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希全不知道老张此刻滔天的心理活动,她只是觉得,这个工作倒确实更适合她。她没想到沈南行私下里居然会考虑到这么多,他这是专门在……为我考虑吗?
想到这里,她的一颗心止不住“砰砰砰”地乱跳起来,心底有丝丝隐匿的雀跃升起来,要咬住嘴唇才能不泄露出来被人发现。可同时,她又有点小不自信:
“也不用一下子就总监吧,”小希赧然,手指头在桌面上划来划去,“我愿意从基层做起……”
老张:“创意部就你一个人。”
小希:“……”
“具体的人力资源部会再跟你商量。好了行了你走吧。”老张现在看见她就烦。
小希却吞吞吐吐的:“那经理,你说,我要不要亲自去跟沈总,嗯,道个谢啊?”
老张:嗯?
小希还是决定要亲自去跟沈南行道谢!
老张知道这事后,倒是很支持她。
“去吧,下午不用来上班了。晚上不回来也没关系。”
小希莫名其妙:“晚上不回来我睡哪儿?”
对上她不开窍的眼,老张真是恨铁不成钢哟!
“你看啊,我们沈总一直在为你着想,你呢?你你你……”
小希:“?”
老张:“算了算了,恋爱自由!”
小希:“???”
这个世界真是奇奇怪怪。
沈南行还在住院,小希出门就拦了一辆开往医院的出租车。
望着两旁不断向后倒退的高楼与行人,小希有一时间的怔忡。
这几天里,她的生活可谓是一片鸡飞狗跳,心情更像是坐了过山车。如今一个人独处,她的思绪才有机会沉淀下来。
也不知道沈南行的伤怎么样了?昨天早上她那么匆忙地离开,说都没跟他说一声,他会不会生气了啊?
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开始咬手指。
还有,昨天在别墅里,她和耳洞精这样那样,都被沈南行看见了……说实话,她那时候完全是一时情急,做事情全然没过脑子。这会儿才感觉到有点耻……啊啊啊怎么办?沈南行会怎么想她?
随便的女人?轻浮的女人?生活不检点的女人?
越回忆越想撞墙!
她是真的撞,脑门在车窗玻璃上磕得“咚咚”作响。
司机:“小姐,玻璃撞坏了要赔的。”
小希:“……对、对不起。”
啊啊啊烦死了!
为了防止小希撞坏他的玻璃,司机一路把车开得飞快,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市二医院大门外。完全不给小希准备的时间。
小希欲哭无泪,那就只好——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了!
她怀着无比忐忑的心情走向沈南行的病房,结果却被告知——
沈南行不见客。
嗯?
“他怎么了吗?你有跟他说是我来了吗?”病房外的走廊上,小希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看护士。
护士都被她瞪得不好意思了,解释道:“病人的旧伤复发了,需要静养,这几天一律谢绝外来访客。”
听见“旧伤”两个字,小希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旧伤?什么旧伤?要不要紧?严重吗?医生怎么说的?”
“对不起,这是病人的隐私,我们不方便透露。”护士含糊道,“小姐,你还是先走吧。”
小希咬咬唇,又望了紧闭的病房门一眼,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走到住院楼外的时候,天上忽然下起了雨。小希只好把包包顶在脑门上,一路穿过草坪飞奔。
这个时候,如果她回一个头,或许能看见身后高楼的某扇窗后,有人正在看她。
沈南行一身病号服,临窗而立。他一手仍缠着绷带,另一手插在裤兜里。房间里没有开灯,他大半身体都陷落在黑暗里。
他的视线一直追着小希而动,看见她一个踉跄差点摔进泥里;又看见她跑着跑着忽而停下来,牵起路边一个小男孩儿的手,一大一小一起在大雨里飞奔。
“怎么不见见她?”身后突然响起乔术的声音,他正坐在沙发边摆弄电脑,“这姑娘挺不错的。”
沈南行沉默。
就在乔术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沈南行开口了:“这样对她比较好。”
“而且,”他忽而自嘲一笑,“她也不见得需要我。”
乔术听罢,耸了耸肩,没再说什么。
直到小希的身影彻底看不见了,沈南行方转过身来。他看向乔术:“李建明的事,你查得怎么样了?”
乔术翘着二郎腿道:“上回说他监听你那女员工,应该只是想间接知道他女儿的事。掌控子女的父母嘛,很常见的。”
沈南行的手指在窗台上轻扣,他又转头望向了窗外,
“他怎么知道她女儿和小希有联系?”
乔术摇摇头,表示不解。
“凭李建明的本事,绝对请不来那两个杀手。”沈南行道。
乔术摸摸下巴:“这也是我觉得费解的地方。”
沈南行看着窗外的雨,“李建明背后肯定还有人,查。”
乔术:“说起这个……李建明曾经在一家叫“哇啦啦”的外贸公司打过工,那家公司是周天昊名下的。”
沈南行猛地转头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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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哝,李建明就住这里头了。”这是一处城中村,从入口处的巷口往里望进去,只见两边都是两三层楼的砖瓦房,大多墙体斑驳,布满了青苔和黑垢。
中间是一条大约1米宽的小道,路面坑坑洼洼的,路边随处停着几辆电瓶车和三轮车。几个中年妇女搬了塑料板凳在自家门前摘菜,见巷口有人,立时朝他们投来了警惕的目光。
巷口站着的则是一对看起来不怎么搭对的男女。
女人看上去有些年纪了,却风韵犹存。她化着浓妆,穿一身又艳又暴露的长裙。说话间,她口一张,嘴里的烟全喷去了面前年轻男人的脸上。“怎么想起来要找这个人?”
陶肖脸一偏,躲过了那阵劣质烟草的呛人味。他没有回答李姐的问题,而是道:“谢谢你,李姐。钱我已经打你账上了。”
李姐不由“切”了一声,嫌他不解风情。
此时正值午后,不温不火的阳光照在陶肖脸上。他穿了一身浅蓝色的毛衣,白色休闲裤,整个人是一种出尘的干净,干净得都叫李姐心生妒忌了。
女人的目光不由落在了他毛衣领口的标签上,那是一个国际大牌,至少是陶肖工作好几个月也负担不起的费用。
想到这里,她心里不禁舒服了一些,看向陶肖的目光也含上了深意,“小肖啊,最近生活挺□□的嘛。瞧瞧你,身上都有内味儿了。”
陶肖:“………………”
“有时间记得来找姐姐啊,姐姐家的后门永远为你敞开!”朝陶肖抛了个媚眼,李姐就搔首弄姿地走了。她是个懂分寸的人,不会在没有可能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李姐走了好一会儿,陶肖才开始动。他走到巷子里的一根柱子后,鬼鬼祟祟望了眼四周围,见没人注意到他,他猛地撩起衣服嗅了嗅。
“真的有一股味道吗?我明明出门前洗过澡了的。”他自言自语,“早知道今天早上我就该言辞拒绝的!”可想到家里的那个人,他又禁不住一脸甜蜜。
一个人窝在角落里笑了一会儿,确定自己身上真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味道,陶肖才一脸放心地往里走。
李姐说李建明的家就在这个城中村的最里侧。
整个城中村的地势有点往内倾斜,这便导致越往里走,路面上的积水越多,两旁的房子也愈发阴湿、破败。
越靠近李建明家,陶肖脸上的表情就越凝固。因为,李建明于他,实在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
“敢顶嘴?你今天别吃饭了!去墙角给我好好站着!”
“挑事儿是吧?好,我倒要看看,你的骨头是有多硬!”
“我告诉你,要不是有老子收留你,你早冻死在天桥下了!”
往事一桩桩一幕幕飞快在陶肖脑海里滑过:破败的小院,阴暗的房间,永远散发着霉味的食物……还有,每当那个男人发怒时,底下孩童一张张惊恐又绝望的脸……
“哥哥——”一片黑暗中,女孩子在竭力朝他伸手呼救。
陶肖猛地晃了晃脑袋,试图挥去脑海里那些令人不舒服的画面。而转眼间,李建明家的房子已经在眼前了。
陶肖深吸一口气,正要走过去,却突然听见了一阵银铃般的笑音。
二楼走廊上的一间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两个年轻女孩子一前一后地走了出来。走在前面的那个年纪要小一些,陶肖在乔术的手机里见过她的照片,是李建明的女儿。至于另一个……
陶肖猛地睁大了眼睛,阳光将女孩儿的脸蛋照得粉白而透明,她正微微眯起眼,是在笑的模样。
这张脸、这张脸……与他回忆中的女孩儿的样子一下子就重合在了一起!
陶肖只觉一阵头重脚轻,那一刻,他几乎要站立不稳。而几乎是出于本能,他开始步步后退。
不要回头!不要回头!求你不要看见我!不要看见我!
可结果却事与愿违,后退间,他一脚踩到了不知是谁扔在地上的易拉罐。
听到声音的小希猛地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