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繁花[综红楼] 第483节
作为御史中丞他有责任弹劾曹操屠城这样天下皆知的事情, 如果他对此不做表态,年终考核的时候就是他的失职。
小皇帝知道曹操屠城的事情十之**是真的。他在钟繇带队离开洛阳去徐州之前,把钟繇召到宫里, 忧心忡忡地叮嘱钟繇。
“元常,曹孟德屠城之事恐怕不假。但你一定不要与他在徐州对上。你一定要记得,朕只盼着你平安回来。”
钟繇知道天子这事对自己器重,挂念自己的安危。他再三向小皇帝保证,一定会平安回来,才在小皇帝的目视里离开洛阳残破的皇宫。
钟繇领了几十人的官员去徐州,目的就是考核曹操是否有屠城之事,队伍里中间信与不信的臣子各自参半。
好在洛阳离徐州不算远,一路上都很太平。可当他们这行人刚踏入徐州的地界不久,就看到了路边未及掩埋的尸骸,还有不少随意丢弃在旷野的白骨。开始的时候钟繇他们还停车,让护卫的军卒去掩埋新旧不一尸骸、凌乱的白骨,慢慢地钟繇意识到他们做不完。
沿途的尸骨太多,就只好先那么暴露在荒野上。
坚持曹操没有屠城的官员,在经过一个个荒芜人烟的村镇、看到那些被大火烧塌的断壁残垣,都闭嘴沉默起来。
他们不敢否认这是兵祸的屠杀,连推脱到一般的流匪所为都牵强。那累累的白骨和一些身上还有布丝的尸骸,都在不语中说着徐州这几年的遭遇。
在曹操为其父报仇前的徐州,是没有经过战火的□□的乐土,是汉室北方少见的几个富庶的地方,而今满目苍夷、惨绝人寰的景象……
徐州百姓到底是经了怎样的人间炼狱的残酷!
钟繇带队来徐州核查屠城之事,还没有出洛阳呢,曹操就得到了信报。想到对自己一直都很友善的钟繇,曹操略略放了点儿。他没法堵住徐州的百姓悠悠之口,只能期冀钟繇会为他遮掩一二。为此曹操把刘备又推回到徐州刺史的位置上,摆出自己只是替刘备张目、替刘备夺回徐州的样子来。
刘备立即命关羽驻扎在下邳,自己带军又回小沛驻扎去了。
张飞不解,追着刘备。
刘备掩面叹道:“三弟,非是我不想在下邳,实在是触目伤情,不敢在下邳。若是我能护住徐州抵挡住袁公路和吕奉先,下邳哪里会十室九空啊。”
是的,钟繇带队的朝廷官员看到的就是下邳十室九空的局面,还有下邳城里被大水淹过以后,街道上来不及清除的淤泥、来不及送到城外掩埋的尸骨。
明白一些医理的人知道,随着天气回暖、气温上升,这妥妥是疫病爆发前最常见的。考察队在下邳只停留两日,就匆忙离开。还是钟繇提醒关羽,要立即把尸体运送到城外掩埋了,把下邳清理干净,免得爆发疫病。
关羽对钟繇等人的话虽然半信半疑的,但是他不敢拿疫病之事来验证真伪,于是立即带领军卒开始清理下邳。
钟繇等人心事重重地离开徐州,谁也没想到徐州会是这样。他们回去时候的心情比来时沉重了很多。徐州惨绝人寰的一幕幕,就是与曹操交好者,也难开口为曹操说话。
再要说曹操能够匡扶汉室、挽救汉室与倾颓,那得是不怕冤魂半夜来找的。
诸葛玄带着家人离开了荆州去投奔在江东的孙策帐下的诸葛瑾,这事情如同微风掠过林梢,只在蒯家和庞家有小小的声响,然后就迅速恢复为平常了。
蒯良认为刘表把诸葛玄的大侄女嫁到蒯家,就是为了拉拢蒯家。蒯家确实也因为联姻,在刘表跟前得到足够的地位和权势。而蒯祺与诸葛氏夫妻俩这几年小日子过的恩爱,倒是出乎所有人的意外。不仅诸葛玄和蒯良认为这是很不错的一个联姻,就是当事的夫妻二人也同样这么认为。现在诸葛玄眼看着是有一天没一天地在数日子了,他愿意把诸葛亮兄弟交托给他们的亲兄诸葛瑾,而不是交托给蒯祺夫妻,那也是应该应分的事情。
蒯良认为诸葛玄很明白道理。
所以他在蒯祺赠送了一辆牛车后,怕诸葛家一辆牛车难以安顿重病的诸葛玄和小谭氏,不仅又加了一辆牛车,还附赠了两个部曲,命令他们要把诸葛玄一家好好地送到曲阿,也是尽到了姻亲的应有之义。
这也是蒯良虑事周全的地方 。
庞德公是外出回来才得知诸葛玄一家离开荆州的消息。他叫来儿子庞山民和儿媳诸葛氏仔细询问,才知道儿媳的长兄在吴侯的刺史府谋得了职位。为诸葛玄病重之事,他曾去探望过,知道诸葛玄是因为郁郁不得志而憋闷出来的心病,除了惋惜也不好说什么。
庞家虽是荆州的大族,但与蔡家一直有芥蒂,自己在刘表面前也说不上话。刘表把诸葛玄的次侄女嫁到庞家,笼络之意甚是明显。好在诸葛氏是个聪慧懂事的女郎,与儿子过的挺好。
他问明儿子与蒯祺同样赠送了一辆牛车后,庞德公也就放下了此事不再提起了。
没过多久,刘表荆州要设立学校、学官,广泛寻求精通儒家学说的人。刘表本是“八骏”之一,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也不足为奇。襄阳大儒宋忠首先被刘表列入招揽的名单。与宋忠齐名、在荆州襄阳客居躲避战乱的司马徽,也进入了刘备的聘请的名单里。
司马徽,字德操,为人清雅不落俗套,博学多识,不仅精通道学、奇门、兵法、经学,他更有一奇特之处在于他的知人论世、鉴别人才的能力。庞德公为了与他结识,特意从南郡走到颍川去拜访他,然后俩人成为莫逆之交。
司马徽在襄阳辟馆教授学生,荆州南阳人刘廙、襄阳人向朗就跟随他治学。后来益州涪人尹默、李仁因为益州只流行今文经学,特意来荆州从司马徽、宋忠学习古文经学。
司马徽知道刘表是一个心胸狭隘的人,容不得与自己意见相左者,接到刘表的聘请就立即收拾东西去刘表的官学任教。却是缄口不言教书之外的事情,更别提谈论时势了。
有人记起当初庞德公夸奖司马徽有知人论世、鉴别人才的特殊才能,就在刘表跟前提起。
"庞德公曾说司马德操是奇士,可为人镜,但没有遇上知己,所以没有显示出他的治世奇能。"
刘表立即把司马徽记在心里,并亲自去拜访。回来以后不以为然地对身边的人说:“庞德公大言偏颇,他推崇的司马徽的话都是虚妄不实的。司马徽只是一个书生,他的见识和普通没什么差异。”
刘表甚至有点后悔,把道听途说的话信以为真,将司马徽当作大儒聘请到官学,而今却不好撵他出去了。
荆州学堂的建立,刘表聘请了宋忠等大儒之事,很快就摆到了吴国太的案头。
吴国太叫来孙策对他说道:“咱们东吴就缺少这样的大儒,你看看怎么请些人来,一来可以为你教导出得用的人才,二来也可以为你充充门面。”
孙策笑着回答:“阿娘说的是。儿子现在就是需要大儒来充门面,再才是需要有人帮忙教导人才的时候。”
在孙策的心里则是想阿娘就是有把很正经的事情,说成是玩笑般的轻松。请大儒来江东。哪里是先为教导人才,在阿娘的心里是充门面在先的。
吴国太见孙策理解自己的想法也不禁失笑。
“你倒是知道我的心意。不是看偏了大儒们,他们中的有些人是治学尚可,但是教书育人就差了很多。”吴国太敲敲自己的脑袋,“他们这里的想法是顽固不化的,还抱着非汉室不可的主张。却迷了良心,不去看当今百姓在战乱中与秦末没有差别的苟且偷生。”
诸葛亮和孙权分左右站在孙策的身后,吴国太叫了孙策过来说话,孙策不坐他们俩就只好站着了。
“我想请司马徽来曲阿,伯符你看看安排人去荆州接他,可好?”
孙策吃惊地瞪大眼睛,司马徽之名他有听说过的。
“阿娘,他会肯来吗?”
吴国太将一个封好的信封递给孙策。
“把这个交给司马徽,如果他的出身不假,他看到了就会立即过来的。”
孙权忍不住好奇心,上前一步指着孙策手里的信封问:“阿娘,那里是什么?”
孙策用手里的信封拍拍孙策的肩膀,“仲谋,如今你是书记官的身份,你不能在我没允许的时候出来说话。”
孙权看看母亲没有要为自己说话的意思,低声应到:“下官错了,请吴侯莫怪责。”退后站好。
吴国太这才说话,“伯符,有孔明与仲谋一起,仲谋进步很快。”
孙策侧脸看看站好的孙权,也点头夸了弟弟一句,说的孙权甚是不好意思。
“仲谋一直有上进心,既往只是缺少样板而已。”
诸葛亮脸上微微泛红,略躬身向吴国太致谢。他想说自己这几个月跟在吴侯身边也学到很多。与孙权一起做事、也从他身上学到很多,但他终究还是没开口——都没有孙权说话的地儿,还是闭嘴不去讨难堪,哪怕是夸奖自己呢。
其实孙权问的话,也是他心里的疑惑。
信里的内容是关于司马徽出身的。
那得是什么才能让司马徽见信就来呢?
第693章 693、武烈皇后39
.司马徽是曾表示过自己是殷王王室的后代。这事儿知道的人不多, 但是与司马徽交好的人,差不多还是知道的, 比如庞德公。
司马徽在荆州的官学里,每日里只讲古文经学。莫名地接到有人来传书, 且口信是他家里的老祖宗想见见他。这对一个年过不惑,父母宗族中已经没有长辈的人来说,这简直就是一个恶作剧。言外之意是要他去死了。
但司马徽却没有着恼, 他是历史上有名的“好好先生”, 别人说什么都会用“好”来回答,就是妻子为了他此种说话方式抱怨他指责他, 他也仍是笑容可掬地回答“好好好, 你说的很对。”。
完了他还与妻子解释,“我断不能因为别人修为不足而出现的举止不适当,就口出责备之语。那不是羞辱别人吗?”
这样的观点也就是庞德公能够理解他。
前来传信的人递给他一个精致的竹纸信封,正面是大篆的司马徽三个字,没什么出奇的地方。他当着来人拆开信封, 看了以后却面色大变。他立即与学官告假, 派人给庞德公送去一个简单的信笺。然后回家与老妻一起收拾东西, 跟着来人坐着牛车就走了。
几天后, 司马徽老夫妻带着那些宝贝的竹简来到扬州刺史府求见。孙策恰好在府,立即出面去迎。
“吴侯, 这信是你派人投的?”司马徽进了刺史府,刚刚坐下就从怀里掏出那封信。
“是家母所为,策并不知其内容。”
孙策也很好奇呢, 怎么一封信就能把司马徽召来了呢,听说这人是与荆州大儒宋忠齐名的人物啊。
“可容老朽拜见国太?”
司马徽提出要求。
“喏。”
孙策立即应了下来,派人往后堂送信给吴国太,说是大儒司马徽到了。没一会儿,送信的人就急急跑回来。
“吴侯,国太说请司马先生到挹翠亭相见。”
孙策抽抽嘴角,但马上起身在前面引路。那挹翠亭是刺史府假山上的一个亭子,适合登高远眺,将刺史府的所有景致都收到眼里。但是到那上面说话,就算是视野开阔,但是有必要么?
孙策陪着司马徽到挹翠亭时,吴国太已经在亭子里等着了。
“伯符,你先下去,把人都带走。”
孙策愣了愣,还是听话地带人离开了。他远远地选了一个亭子视线的死角站着,盯着在亭子里的司马徽背影,百爪挠心般地猜测母亲会同司马徽说什么。
“见过国太。”
司马徽先与吴国太行礼,然后再抬头看吴国太的时候,他略有些吃惊地愣住。笑意盈盈的吴国太根本就与才下去的吴侯孙策是差不多年龄的模样。
吴侯可是国太的亲子哎,这也太妖孽了。
“德操,你是为何改姓司马呢?”
司马徽拿出好好先生的招牌笑容,“国太怎么这么问,祖上姓司马已经很多年了。倒是国太这信?”
“你肯来就证明你是属于这族徽的后裔,就说明你不是姓司马的。你是那一支的?是箕子的还是武庚的?”
司马徽动容,“国太,无论是是箕子的还是武庚的,总要完成了先祖的夙愿,才有资格说自己姓‘子’。”
“那你就是武庚那一支的了。没错?”
司马徽点头,“国太与先祖是何渊源呢?可否说与老朽知晓?”
吴国太从袖笼里拿出一枚小印,很特别的印章,非金非玉的材质,入手颇沉。刻着甲骨文的“受德”两字,上面还雕刻一只玄鸟,那是殷商的图腾。
这就是那封信里的内容。
司马徽转着小印来回看着,“国太从何而来此印?”
他认得玄鸟是家谱上所绘的图腾,“受德”二字是甲骨文,也在家谱上有出现。作为掌管家谱的嫡支、这一代的族长,他知道这代表的是武庚的父亲,也是武庚念念不忘要为其夺回天下的商纣王帝辛。
“主人所赠。”
吴国太神色平淡地回答司马徽的问话,伸手从司马徽的手里拿回小印,然后如愿看到“好好先生”的招牌笑容破裂。
司马徽没想到吴国太是这么不靠谱的人,帝辛死了一千二百年了,她说着小印是帝辛所赠?可看吴国太说话的样子也不像说假话。
司马徽立即觉得后脊梁冒凉气,面前好端端地站着的吴国太给他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行啦,司马德操,我也不难为你了,你坐下说话。”
司马徽顺从地坐到石凳上,好一会儿他才醒悟过来,吴夫人在拿长辈的口吻和自己说话呢。凭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