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法阵对在座的人来说并非不可解,坐在这里的宾客还有好几个生死境强者,可却因为定阵是超品神武而变得棘手。
崔元西脸色难看,他想起陈昼传来的消息,分明说的是神木弓在曲竹月那里,可曲竹月并未在现场,而北斗带来神木弓的目的也并非是要杀什么崔瑶岑,而是做满月封的定阵。
只要神木弓不破,这阵就破不了。
神木弓在他人手中确实发挥不出在明栗手中的威力,可它本身就是超品神武级别,明栗不在时用作定阵再好不过。
这突然的变故不仅让南雀昏了头,也让宾客们惊讶不已,各自护主。
“诸位不必惊慌,这轸宿院长可不是我们杀的。”天玑院长邬炎慢悠悠说道,“满月封也只是想困住南雀的人跟我们谈谈,可今日婚宴,诸位深陷其中实属不得已,还请莫要见怪。”
太乙毕宿堂主护在叶依依身前,神色不悦地望向天玑:“你牵扯无辜,还想我们原谅?”
天玑目光轻慢地从他身上掠过:“太乙的诸位不想原谅也无所谓,我也不是很在意。”
“你!”毕宿堂主气得翘胡子。
叶依依拦他一手,笑道:“哎呀,人家都说是要跟南雀谈谈,我们就安静地看看热闹好啦。”
太乙的人不敢反驳,毕竟叶元青不在,临走时还交代他们看好叶依依,受制满月封阵内时,还是不要掺和这两家恩怨的好。
东阳这边更是安静,从宗主到院长都一声不吭,宋天一见他们吵起来,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悄悄伸手拿食盘里糥米果子吃着。
只有南边的宗门才对北斗等人怒目而视,相继谴责,部分没有被困在满月封里的南雀弟子满身戒备地盯着北斗的人。
千里也被这突然的变故搞蒙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
张宿院长沉声道:“你们北斗要与南雀谈谈的方式就是先杀我南雀的人?”
天玑冷眼看回去:“再重申一遍,这人不是我们杀的。如果可以,我倒是想亲自动手,毕竟他可是当初袭击北斗的三十九人之一。”
这话一出,其他人不由变了脸色,太乙与东阳的人都朝南雀看去,就连常曦公主也略显惊讶地抬眸。
鬼宿院长怒喝;“你休要血口喷人!”
天玑低头看轸宿院长的满是血污的头颅皮笑肉不笑道:“南雀轸宿,冲鸣脉满境巅峰,擅长替身灵攻击,袭击北斗杀我天权院长,你该庆幸他没死在我手里。”
他说完抬头目带深意地望向南雀等人:“说我血口喷人,不如先解释一下为何我北斗的超品神武石蜚会在你们南雀井宿的太微森里?”
鬼宿院长几人听得顿住,心中惊骇他是怎么知道的。
开阳慢悠悠地站起身走到阵外,站在平台石阶边远遥望阵中的崔元西似笑非笑道:“除了袭击北斗的三十九人和石蜚的事外,我还想问问你家少主,这几年来囚禁我北斗弟子又是什么意思。”
崔元西脑子里轰地一下炸响,耳鸣声声。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北斗并非不管青樱,相反他们准备的如此充足,就是要逼他将还活着的青樱交出来。
崔元西不说话时,站在阵外的开阳余光一瞥,抬手以星之力隔空掐住绕后试图偷袭他的南雀弟子毫不犹豫地拧下了对方的头,血溅石阶。
“住手!”鬼宿院长看着自己的弟子死去双目赤红。
开阳对头首分离倒在身旁的尸体不以为意,淡声道:“让我想想,你们袭击北斗时杀了我多少弟子,今日将这数量也一并还给你们。”
“崔少主,你最好快些回答我的问题,否则站在这的南雀弟子可不够我杀。”
*
南雀的弟子并非全都在八离峰婚宴上,本来这些弟子晚点时间都会过去看热闹,可惜警钟敲响,朱雀鸟发出悲鸣,传来轸宿院长陨落的消息震惊七宿的弟子们。
由井宿院和翼宿院传达下去的戒备命令一道接一道,各院高级弟子领命进行清查与封路。
曲竹月没什么压力地进入井宿,越是靠近鱼眉的主居越是安静,连看守的弟子都没有一个,看来这里的主人对她的到来是早有预料。
鱼眉常在屋檐下煮茶,庭院幽静,有花开花落,在夜色中灯光点缀在丛花之上,偶尔随着夜风摇晃时也带着墙壁倒映的光影一起。
这夜景倒是精致得很。
曲竹月神色恬静地站在这精致的庭院中望向坐在屋檐下煮茶的人。
鱼眉依旧披着雪白厚重的大衣,捣鼓着桌上茶具,轻声叹气道:“本以为来的人是他,有些失望。”
曲竹月微笑道:“见到你没有被玉衡的阴阳咒折磨致死,我也很失望。”
“北斗玉衡院长的阴阳两脉满境巅峰,一手咒术确实很强,可惜……”鱼眉侧首朝院里的曲竹月望去,“先死的人是他。”
曲竹月招手,后方跟着她的红翼朱雀鸟飞来,将抓着的轸宿院长双手扔在院里后消散。
鱼眉面上笑意渐失。
曲竹月眼中笑意却不减:“我也很可惜,你们的轸宿先死了。”
这两个都是主修心之脉的聪明人,在短暂的谈话交锋后的眼神相接瞬间,彼此的星之力悄无声息却又强势地施展蔓延。
*
明栗身处四景法阵的中心,被她修改扩增至整个南雀后,此时隐约能感受到南雀各地的变化。
她看见了神木弓悬浮在八离峰的满月封法阵上方,再想想周子息离去前说的话蹙眉沉思。
师弟虽然被困在某个地方,但却能以阴之脉借影子无处不在,虽说是无处不在,但事实上只能在她附近。
周子息是八脉法阵一术的天才,不仅布阵速度一流,也擅长自创独特法阵,如此表现应当是以她作为法阵的定阵点,但最近出现的频率少了,应该是受到某种压制。
再想想他一走就能将朝圣者们引走,关押他的人是谁已不言而喻。
如果是朝圣者……她脑海中闪过几个符合关押周子息的地方,忽觉有人靠近,抬头看去。
李雁丝神色晦暗不明地朝她走来,边走边问:“周栗,你在这做什么?”
明栗面不改色道:“来看看传说中的天然法阵。”
“哦?看出什么来了?”李雁丝停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问。
明栗微微笑道:“如此法阵,只留在翼宿掌控天气四季实在是浪费。”
李雁丝听到这话已证实心中猜测,瞧明栗也一副没再怕的样子,皱眉略显遗憾道:“起初知晓你一直待在四景法阵我只当你是好学,还认为是好事,却在感应到法阵不对劲时才恍然。让我猜猜,你是北斗的人,还是地鬼?”
说到最后她再次抬眼看向明栗,却是目光犀利,带着压迫感。
明栗站在原地不见慌乱:“你不如猜猜,看我是更像北斗的人,还是更像地鬼。”
“地鬼可比你是哪家弟子好猜,只要你死一次就行。”李雁丝说话时星之力已经凝聚在周遭,目标明确地盯着明栗,“像地鬼这种活在阴沟里的老鼠,死不足惜,所以你最好祈祷自己是北斗的人,这样才不会死了又活,活了又死,反反复复的受生死的折磨。”
明栗却听得笑了,李雁丝从这少女身上看不出半分戒备或是严肃,面对她释放出的星之力像是根本感应不到这份压迫般从容。
反倒是让李雁丝自己更加谨慎。
“那我也猜一猜。”明栗说,“猜你是不是当初袭击北斗的三十九人之一。”
李雁丝听得挑眉,怪笑道:“看来我不用猜了,你是北斗的人。”
话音刚落,包围在明栗四周无形的星之力化形为细小的光刃朝她飞射而去,光刃们在瞬息之间穿透了明栗,这速度快到就算开了重目脉也难以捕捉,可让李雁丝震惊的却是明栗站在原地毫发无伤。
她刚才足以致死的星之力攻击竟然对她无效!
明栗抬手将落在发辫的雪花拂去,体内的朝圣之火活跃,从入山挑战那会她就发现,如果是纯靠星之力而非灵技异能的攻击,她都不用动手,百分百会被朝圣之火吞噬。
李雁丝还是头一次遇见这种情况,本就谨慎的她这下更不敢轻举妄动,她暂时还未确定对明栗只是星之力无效,还是星脉的力量无效。
在她还没想好下一步该怎么做时,明栗却道:“不管你是不是袭击北斗的三十九人之一,看来你今日都要死在这里了。”
李雁丝皮笑肉不笑道:“哪有当弟子的这么跟师尊说话?”
明栗却笑了笑,抬手时对李雁丝说:“若是想当我师尊,就先把自己的处境想通,既然能发现四景法阵的异样,却没发现它已经覆盖整个南雀了吗?”
随着明栗的话李雁丝瞳孔紧缩,低头时眼中倒映着无数亮着紫色光芒的星线密密麻麻布满地面,星线似看不到尽头的朝南雀各地散去。
怎么可能!
她怎么能将四景法阵扩增至整个南雀!
李雁丝想要飞身后退,瞬影疾行,瞬息之间就能退去老远,却在被明栗掌控的法阵中感到身如千斤重,将体术脉运行至极致也动弹不得。
“你……”
她刚发声,明栗就道:“束音。”
李雁丝刚才的发音反噬,换做平时只有一个音爆符,此时却因为有四景法阵源源不绝的星之力辅助加成增至十倍环绕在她身边的炸开,将她的星之力防护全数炸开,血肉横飞。
随着束音的炸响最后一环是明栗借朝圣之火瞬间满境的冲鸣脉,吞音绞。
李雁丝还是没忍住发出声,急速飞转的星之力扼住她的咽喉,入侵皮肉将其绞杀,血溅当场。
她瞪大了眼,捂着喉咙跪地倒下,灰蒙的眼眸中倒映着明栗离去的身影,李雁丝到死也不敢相信,一个才单脉满境的新人,为何使出的行气脉灵技却堪比朝圣者。
天然法阵的星之力加成让明栗也有些意外,这让她不用担心使用灵技时朝圣之火吞噬自己的星之力,同时灵技威力因为双重星之力而翻倍,直接秒杀七脉满境的李雁丝。
明栗将大雪纷飞的翼宿院变回万物春生的时刻,头也不回地离去,朝着井宿院前进。
*
朱雀鸟的悲鸣再次响彻南雀。
翼宿院长李雁丝身亡。
八离峰的众人脸色皆是一变,只有北斗两位天玑与开阳院长面不改色,而此时又一只红翼朱雀鸟从虚空飞出,鬼宿院长忍不住怒吼一声:“北斗——”
天玑嫌弃道:“嚎什么,这只是你们自己的。”
这只红翼朱雀鸟来自井宿院,似机械的声音将消息传递给南雀七院:
“鬼宿邱鸿、柳宿都兰珉、翼宿周栗;轸宿林枭,程敬白;星宿周香,方回;以上弟子屠杀同门及院长,已认证为南雀叛徒,请七院即刻将其拿下。”
“……什么?林枭?”鬼宿院长满脸不可置信,身旁的张宿院长与星宿院长也是脸色难看,“这其中好几个都是今年新招入的八脉觉醒弟子,你们北斗可真豁得出去,拿这样的好苗子来做卧底。”
开阳院长笑道:“虽然我们只有一个卧底,但你既然说他们都是,那就是吧。”
站在阵外的千里听得恍惚,反复跟传信的朱雀鸟确认名字。
谁?
都有谁?
你再说一遍!
第45章
朱雀鸟在南雀满天飞,互传消息,这只受无间镜掌控的红翼朱雀鸟传音可覆盖整个南雀,也就是整个南雀的人都听见了它传达的信息。
就连叛徒本人听了也很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