废物。
周子息说:“那是以前。”
“以前和现在也没差,都是一样的。”明栗挨着水桶坐下,双手抱膝坐姿乖巧地扬首看他,“做完早饭顺便帮我扎个辫子吧,我离开朱雀州时买了簪子跟发带。”
周子息哼笑声,说得好像我一定会做似的。
大约半个时辰后。
周子息:“你要吃死了一晚上的鱼?再钓一条。”
*
明栗与师弟一起坐在船边,鱼竿立在两人中间,随着船只前行,鱼线也一直晃动。
许久都钓不到,周子息开始碎碎念:“你离开朱雀州的时候怎么不直接买?”
明栗说:“买鱼吗?”
周子息看她一眼:“买吃的,买什么鱼。”
明栗老实道:“急着带青樱去无方国,没时间。”
周子息:“她有这么重要?”
明栗点点头:“那肯定比买吃的重要。”
周子息冷淡着脸没说话,明栗歪着头看他:“你也很重要。”
师弟撩撩眼皮,漫不经心地问:“比买吃的重要的还是比带青樱去无方国更重要?”
明栗听得噗嗤一笑:“你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