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灵也不觉回过神来,心忖妙真人既然如此高贵,那么便是不记得谁,也是理所应当。
“这林仙尊,真人不得不防。”
白灵嗓音亦是越发低沉暗哑。
谢灵君缓缓的攥紧了腰间的凤凰佩,那是风神照从林愫身上取回来的,似乎这件死物,也能让谢灵君内心之中,忽而得到某种安慰。
“这丫头,神照当初,可是十分喜欢她?”
本来白灵提及,谢灵君并未曾多上心,如今却不觉有心相询。
白灵双瞳深邃,缓缓说道:“是个心思多的丫头。”
她自然记得那时林愫被牵上元元天,风神照死死攥紧了那小丫头的手掌,眼珠子似粘在了林愫身上一样,抠都抠不下来。
可也不怪元尊,就连自己,那时候也吓了一跳。
本来妙真人失踪,白灵甚是惶恐,及察觉风神照心意未改,她能继续靠着妙真人婢女身份尊荣,也稍稍松了口气。
及到了林愫,惊讶过后,白灵却也不觉甚是忐忑了。
这么样一张面容,如此相似,可是会分去自己所占据的妙真人所有物的关注。
“主子你失踪,元尊自然很是痛苦了。好不容易,有个可以安慰自己玩意儿,自然也不免,关注了些。以他修为,很久很久,没走过须弥山那一万两千部的台阶了。他顾忌那小女孩儿,牵着她的手,一步步的走,小心翼翼,大气也不敢出。及到了元元天,他将凤凰佩系在了林愫腰间上。”
“等到了仙宫,他居然跪在那小女孩儿面前,泪流满面,说,你想要什么,都是可以的。元尊何等尊贵,折辱自己如斯!”
那时节,那样子的画面,还是深深烙印在白灵脑海之中。
风神照不顾仪态,当着众位仙使的面,也不怕他名下弟子窥见,竟如此跪着一个,毫无修为的小女孩儿。
那样子轻描淡写一句话,不觉让天地为之失色。
以风神照的身份,如此言语,便是能让林愫为所欲为!
那小村姑甚是惶恐,莫名其妙,似乎不明所以。瞧得呀,让白灵嫉妒不已。白灵只恨自己容貌,没天生和妙真人相似。这世上亦有人,为博得风神照喜欢,用一些法术,改变自己的容貌,想要趁机沾些个好处。
不过这么些人,也均被风神照处死,尸骨无存。故而白灵心寒,也绝不敢有任何的心思。
然后,那九岁女孩儿终于回过神来,她的手指却轻轻擦去风神照面颊上泪水,忽而一笑:“那我要,你不要再哭了。”
那样子一句话,却让风神照的神色,复杂而悲伤,似眷念之意更浓。
白灵娓娓道来,谢灵君容色越发空灵,叹息:“小小年纪,便是,这么会耍弄心机了。”
“元尊不过是太过于思念你了。”
“他不过是想有个活人,好像你一般模样,能动一动,那比木偶有趣。若然静静坐着不说话,便是和你一个模样。瞧着,也能解解闷。”
“真人你爱素净的衣衫,元尊让人为她备下的,都是素净的,不是淡青,就是藕色。她用的首饰,调的香料,甚至修行功夫,均要和你像。”
“不过这林仙尊可不是安分的主,说青色她也不讨厌,可穿来穿去,也都腻味了。有一天,她换了一件紫色的裙子,戴着紫色凤钗。妙真人,你可不会这么穿的,是不是?”
谢灵君淡淡说道:“我最不喜欢紫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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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045
作者有话要说:鉴于最近有姓名男性角色出场较多,也老有看文的亲问男主,当然就是躺尸中的黑心小莲花尹风华啊,虽然戏份少得可怜,但是作者君也要名分给他。当然这篇文的话,黑心小莲花出场会慢一点,保持自己的神秘逼格,时不时穿插他的江湖传说流露几分神秘,伴随剧情展开,他的戏份会渐渐增多的。另外最近回复也增多了,好开心,不过伴随回复数目增多,抱歉不能和之前一样每条都回复的。但各位亲的留言都会看,如果有什么问题,会在作话里面解释的。当然以后作话还是会在章节尾。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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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谢灵君最不喜紫色。风神照既然是将谢灵君捧在心尖尖,自然亦是将谢灵君的喜好记得甚是清楚。
“元尊自然也是这么样子说,谁都瞧出元尊十分生气,?她一穿紫衫,?便不像你了。元尊让她学真人你一般,和气温柔的说话,她自然没有。其实说来,她心思颇多,?颇为闹腾的。”
那女孩儿笑起来不像,?说话样子不像,修炼功法不像,?性情爱好全然不像。
而且,?还极是聪明,心性坚毅。
伴随她一日日的长大,越发有主见,?越发自我。
不知怎么的,?分明是同一张面容,?日子一久,白灵竟再难将林愫和妙真人联系在一起。
偏生此女如此不驯,?元尊竟也还容她逗留,只不过似总生林愫的气。直到那一日,?林愫一身紫衫,现身于风神照面前。
彼时林愫已然在元宫之中居住四年,?一日日的长大。九岁的女子,还不过孩子样儿,尚自有几分稚气。稚童模样,便算像妙真人,?也天真无邪。
可十三岁的少女,已然渐渐抽条,虽尚自有几分稚嫩,已然初绽风姿。那花朵虽然还未成熟,可毕竟已然开始绽放。
且林愫异常机敏,一双眸子也渐渐焕发灵慧的光彩。
然后白灵的心,忽而一日日的生出警惕,渐生不安。
元尊对这林氏女,实在太过于纵容的,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比如元宫大殿,是何等肃穆之所。那大殿之中的玉波池,内中的仙莲,似不会凋谢一般,总是那样儿的开着,经年未曾凋谢。这大殿,以及荷花池,均属于元尊的禁地,旁人不可入。
可林愫九岁那年,彼时她什么都不懂,也不大明白元界种种规矩。这女孩儿却颇得风神照的意,也许她手指擦拭泪水,让风神照不要哭,似触动了风神照内心某根弦,故而风神照对她很是宠爱。
一想到永离俗世,林愫似隐隐有些不安。风神照带她到荷花池边,让她将走得发烫双足浸泡池水之中玩耍,还亲手摘了玉莲,哄小女孩儿开心。那莲花和俗世的莲花不同,花瓣也如玉质,却犹自沁人心脾。如此奇异的莲花,顿时吸引了女孩儿的注意力,使得她面颊绽放一抹笑容。
彼时,她凝视风神照的眼神,也不觉充满了依赖和尊重。
及林愫长大,她曼妙的身影纵横于玉叶池上,剑气森森,足尖儿踩过了一朵朵的莲花,所谓步步生莲。风神照观她习武,容色仍然是漠然没感情的,只不过一双瞳孔,倒总是泛起了白色,甚少有黑瞳之时。
元宫的仙使,个个皆是拘谨沉稳,使得那少女越发显得鲜活,使得白灵心中惊骇不安日益浓重。
她这小小婢女,自是得妙真人提携,方才能得此尊荣。白灵虽稍有天资,可说到长处,自然仍是揣测人心。尤其是元尊面上神色,不见喜怒,却总沉沉凝视那道身影,似瞧不够。
白灵是江家婢女出身,自然颇通情爱之事,一想到某种可能,她顿时也不寒而栗,不敢深思。
更不知何时,元尊竟爱小酌杯中物。好似白灵这样子的人,一向也是对顶头之人观察入微的。从前风神照也无此嗜好,且每次小饮仙酿,均是在林愫在玉叶池上练剑之时。
元元天其他仙使,也未必会留意这般枝节小事,心思更不会放于此处。可偏生元元天,也竟有白灵这样子的俗物。
风神照那一双眸子,凝视逐渐长大的少女,冷玉似的手掌缠绕漆黑的安魂链,也不知知道瞧的是妙真人还是林愫。他却不动声色举杯,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轻轻擦拭过略苍白的唇瓣,实瞧不出他心中所想。
那紫衣上轻轻沾染微熏酒气,那灼热而专注之极的凝视,把个白灵惊得魂飞魄散。
而那林愫,也不是很安分,好生大胆。小时候风神照将她宠上天,相处也和睦。及林愫年岁渐长,她似与元尊颇为不和,竟而一日日冲突日深,不过表面上尊重师尊罢了。呵,恃宠生骄罢了,竟不服元尊管束。
大约以为,当真能将妙真人取而代之,却不知不过仗着和妙真人相似,方才有如此恩宠。故而白灵那时,亦有心算计。
只要林愫不知分寸太过,那么便算元尊对她有一二分心意,必也不能容她辱及妙真人。
白灵千灵百巧,服侍得谢灵君极舒坦。故而偶然间,谢灵君也是会和她说些自己的事情,比如,谢灵君最不爱紫色。
她记得妙真人曾提及,那时谢灵君曾见尹风华,却被这位天镜门的掌门弟子拒之。谢灵君从小备受宠爱,一生顺遂安乐,又极讨人喜欢。可偏生那时节,尹风华却让她在外边等,等了很久很久。好不容易见到她,尹风华笑笑,只看一眼,便让谢灵君走。
那一日,谢灵君便穿着一身紫衫,本来秀丽而动人。可从那以后,所谓紫色,顿时已然与谢灵君内心屈辱的回忆联系在一起,使得她衣衫首饰再不沾半点紫色。
而风神照,自然也是知晓这桩事情的。故而白灵成心算计,替林愫制了一身紫色裙。不过那时候,她本以为自己算计要落空。少女的手指轻轻拂过精美衣衫,忽而侧头:“听闻妙真人是最讨厌紫衫?”
未曾想,林愫纵然知晓,也仍然穿上一身紫衫。
如此自信,抑或者自负?不过林愫那么一打扮起来,确实很好看。
就算白灵,也不得不承认,妙真人果真是美人,而和她一般模样的林愫,也当真是须弥山上下最漂亮的小女修。
不过风神照只轻轻一动手指,那最漂亮的小女修,顿时摇摇晃晃栽倒在地,肋骨尽碎,轻轻的呕出了一口口的鲜血。
元尊身上压抑不住的冰寒忿怒,一双瞳孔也漆黑如墨,仿佛瞧见了什么极恶心之物,流转厌恶之色。
少女白玉般面颊沾染了斑斑血污,却眨也不眨看着风神照。
如今思之,白灵心中也不觉升腾起一股子凉津津的寒意。那个林愫,性子确实有几分古怪之处。换做旁人,遭此重创,神色必定是恐惧,再不然,也是悲愤仇恨。
可林愫便是这般静静的盯着,少女瞳孔出奇的黑,黑得好似沉润的宝石,深邃不见底。
“我让你穿素净服色,你自是要听话。”
元尊有雷霆之怒,所谓雷霆雨露,均是恩泽。此刻,风神照自然再不是那个跪在小女孩儿面前流淌泪水的男人。
喜欢时候,自然也是万千娇宠,一旦生出不喜,却也是出手无情,竟无半点温存之意。
仙侍服侍受伤林愫,白灵素会笼络,竟得一消息,便是林愫身上乃有旧伤,竟是鞭痕。林愫既是风神照之物,那整个元元天,自是再无旁人敢对她有一指相加,如此瞧来,此伤竟来至元尊?
元尊自无意取她性命,不过林愫不驯,用些私刑,无可厚非。
白灵心中却无喜色,堂堂元尊,若然不喜,轻轻一根手指便能抹杀。如今伤而未杀,竟是对这女弟子一种恩宠在意?人之心意,岂不就是如此婉转而复杂?
幸好后来,林愫到底被风神照逐走,这几年间也已然失宠,早不得元尊的意。
再者妙真人若不归来,林愫许还有机会纠缠不清。如今谢灵君归来,元尊心意自然已然到了妙真人身上。
一时白灵也暗笑,自己曾经许是多疑。妙真人何等清贵高雅,又岂是区区村姑能及。只要自己服侍好谢灵君,那江无尘又能如何?
眼前女修清灵妩媚,尊贵出尘,如此视之,便似有岁月静好,油然而生。
她捡了好听的话说:“不过那林仙尊,虽然颇多手腕,却早便在元尊跟前失宠。真人便是未曾归来,她也是已然被元尊逐走。可此女还不肯死心,十五岁那年,靠丹药突破玄通境,又上了元元天,张口要开辟洞府,妄图元尊留意于她。不过彼时,她在元尊心中,已如尘埃,早也没什么要紧。”
这番言语,白灵缓缓说出,留意到谢灵君面色也不觉和缓几许。
她再道:“那林仙尊倒是手段倍出,不过是为刻意引起元尊注意,一副被那雪岚宗水大小姐欺辱的样子,恳求主持公道。元尊念着她那张脸,处置了水玲珑,却也仍然远着她,并不如何搭理。”
谢灵君心绪渐渐舒缓,本因为师容添上了的堵心,如今也不觉一片熨平顺意。不错,神照和可是小容不同。从小到大,神照都是以自己为先,无论对错,便是站在自己这一边,呵护备至,又那样子的霸道。
就如那凤凰佩,甚至无需自己开口,一个眼神都不用,风神照就是会替自己讨要回来。如此昭示,自己这妙真人在元元天的地位。
倒是小容,自己白疼他了。自己才回来没多久,师容就处处不顺自己的意,在小世界已然听话很勉强,更不肯听自己的话去诛杀韩川,如今更为了林愫,挡了那一记。自个儿刚刚回来,如此微妙时候,师容此举岂不是扫了自己颜面。
如今师容有诸多理由,那六岁时候,自己不救他,他还有什么机会怪自己不好?那时候他若是死在雪地里,哪还能有这样子的机会?
白灵知晓谢灵君私底下爱随意一些,梳好谢灵君发丝之后,只以缎带轻扎发梢。
谢灵君忽而微微沉吟:“那时候林女修一身紫衫,因而如此,神照这孩子便逐走她了?”
白灵不意谢灵君竟还有几分在意,赶紧答道:“元尊也没搭理她了,本还将她留着,当应个景儿,看看也好。没曾想,她好生无礼,身子才好些,就一身红衫,前去冲撞元尊。”
白灵自然记得那时候林愫模样,面部瘀痕未消,断骨之痛未愈,她被风神照神力所伤,灵药用处也是有限。一个十三岁的女郎,眼神沉静得不可思议,仿佛无畏、无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