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晏对克莱斯特说:“把他们聚集在一起,跑上山的那些不用管,他们愿意下来就下来,不愿意下来就算了,反正也影响不了什么。”
士兵们开始把留在营地里的圣民驱逐到缓坡上,把他们聚集在一起。
这些没跑的多是女人和老人,老人跑不快,女人反而是不愿意跑。
克莱斯特问他们:“你们是想留在这儿还是下山?下山的话明天跟我们一起下去,你们也可以选择留在这儿。”
圣民们惴惴不安,互相看看,却不敢说话。
克莱斯特也懒得废话:“想下山的,明天跟着我们下去。”
然后克莱斯特就直接去了池晏在的房子。
池晏现在待的是这里最好最大的一个房子,里面没什么装饰,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个篮子,里面有些装饰用的野花,除此以外就什么都没了。
刚刚也有人打扫过这屋子,床上用品没法换,就铺了几件干净的斗篷。
池晏坐在床边喝水。
这里空气好,风景也漂亮,偶尔上来看看是种享受,但住在这里就不怎么样了。
下雨要担心泥石流,晚上和早上湿气又重。
梅雨天气的话,衣柜里的衣服还要发霉。
池晏就记得他小时候遇到了梅雨天气,正好他们家在外面旅游,回去以后发现柜子里不少衣服都生了霉。
他也才发现原来衣服也能发霉。
“累了吗?快过来休息。”池晏招呼克莱斯特。
克莱斯特把马鞭放到旁边,坐到池晏身边,然后池晏就像没骨头一样靠了过去。
池晏骑术不太好,山路又难走,他现在屁股疼,大腿根也疼,坐下就站不起来了。
所以骑兵值钱啊,他手里的骑兵还是太少。
一个骑兵,光是能长时间骑马就不容易,还要磨出茧子,这样才不会磨破皮肤,因为疼痛丧失大半战斗力。
还要熟练的在马背上攻击敌人,这又要经过长时间的训练和实战。
训练骑兵的成本很高,这个成本里不仅仅有马的价格,还有经验值。
只要有钱,找到路子,总能买到马,但经验值却没那么好刷。
又不像打游戏,冲个会员,经验值直接拿钱加,刷刷就上去了。
“这些圣民……”池晏叹了口气,“看他们自己选择吧。”
他不太喜欢圣民,但同时又知道圣民将来也是他的子民,作为一个王,必然要有宽广的胸怀。
不然古代的皇帝要是发现有人造反,不早就气得撅过去了?也没见哪个皇帝真的把造反的砍光,还得为了民心,招安造反的头目。
几千人几万人都容不下,怎么容得下天下人?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池晏还是挺气的。
“看来等王室的事情解决了,要先解决教育问题。”池晏认真道,“要把无神论普及一下。”
打倒一切牛鬼蛇神!
池晏:“顺便有信仰的,以后不能当官。”
跟利益相关的才能得到重视。
人家在家里偷偷信什么不重要,但走出来的时候必须没有信仰。
克莱斯特笑他:“等王室的事解决了,你真的当了王,那才有得忙,怎么让贵族听你的,或是让他们交权?”
池晏:“武力啊。”
克莱斯特有些震惊:“那你怎么不直接把圣城打下来?”
池晏:“这是为了稳定民心,我名正言顺了,不管之后打谁,正义都在我这一方。”
“这个理不是很重要,但我得占理。”
池晏亲了亲克莱斯特的嘴角:“贵族也没那么傻,我杀几个,甚至十几个,只要我没有败过,他们自然就跪下了。”
说不定还会比谁跪的早。
第225章
夜里, 池晏翻来覆去睡不着,这里的湿气太重, 明明没有虫子咬, 可他总觉得身上痒。
睡到半夜竟然还起了湿疹, 池晏都不知道是自己太娇气还是这里的湿气威力就是这么大。
倒是克莱斯特“皮糙肉厚”, 一点不受影响。
池晏睡不着,克莱斯特当然也睡不了,两人半夜躺在床上聊天。
“明天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跟我们一起下山。”池晏翻了个身, 看着克莱斯特的侧脸。
无论看多少次, 池晏都觉得克莱斯特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
甚至跟男女无关,好看的人是超越性别的,他还记得穿越之前比较喜欢的一个女明星, 男女装都好看, 一群男妈妈天天嗷嗷叫着要给她当老婆。
克莱斯特:“你准备怎么安置他们?”
池晏抿了抿唇:“要不就让人把他们送去阿利耶,反正他们在这里也是种地, 去了阿利耶也算是回归老本行。”
阿利耶没有别的生意,就是座产粮大城,而且阿利耶的人也没什么信仰, 每天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不用担心他们被这些圣民影响。
而且斯德丁和萨克德就在近前,真出什么事也容易镇压。
池晏忽然说:“不知道安德森到没到斯德丁。”
之前就让几个魔族回去报信,好让斯德丁和萨克德有时间准备。
结果直到现在斯德丁那边传来几次信, 说他们在各个关口都驻扎了人, 结果这都好几个月了, 人影都没看到。
克莱斯特想了想:“他们不会走大路。”
大路说的是池晏来圣城的时候开的路。
克莱斯特:“他知道那条路是你的开的,每天又有那么多商人来去,人多眼杂,事情也就多,他应该是自己开路过去。”
池晏:“……”
那得了,没个大半年他是过不去的,就算过去了也该到冬天,去哪儿找补给都是个问题。
更何况斯德丁的士兵吃饱穿暖,守着城,还有更精良的武器,更强的服从性。
而安德森的军队,到时候则是精疲力竭,用的还是打不了两下就会弯的铁剑。
这下就更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但池晏还是睡不着,他的腿架在克莱斯特的大腿上,脑袋蹭在克莱斯特的颈边,小声说:“马上就要开始了。”
克莱斯特知道他在说什么,但克莱斯特只是伸手拍了拍池晏的背。
池晏:“我会给她一个爵位,除了不能离开圣城,不能左右政事,不能违背法律,她能过得很不错。”
克莱斯特:“她会愿意的。”
池晏:“我知道。”
池晏只是有些唏嘘,当年王后的先祖也是历经艰难才成为了肯蒂斯的国王,而历代先祖里,也不乏能力出众的国王,只是一个王朝的覆灭,从来都不由好的那部分掌控,一个昏庸无能的国王就够了,他甚至不必做错什么。
可能这就是“气数”尽了。
如果没有他这个穿越人士,王后可能真的会登基,她应该会想到和圣院合作的办法。
肯蒂斯不会这么快更换领导者。
池晏一夜没睡,第二天下山的时候,他们后面跟着的圣民大约只有两千多人,大部分都是女人。
其他的人,有些是怕池晏会对他们下黑手,有些则是要为圣院“守节”。
这让池晏想到了古代,最早的时候,贞洁是不值钱的,有很好,没有也很正常。
少数民族还有群婚和走婚制,寡妇再嫁也不少见,老公死了还能在老公的弟弟里头挑,离婚也容易,留封书信回娘家,休夫也没什么。
忠诚和贞洁,那都是下位者对上位者的,算是君臣间的美好关系。
春秋战国时期,帮别国打自己母国的也不少见,叛国都不算罪,在这个国家混好了,把自己母国打成狗了,转头回到母国的怀抱都没什么。
后来,贞洁牌坊就兴起了,逼着人们“贞洁”。
臣子对君王,妻子对丈夫,下位者要付出一切去博得上位者的一丝好感,才能得到微不足道的回报。
但越是这样,下位者就对上位者越忠心。
被压迫的时间久了,就开始自愿“守节”。
如同这些圣民,他们究竟从圣院手里得到了什么呢?除了一两句不可能实现的承诺外,什么看得见的好处都没有。
但他们不会反抗圣院,反而会反省自己,然后用更严苛的标准去要求能够被他们压迫的对象——比如他们的孩子。
清朝入关,也让女人放足,但作为时代的“遗产”,裹小脚这一行为被士大夫们冠以了它没有的家国情怀,延续了下去,并且发扬光大。
士大夫们为了活命,愿意剃头,臣服于“鞑子”,但他们可以勒令自己的妻女延续“传统”,这样他们就不算太失败,毕竟他们保住了“血性”。
强者压迫弱者,弱者压迫更弱者。
一层层的压迫下去,社会就成了个密不透风的茧。
圣民就是这样,他们有了自己的小型社会,这个社会包裹成茧,除非有人从里,或是由外的捅破这个茧。
否则他们永远都是睁眼瞎。
因为这些人经过长时间的“驯养”,只知道这一种活法了。
清朝覆灭的时候,有些人欢呼庆祝封建制的终结,但也有些遗老遗少,真心实意的痛不欲生。
池晏叹了口气:“至于山上的人,没人给他们送补给,他们自己会下山的。”
没有圣院替他们转手,他们的粮食不能换成生活用品,没有盐,没有工具,时间久了自然会下山。
回到圣城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他们一路也没遇到强盗,可能是因为池晏的兵驻守这出城的关口,强盗也知道危险,不怎么往这边来了。
不过他倒是见到了之前“收留”伯里斯他们的小领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