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么办怎么办呗,我是觉得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沈曼歌琢磨着:“你看,你现在要钱有钱,要人有人,但我真觉得你挺累的,天天要敷衍那些人,邹凯这人向来不按常理出牌,也许他还真能收拾那些人也说不定。”
那倒也未必……
瞿哚哚沉吟着:“我会好好考虑的……对了,陆大师的作品怎么样了?”
“基本都做好了。”沈曼歌此时手里就拿了一个九连环在玩:“我说句实话啊,这些小玩意儿,还真是挺有意思的,难得的是很全面你知道吧,而且子安哥还在准备把多宝盒改造成各种模型,我觉得那可能更有意思。”
“我看看。”瞿哚哚挂了电话就发了个视频过来,两人讨论半晌,觉得这确实是有前途。
原本是准备让邹凯跑一趟的,但因为沈曼歌的股份问题,最后还是由卓鹏亲自来了。
办完所有手续,确定无误以后,卓鹏才终于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陆子安的作品上。
他先是把玩了一下,后面才进行了全面的拍摄和预估。
“这个工作量有点大啊。”卓鹏手指在多宝盒上轻轻抚摸着:“这样推广的话,投入和回报……”
如果一个玩具太贵,也不一定会有人买吧……
“它看着很复杂,但是其实做起来很容易。”陆子安笑了笑,给他们算了一笔账:“像一个普通的摆件,稍微高一点的,普通雕刻师做的话,少则一月,多则三五月,但是没什么名气的话顶多卖到一两千,撑死不超过三千,这还得是木料很好的情况下。”
手指在桌面轻轻一叩,他挑眉看向多宝盒:“但是做这一套的话,它可以利用各种边角料,只对工艺有要求,而做这样的小东西,于雕刻师来说只是基础而已,做一套最多两三天,你觉得,定价多少合适?”
基本上没什么成本,做几天就是几天的价位。
“而且,这个是可以批量生产的。”陆子安笑了笑,气定神闲地道:“不拘场地,甚至可以即做即卖,连漆都不用上。”
只要打磨得足够光滑,原木色也已经很好看。
在这样的前提下,定价哪怕是一百块都有赚头,因为它是可以同时制作好几套的。
这笔账,任谁都能够算清楚。
“但是如果太多的话,市场会迅速饱和……”
陆子安点点头:“这个问题我有考虑过,所以我琢磨了一下,给了它更多的造型。”
他搬出其中一个多宝盒,微笑着将它的木楔拉了出来,全方位地展示着。
“如果想弄大一点的话,它可以作为小型书柜来摆放,各种玩具可以摆在上面,玩的时候再拿下来,加上这里面的所有玩具,整体单说多宝盒就有五种形态。”陆子安手指飞快地滑动,一个个鲁班锁在他手心快速打开,很快就把整个多宝盒拆开了。
然后他从左往右依次延伸,再将木楔从顶部穿过:“看,这样的话,它们又成为了一整套盒子。”
放什么都可以的收纳柜。
“我感觉,这样的玩具,会很受家庭主妇的喜欢。”卓鹏笑了:“如果这一套才一百来块钱的话,真的太便宜了。”
“这可以根据市场来定价,目前要确定的是,它应该教给哪些人。”陆子安在桌前坐了下来:“你觉得呢?”
“我们文化街的人都可以吧。”卓鹏想了想:“不过这个的话,最好有一点工艺要求,否则如果给厂商知道了,他们大批量复制的话就基本凉了。”
人工再怎么好,到底还是抵不过机器的快。
在这一点上,陆子安也很清楚:“嗯,这个是得好好想一想。”
这一讨论,就讨论了一整晚。
第二天两人总算讨论出了一点头绪,卓鹏带走了所有模型,小心翼翼的样子仿佛里面装的是奇珍异宝。
陆子安没有过多限制他的权力,最终的投放方式他都没有参与。
倒是应轩那边有了新的进展,那有损伤的龙椅,终于修复成功了。
看着他发来的照片,陆子安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
修复修复,最重要的就是修旧如旧。
在这一点上,应轩完美地达到了故宫文物修复师的最高要求。
“你什么时候回长偃?”陆子安看着视频里的应轩有些神形憔悴,但眼睛里却星光闪耀:“还是准备留在北亰多一段时间?”
说起这个事儿,应轩也有些头疼:“我现在可能回不去……他们拿了很多文物过来,都是希望我能帮着修一修的。”
在所有的修复师里,应轩大概是唯一一个身兼数项技艺的人。
木雕玉雕漆艺他都会,甚至还有陆子安教他的各种小工艺。
这样的人才,故宫如何舍得放他走!
要不是实在开不了口,他们都想邀他长期留任了。
“嗯,你自己斟酌吧。”陆子安看了看时间:“但是在奇奇开学前,你得安排好她上学的事情。”
别的事能耽搁,这事可不能耽误了。
“嗯嗯呐!我知道的。”应轩想了想:“对了,师父,我想知道,你知道怎么修复景泰蓝吗?”
景泰蓝?
第540章 一石惊起千层浪
“有人让你修景泰蓝?”陆子安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应轩摆了摆手,连忙解释道:“不是不是,是我看了一件非常漂亮的景泰蓝,感觉和金银错的工艺差不多,就琢磨着,能不能延伸一下。”
听了他的话,陆子安神色一松,嗯了一声:“景泰蓝其实就是在铜质的胎型上,用柔软的扁铜丝,掐成各种花纹焊上,然后把珐琅质的色釉填充在花纹内烧制而成的瓷器器物。就这掐丝的工艺来说,和金银错和银花丝都有些共通点。”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到底它是一项历史悠久的工艺,修复起来很有难度……”应轩的声音透着七分慎重,三分怯意:“师父,我想去了解一下景泰蓝的制作过程,但是,他们想见你……”
“见我?”陆子安怔住了,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他们有没有说,是为什么呢?”
应轩自然是不清楚的,他当时也没有经人介绍,只跑了几趟,结果人家只肯给他看成品,并不愿意让他看到制作过程。
他厚着脸皮问了,人家听说他是陆子安的徒弟倒也不是不信,只是那老师傅说既然他是陆子安的徒弟,那就让陆子安也来。
一听这话,陆子安就知道了,这是应轩涉世经验不足给惹出来的事儿。
都是行内人,他也没遮掩自己对景泰蓝的兴趣,并且这工艺也能说个七七八八,还直言要看人家的制作过程。
这要是支持有教无类的人或许还能接受,但是既然对方并不愿意,那就说明他们根本不喜这种想法。
应轩直白地说他是来学习的了,还搬出陆子安,谁会不防着点儿?
“应轩,有时候,情商其实也挺重要的。”陆子安颇为艰涩地道:“你最好是,跟卓鹏学一学这些事儿。”
“……”默默听着的沈曼歌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那目光当真是明白得很:情商?你跟人谈情商?
被她看得颇有些不自在的陆子安别开眼,嘱咐了应轩几句,便答应自己也会去一趟。
等他挂了电话,沈曼歌凑了上来:“我们要去看景泰蓝?他们能答应让你看嘛?”
连应轩都不肯让进,陆子安虽然名气大,但他学东西也快啊,反正要是她不想教别人的话,看都不会给看!
“到时再看。”
陆子安挂了电话,拿起之前看的书继续往下看。
空调的风刚好吹在窗帘上,照在上面的月光随之微微晃动。
他在看书的时候,也在思考明天的行程。
景泰蓝是燕京八绝之一,全名为铜胎掐丝珐琅,全工序一共一百零八道,少一道都不行。
说起景泰蓝这名称的由来,也是颇有意趣。
曾经有一则民间传说有过解释,那是在元朝初年,皇宫失火,金銮殿与众奇珍异宝烧成了一片灰烬。
但人们在清理废墟的时候,发现这废墟之中多出了一件色彩斑斓晶莹闪耀的宝瓶。
人们无比惊讶,献给皇帝,说是上天所赐。
皇上得到此物爱不释手,当即传下一道圣旨,调集京城所有能工巧匠,限期三月仿造,如若不然,全部杀头。
圣旨一下,可忙坏了京城里九九八十一家手工坊的工匠们。
但是这宝瓶极为华美,所有工匠研究数日,始终无法参透这上天所赐的工艺。
最后只能求助于京城第一名匠“巧手李”,传说他是女娲后人,因其善做奇巧工艺,才被人们誉为“巧手李”。
不久,巧手李称女娲娘娘身披霞衣、脚踏祥云给其托梦云:“宝瓶如花放光彩,全凭巧手把花栽,不得白芨花不开,不经八卦蝶难来,不受水浸石磨苦,哪能留得春常在。”
巧手李参透此梦,原来皇宫大火,金銮殿里宝石金银烧熔在一起形成此瓶。
皇帝大惊,并下圣旨,不论“巧天工”制作多少宝瓶,均归皇宫所有,因为这种珍品是皇宫里一场大火烧出来的,于是人们都称其为“奇宝烧”。
因为常人没有资格拥有奇宝烧,所以这种艺术成为了宫廷艺术。
到了明景泰年间,工艺水平到达顶峰,制作出来的工艺品拥有着像蓝宝石般浓郁的蓝色,高贵华美,由于这些产品大多以孔雀蓝为主,所以人们就把这种工艺品叫作景泰蓝。
这样巧夺天工的工艺,到如今已经不再是只有皇上才配拥有的物件,但因为制作太过繁复,虽有燕京八绝的名头,但是如今的很多景泰蓝工艺品却卖不上高价。
因为景泰蓝工艺从古至今一直没有断过,且产量越来越大。
新工艺的景泰蓝价格都不是很高,其最根本的原因就是生产过剩,不太讲究工艺质量,这样的工艺品,简直是浪费了景泰蓝的精细工艺。
只有少数的景泰蓝制作工艺讲究,掐丝细,釉面光亮,色彩鲜艳而明亮,才成为了价格优良的最佳礼品。
“你在想什么?”沈曼歌见他久久未动,明明眼睛盯着书,却一直没有翻页,终于忍不住出声询问。
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陆子安握着书的手微微放松了些,凝声道:“我只是在想,如果连景泰蓝都不能保证它的工艺质量的话,玉厄岂不是……”
那可是被誉为“一件景泰蓝,十件官窑器”的景泰蓝啊!
历经明清,以景泰皇帝年号命名,六百年未曾走出皇宫,承载无上皇权的景泰蓝!
连它都不能避免这种情况,更何况其他工艺?
对于他执着于玉厄的解决之道,沈曼歌始终不能理解。
但是陆子安显然也只是在思考而已,并没有与她讨论的意思。
第二天到达北京泰霄景泰蓝厂的时候,应轩早就到了。
泰霄的负责人也是昨晚才接到的消息,说今天陆大师会来他们厂参观。
原本他并不大相信,因为毕竟这跨行也跨得太远了些。
但是当他们打给应轩确认的时候,得到了应轩肯定的回答,这时他们才真正把这事认真对待起来。
平常来说,他们厂并不对外开放,内宾是不允许参观制作流程的,顶多在上面有吩咐的时候,接待一下外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