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翰群和陈飞的,他们出去走访了,等回来给你介绍。赵平生说着看了眼陈飞的位置,心想,这家伙看见我留的纸条了吧?别回头紫菜卷闷锅里长了毛儿。
他的担心并不算多余,之前有一次,也是早晨他做好早饭走的,结果陈飞被电话敲起来直接出门了没吃。这一走溜溜一礼拜,大夏天的,一开门就跟进了凶案现场一样,屋里绿豆蝇满天飞。牛奶沤成酸奶,那味儿就甭提了,绝能给韩定江熏吐。等陈飞捂着鼻子进厨房,一掀锅盖,发现鸡蛋羹里都快长出树来了,回办公室好一顿和赵平生嗷嗷。
心里惦记着,赵平生犹豫许久还是给陈飞打了个电话。陈飞正在对模特公司的人进行询问,一看是赵平生打来的知道没急事,随手给摁了。之前问郎美溪的人际关系,没人能提供有价值的线索,这次问是否去过银都华裳且接触过有奇怪癖好的客人,倒是有个叫刘缅的姑娘表现出了迟疑。
她的眼神从听陈飞问起银都华裳开始就到处游移,表情微微有些异样。估摸着她在公司里不好实话实说,陈飞给她留了电话,约她中午一起到对面的肯德基里吃午饭。今天梅秀芝也在公司,看见他和曹翰群,连声招呼都没打。意料之中,像她那样经常出入夜/总/会的女人,背地里少不得干些上不得台面的事儿,不愿和警察纠缠不清实属正常。本来陈飞还想旁敲侧击的问问有关宋琛的事情,可手里没证据,未必问的出实话,耐下性子等韩定江那边的毒理结果出来再说。
十二点半,刘缅如约而来。工作要求她得保持身材,不能吃汉堡薯条,只点了个蔬菜汤就算午饭了。
美溪那丫头啊,不是吃这碗饭的料。入行五年,刘缅算这行的老人儿了,提起郎美溪,面露惋惜,她条件是好,可放不下羞耻心,走秀的时候分秒必争,男模女模在后台一起换衣服抢时间是必然的,可她呢,脱衣服穿衣服遮遮掩掩,被领队骂过好几次。
陈飞和曹翰群都无意听她讲述郎美溪的工作表现,但不能一上来就逼着人家谈隐私问题,得留点互相建立信任感的空间。好在听刘缅的语气,羞耻心什么的可以忽略了,随便扯几句便可切入正题。
曹翰群汉堡都啃了俩了,才听陈飞问:你去过几次银都华裳?
数不清了,反正,有局就得去。刘缅叹了口气,秀眉微皱,我知道你们瞧不起我这样的,可干这行要想出头,光凭实力可没戏没点人脉,熬到死也就是走搭台的命。
干哪行都不容易,陈飞抬抬手,示意她自己并无偏见,我们就想知道,那个喜欢给人从下面灌酒的家伙,是你自己碰上的还是听人说的?
不是我,是之前和我合租的一个姐妹,她酒量很好,可有一天回来,醉得人事不省。刘缅的眉头皱得更深,直到第二天下午才醒,醒了跟我说,再也不去那个局了那群阔少根本不拿人当人,怎么折腾怎么来。
不是一个人?
不是,有四五个吧。
名字?
刘缅下意识的左右看看,随之压低声音:她之前没见过那些人,就知道其中有一个是银都华裳老板的侄子。
哦,怪不得,陈飞和曹翰群/交换了下视线。老鹰会亲自过问,原来是事关自己的侄子。这样说来,经理当然得三缄其口,能把老板侄子送进牢里的口供,借他十个胆儿也不敢往出秃噜。
你们去这些局,是自己找的,还是有人组织?曹翰群问她。
刘缅轻嗤:都是领队给介绍的,她自己就是这么干出来的,人脉可广了。
那你刚说的那个小姐妹,叫什么,联系方式有么?
她叫宁丽,不过现在已经不干了,上个月回老家结婚了,再没联系过,我给你们她之前的手机号吧,打不打的通可不敢保证。
好,谢谢。记下宁丽的手机号,陈飞又看了眼刘缅面前的蔬菜汤,你确定不来点别的?光喝汤可撑不过一下午。
打从干模特,我就没吃过一顿饱饭。刘缅无所谓的耸了下痩削的肩膀,用领队的话来说,饿不死就得了。
实话实说,陈飞觉得她瘦的有点可怜,大腿还没自己胳膊粗。要说这些吃青春饭的行当,看着光鲜亮丽,实则背地里吃的苦受的累,也只有当事人自己才知道。
送走刘缅,曹翰群立刻联系宁丽。电话果然停机了,不过既然知道是老鹰的侄子,那就好查了。而通过刘缅的叙述,说明梅秀芝之前也没说实话。去参局的姑娘都是她给介绍的,那么组局的人是谁,她必然一清二楚,就是不知道拎她回去问话,她能不能实话实说。
老鹰的侄子戳肯德基门口抽着烟,曹翰群默默幽幽的感慨道:这可是根儿钢筋啊,陈飞,你觉着凭咱的臂力,能掰的动么?
钢筋?
掷下烟头,陈飞抬脚狠狠碾灭
就特么是裹在水泥预制板里的,老子也给丫敲碎了拔/出来!
回到局里,正赶上赵平生带苗红出去,四个人在办公室门口撞一对脸。赵平生见陈飞和曹翰群回来了,赶紧替他们介绍:这是陈飞,咱副队,这是曹翰群,也是队上的老人了。
曹哥,陈副队。苗红落落大方的和他们打招呼。
扫了眼赵平生打理得跟相亲似的门面,陈飞强压着趋于皱起的眉头,冲苗红点点头:有什么要求就跟你师父提,咱这没大姑娘,你是独一个儿。
既然选择干这行,我就没拿自己当女的。苗红坦然一笑,您不用担心,我一定好好干,绝不会拖各位前辈的后腿。
呦呵,这丫头行啊,面对领导都不带犯怵的。曹翰群眼睛一亮,转头看向陈飞,却发现这哥们脸上隐隐发绿。
离开之前赵平生问陈飞:那俩卷儿?
赶着去向罗明哲汇报,陈飞随口撂下声洗了 便进了队长办公间。苗红初来乍到,对这俩人没头没脑的沟通方式略感奇怪。其实他俩的对话不光新人听不明白,就算是曹翰群付立新他们这样的老人儿也未见得能听懂刚才是一个问那俩紫菜卷吃没吃,一个回答的是吃完了连锅都洗了。
听完调查进展,罗明哲陷入沉思。如果真是牵扯到老鹰的侄子,这件事必定难缠。且不说老鹰会制造多少阻力,就说案子本身,一没人证,二来法医鉴定不能钉死了说这不是个意外。目前最有力的突破口是找到一个同在现场的人,把事发经过原原本本的陈述给警方。只是时间不多了,刚庄羽打电话过来,说冯琦跟只猎犬一样,哪有血腥味往哪钻,单凭自己和谭晓光可能拴不住他多久。
正琢磨着,卢念玖敲门进屋,把物证报告往老头儿桌上一拍:死者鞋底的高纤复合材料分析出来了,是凌志车的内饰材料。
凌志?陈飞一听来了精神,我和老赵蹲梅秀芝的时候,就看见辆凌志送她去的酒店。
罗明哲一抬眼皮:车牌号记了么?
c56678。
陈飞点点额角,这点东西要都记不住别干了。曹翰群应声出屋去查车辆信息。结果很快出来,是一家租车公司的车。接车司机记得很清楚,郎美溪死的那天,是他送这姑娘去的银都华裳,叫车的正是梅秀芝。
师父,提人吧。陈飞早就想在审讯室里会会这女的了。
你可别公报私仇啊。罗明哲提醒他,你姐夫的事儿和闵鸢的事儿,绝不能混为一谈。
陈飞嘴角一勾:瞧您这话说的,我是那公私不分的人么?
基于对徒弟的了解,罗明哲并不想把话说的太难听:反正记住了,你是背着处分的人,再加码可就得脱警服了,那梅秀芝不是个善茬,别因小失大。
知道知道。
应下师父的嘱咐,陈飞出屋给梅秀芝打电话,通知她明天一早到市局来接受询问。梅秀芝当然不乐意来,借口说明天要出差,让他们等等。陈飞说你既然明天出差,那干脆今天就来吧,我开车去接你,多晚都行。梅秀芝还找借口,陈飞说你要真不来我可就去申请强制传唤了,别到时候查出点别的给你直接拘了。
自己有多不干净,梅秀芝心知肚明,被陈飞这么一吓唬立刻软下语气:哎呦,陈警官,多大点儿事儿啊,不就是去趟公安局么,还能劳你大驾接我?你等着,我这就过去。
挂上电话,陈飞转头对曹翰群说:瞧见没有,这女的翻脸比翻书还快,瞎话张嘴就来。
嗨,又不是头回遇见。曹翰群说着,视线飘向苗红那张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办公桌,说不上什么滋味的啧了一声,哎呀还是员外命好啊,有美人相伴。
本来陈飞心情刚好点,一听这话脸色又沉了下去。心里别扭,嘴上却忍不住替赵平生说话:羡慕嫉妒恨啊?别净想那没用的,谁让你没长出人家那大学教授的气质。
曹翰群立马挺直了背,抹了把当年好歹称得上半个校草、如今被岁月这把杀猪刀无情雕刻过的脸:我这一身正气不比他差吧?
哼,差远了,陈飞不屑冷嗤。
tbc
作者有话要说:老赵要知道得多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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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询问证人, 一般是到会谈室,然而陈飞有意给梅秀芝施加压力,人来了, 直接带进了审讯室。梅秀芝好歹是见过世面的女人,往铁椅子上一坐,一不慌二不忙, 拉开蟒皮包, 冲陈飞一挑眉梢
抽支烟行么?
陈飞不但让她抽了, 还亲自弹开火机给点上。点烟时梅秀芝拧着肩,水蛇腰微扭, 无名指轻弹在陈飞的手背上,以表感谢。
罗明哲跟隔壁盯监视器,眼前的一幕让他不由勾起素来深沉的嘴角:千万别小看这芝麻大点儿的小动作, 媚,诱,惑,娇, 全然融化在指尖的微动之中, 但凡是有点色心的男人,被她这么一碰,骨头起码酥一半诶我说你们俩,以后要是出去执行化妆任务,可别着了这号女人的道儿。
旁边两个被镜头里大白腿吸引注意力的实习警仓促挪开视线, 忙不迭点头。老爷子的提点无处不在,话不重, 分量却是沉甸甸的。警察也是人,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 有抹不开的面子和兜不住的侥幸心理。他不建议年轻人刚出校门就来做警察,尤其是涉及刑、黑、毒这类与人斗的工作,感情经验不足社会阅历不够,道儿上的老鸟儿玩起他们来那是一逮一个准。
别说女人拉他们下水容易,男人也一样。女人玩感情,男人玩义气。早些年罗明哲带过一孩子,挺不错一苗子,谁承想被自己亲手发展的线人给坑了一道。一起倒卖国家文物案,线人见财起意,变着花样的从这孩子嘴里套出了抓捕方案,结果那边抓人,这边带着文物转身跑了。那是九十年代,没有先进的追逃技术手段,又正是偷渡驭严言高峰时期,这种提前备好退路的逃犯根本无迹可寻。
人跑了,文物丢了,后果过于严重,罗明哲想保也保不住那孩子,他自己还背了个重大处分。要不是上面一帮子老白菜玩了命的用乌纱帽保,连他都得回家养老。陈飞他们去家里提人的时候,念在往日的兄弟情份上没当着孩子爸妈明说来意,只说是叫着一起出去喝酒。到局里那孩子跪下给罗明哲咚咚咚磕了仨响头,说师父,徒弟不孝,不能给您分忧解难了,哭得在场的人都红了眼圈。最后判了一年半,虽然是缓刑,可一辈子的污点都抹不去了。
每每遇到那些血气方刚,摩拳擦掌想要干出番成绩的年轻人,罗明哲都会耐心规劝他们,人心隔肚皮,走大马路上不定让谁给一把拽坑里去,先把自己这道心理防线构架好了再去考虑查案子的事儿。做事之前先学做人,这方面陈飞从来没让老爷子操心过,虽说是个暴脾气,但真正感情用事的时候极少,即便是感情用事了,吃亏的也是别人,他自己心里有准谱,一般不需要承担过于严重的后果。
就说梅秀芝,明明是亲姐夫的出轨对象,陈飞照旧坦然的面对,打从和梅秀芝说第一句话起到现在,都没让对方知道自己和宋琛的关系。当然他肯定憋着坏屁没放呢,罗明哲心里多少有点谱,所以该提点的还是得提点,毕竟梅秀芝是游走在大佬们身边的女人,善于以色侍人,权财交易那套玩的天花乱坠,心机似海深,不是一般的小三儿能比的。
监视屏幕的那一头,陈飞没拐弯抹角,上来开门见山地问:郎美溪是你叫车给送去银都华裳的,对吧?
梅秀芝悠然作答:什么叫送啊?陈警官,朋友聚会,叫几个漂亮姑娘一起喝喝酒唱唱歌助助兴,不犯法呀。
那你这朋友叫什么?陈飞抱臂于胸坐在审讯台后面,旁边是曹翰群,负责记录。
那不是我朋友,事实上我连他姓什么都忘了,就在一酒局上碰过面,留了张名片而已。
电话号码多少?
呦,我没留他的。
几号,几点打的?
六号啊,几点打的梅秀芝故作为难状,记不清了,应该是下午吧。
啪!的一声,曹翰群给签字笔拍到记录本上,冷眼看向坐姿妖娆裙子快搓到大腿根的梅秀芝:别跟我们这兜圈子,专门租豪车送姑娘过去,却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事后你找谁结账去?
然而饶是被两位刑警虎视眈眈的瞪着,梅秀芝坦然依旧:这您可就不懂了,我不是卖姑娘,我是帮她们找出路,专业上叫商务陪伴,跟那些外围的野鸡野鸭也不一样,碰上什么样的人都得能聊上几句,没点学识文化眼界的姑娘,我都不好意思推荐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