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隶们不用交第一个月的房租,只预支了一部分工钱吃饭, 他们第一个工作,就是修路。
修斯德丁和奥特利以及阿利耶的道路。
一车车混合好的黏土都运了过来, 他们每天早早出门, 晚上天黑了才回来,但是奴隶们都不抱怨——这日子多好啊, 干得多挣得多,干得少挣得少,奴隶主还不会打他们,也不会在把他们打得半死以后丢在地牢里,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奴隶是不被当人看的,以前他们常常要挨毒打。
有些奴隶主还有奇怪的爱好,他们生气的会把奴隶吊起来,靠毒打奴隶出气。
更为过分的, 会用刀割下奴隶的鼻子和耳朵,甚至捅破奴隶的肚子, 扯出奴隶的肠子。
年纪小的奴隶,五六岁,正是分不出男女, 又没有长开,不显得丑的年纪。
就会被带到奴隶主的房间去。
这个过程叫赐福。
奴隶主把他们睡了,他们才能健康茁壮的长大。
但年纪更小的奴隶,三四岁的,很多都死于“赐福”。
他们有时候是劳动力,有时候是财产,有时候是出气的道具,有时候是赌注。
现在,他们终于是人了。
是可以昂首挺胸,走在阳光下的人。
科特就是奴隶中的一员——他才刚满六岁,或许是七岁,他不知道自己的具体年纪,他现在跟着母亲一起生活,毕竟他们母子都不知道科特的父亲是谁。
就连科特这个名字,也是他们母子成为自由民以后,母亲在街上听来的名字。
然后,他就有名字了。
天一黑,科特就知道母亲要回来了,他拖动椅子,把抵在门上的椅子拉开,然后在心里默数着。
他只能数到十,所以就翻来覆去的数,直到把母亲“数”回来。
门被推开了。
科特还没看清人就扑了上去,扑进了母亲的怀抱里。
科特的母亲是个看起来瘦弱的女地精,她脸上和身上都没什么肉,全身的皮都听从引力的号召下垮着。
但她很有力气,她一把把科特抱起来,两人脸颊贴着脸颊,亲昵了好一会儿,母亲才说:“吃饭了吗?”
科特乖巧的摇头:“等妈妈回来一起吃。”
母亲夸奖道:“乖,知道你想着妈妈,不过你要是肚子饿了,得自己去拿东西吃,不然妈妈回家,看到胖胖的科特变瘦了可是要生气的。”
科特连忙挺着自己的小肚子说:“科特胖胖的。”
他的自称不是我,而是名字,这是母亲教他的,这样他能更快熟悉自己的新名字。
以后别人一喊,他就知道这是在叫他了。
母亲从柜子里拿出面饼——说是面饼,其实是卡托饼。
柜子里还有豆渣饼,存得满满的,烤干后的卡托饼和豆渣饼都能放很长时间。
母亲还从罐子里弄出了一些咸菜,咸菜现在很便宜,因为商人们弄来了价格低廉的盐,人们很快用盐弄出了咸菜和泡菜。
泡出来的咸菜又咸又脆,跟饼一起吃,叫人幸福的连眼睛都能眯起来。
“看妈妈给科特带回来了什么。”母亲从袋子里掏出折叠好的黄纸。
科特见过这个,他连忙惊喜的喊起来:“是糖!硬糖!”
母亲把糖放到桌子上:“吃完饭就给你吃糖。”
科特连忙乖乖的坐到餐桌旁。
就在科特要伸手去拿饼的时候,母亲却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记得吃饭前要说什么吗?”
科特连忙双手合十。
母亲满意了,母子俩一起低着头喃喃道:“感谢天母赐予我们珍贵的食物。”
然后他们才伸手去拿饼。
关于天母成为人们的新信仰,池晏是没有意见的。
反正天母又没有教派,而且人们已经被池晏洗脑了,认为任何打着天母旗号做事的人都是骗子。
池晏这几天会去圣院看伯特莱姆。
伯特莱姆非常识时务,现在每天都在对奴隶主们进行再教育,奴隶主们每天都要被迫忏悔。
池晏没有对奴隶主们动手有他的考量。
伯特莱姆并不知道,但也看得出来池晏并没有多在乎这些人,所以他对奴隶主们很不客气。
“他们现在每天只能吃一点豆渣饼。”伯特莱姆谄媚的看着池晏,“大人,我可是谨遵您的吩咐。”
池晏喝了口水:“说吧,你想要什么好处?”
伯特莱姆小声祈求道:“我就想能上街走走。”
他被关在圣院已经很长时间了,一年多了,他都不知道外面的路走起来是什么样的。
池晏倒也没有虐待他,苛待他,只是不让他享福而已,时间一长,伯特莱姆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过得十分清心寡欲,他现在也改信天母了——但是真信还是假信,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池晏:“嗯……我会派两个卫兵过来,你以后要出门,卫兵会陪你出去的。”
伯特莱姆连连感谢:“我就知道大人您是如此的善良,仁慈,高贵……”
池晏摆摆手:“这话我听腻了,换个说法。”
伯特莱姆:“……”
拍马屁虽然是他的长项,但拍马屁嘛,一般就这几句话,让他自己想几句出来,实在是难比登天。
池晏:“废话就不要多说了,他们在你这儿我放心,你缺什么东西就直接跟卫兵说,只要不过分,我都能满足。”
伯特莱姆双眼含泪,一副感激得不行,下一秒就要以身相许的恶心模样。
池晏:“把眼泪收回去。”
伯特莱姆眨眨眼,果然把眼泪收了回去。
池晏叹了口气:“你们这些有能力的聪明人,为什么就不能做点实事呢?一定要剥削底层人民填饱自己的荷包和欲望,既然有这样的本事,非得走歪路,不走正途,这样我很缺人用啊!”
奴隶主里有很多会写字的,还有读过书知道历史的。
要不是因为他们是奴隶主,池晏早就把人弄来用了。
现在他不缺武器,不缺粮食,不缺钱,只缺劳动力和高端人才。
可惜劳动力还有办法获取,高端人才只能看运气。
池晏忽然灵光一闪:“祷师应该都识字的?对吧?”
伯特莱姆瞬间明白了池晏的意思,但他也迅速地别扭了起来——祷师都能出去做事,他一个院长,却要被关在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自由。
于是伯特莱姆说:“他们都很傻的,如果没有我指导,他们很多字都不认识。”
池晏看向他:“别把心里想的写在脸上。”
池晏站起来,一脸冷漠地说:“我不是来跟你商量的。”
“明天,就让祷师们全部来城堡里来。”
等老管家带他们一段时间,他们就能走马上任了,哪怕是去公告牌旁读公告呢,那也比待在圣院里什么事都不干来得强。
池晏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真是操碎了心。
远在千里之外的圣城。
街道上平民们胆战心惊的行走着,这段时间圣院和王室的矛盾越来越严重,好几次都动了手,有运气不好的平民被卷进去,死了都没人给个交代。
平民们忧心忡忡,但不敢离开圣城。
圣城毕竟住着那么多有权有势的老爷们,有他们在,平民也能安全一点。
要是去其他地方,乱起来他们也只是被杀死的一个数字而已。
高高耸立的城堡,墙壁上雕刻着花纹,一步步台阶之上是象征着这个国家最高权力的王位,此时王位上坐着一个美妇人,她穿着深蓝色的长裙,斜靠在王座上,她是国王的姑姑,是国王的妻子,是下一任国王的母亲,也是此时此刻,掌握着最高权柄的女人,她头上戴着王后的后冠,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就是你们想出来的办法?”她温声细语。
但站在台阶下的所有属臣,都知道这是她发怒的前兆。
王后把羊皮纸轻飘飘地扔了出去:“竟然直到现在都有人反对我?”
“让我让出后位,跟邻国结亲,这样就能跟圣院抗衡了”
王后笑眯眯地说:“我真想掰开提出这个办法的人的脑子,看看他脑子里究竟是些什么东西。”
“我知道你们怎么想的,我是个女人,还是王后,名不正言不顺。”
有属臣小心翼翼地说:“这是暂时的办法,等圣院那边……”
王后:“就是你了,卫兵!给我砍下他的头盖骨!我要看看他的脑子里都是些什么东西!”
卫兵走了过来,属臣吓得瘫坐在地上,尿了一地,他大喊道:“王后!王后!我是支持您的!我是支持您的啊!”
但他还是被卫兵毫不留情的拖了下去。
剩下的属臣都低着头,全身都在发抖。
王后:“你们还想指望国王吗?指望我那个想把这个国家献给圣院的丈夫?”
“你们要清楚,你们端的是谁的饭碗。”
“你们要效忠的究竟是谁。”
“我身上流着的是王室的血液,即便我是个女人,也有不输男人的雄心。”
“我要这个国家,是王室的国家。”
“听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