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林绯叶正窝在院里的药房里,鼓捣自己的那些小玩意儿,绿衣突然来敲了敲门,圆脸微皱,“小姐,夫人过来了。”
林绯叶看着书上的方子,有些不舍的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走出房门,道:“知道了,我先去清洗一下,你去给夫人上些茶水点心,我一会儿就到。”
绿衣点点头,应允着退下了。
在药房里呆的久了,身上总沾了味道,林绯叶不愿让薛氏闻出来,便细细擦洗了,还特地换了件儿衣服,才姗姗来迟。
薛氏坐在堂前,手中茶杯里的茶还冒着热气,她有些漫不经心的吹着,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专注得连林绯叶走到她面前都没有发觉。林绯叶笑道:“梳洗了一下,娘亲是不是等久了?”
薛氏这才如梦初醒,看着自家女儿旋即展开笑容――林绯叶换了一身白裙,看上去亭亭玉立,十分动人。
“娘亲等你多久也不会觉得久的,我今天过来,是有些事情要问你呢。”
“噢?何事?”林绯叶随意的在旁侧做了下来,先前在药房里太过专注,肚子饿了也不觉得,现在看了桌子上玲珑满目的小点心,不由食指大动,捡起一个桂花糕小口的吃着,果然是满嘴清香,沁人心脾。
话到嘴边,薛氏又好似有些难以启齿,她靠林绯叶近些,压低了声音,小声问道,“那烟姨娘,可是真的跟着那相好的私奔了?问的就这般想不开!不过是个粗人,怎敌得过她丢掉的那些荣华富贵?”
提到烟姨娘,林绯叶顿时没了胃口,吃了一半的点心随手丢一个,冷笑,“说不定烟姨娘要的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呢?”
说到这里,薛氏难免也有些感触,她自己虽为正妻,却没有这般的福分,林茂泽总是四处留情,院里的姨娘都有好几房。
她叹了一口气,道:“一生一世一双人又如何?爱情也不能作饭吃的,绯叶你休要胡思乱想,可千万不能像她一样啊,她那样……”
薛氏想不出形容词,想了一会儿,“她那样是不好的,婚姻讲究的就是个媒妁之言,门当户对啊。”
一生一世一双人,天下那个女子不羡艳?
又有几个女子真正能够拥有?她身有血海深仇,男女私情本不应放在心上,可是一想到段傲阳,想到他的面容,他的眉眼,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便在心胸中膨胀。
又或许她是清楚的,自己的那些小女儿家心事,可是她假装不懂,前世受过太多太多的伤害,她早已不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单纯稚嫩,任人鱼肉的将军府大小姐了。
林绯叶垂眸,浅笑,“娘亲说什么话,我自然是什么事都听您的,您开心便是最好的。”
薛氏本有些愁眉苦脸,可林绯叶有意讨喜,她听了这样的话自然也是高兴的,牵过林绯叶的手,慈爱的笑,“娘啊,不求其他什么,只要有你在身边就最开心了。”
母女之间,几日不见,也有许多家常闲扯,薛氏因为林绯叶回京,心情颇好,偶尔也在城里逛逛,买些首饰衣裳,说起城里新开了一家云裳阁,里边儿的料子质地极好,花色又漂亮,改日一定得带林绯叶去逛逛,挑匹布做几件儿新衣裳。
林绯叶也格外享受一样母女相处的时光,薛氏说什么她都仔细听着,笑着应承下来。聊着聊着,薛氏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有些忧心的问,“听说你将雪儿禁足了?”
林绯叶虽然疑问薛氏一向呆在长乐院,那个"听说"是从何而来,嘴上还是大大方方的承认下来,“是啊,妹妹受不了生母出走的打击,有些疯疯癫癫的,让她在外边儿乱跑,怕会磕着碰着,禁足也是为了她好。”
薛氏心善,本就唏嘘烟姨娘的事情,如今又看到林雪儿这般模样,实在不忍,于是劝道,“绯叶还是放了她吧,姐妹之间相处,还是多些忍让好些,她比你小,烟姨娘也不在她身边,你更要对她柔和一些,免得落了别人的口舌!”
姐妹?林绯叶听着只觉得好笑。
她又不忍心打击薛氏,于是满口应承下来,“母亲说的话我都懂,可我这样做自然有我的道理,犯了错是该罚的。”
说到这里,林绯叶顿了顿,看了看薛氏的表情,觉得时机恰当,便顺势套了薛氏的话,“倒是娘亲你,平日都不过问这些事,这又是哪里听来的闲言碎语?”
“我也不想管这事,我们家绯叶,万事都是个有分寸的,只是那林雪儿的贴身丫鬟硬是闯到我面前,说你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处罚她家小姐,我是正室,这事理应由我管,趁着今天过来看看你,也就问问。”
林绯叶眼睛微微动了动,原来如此啊,单凭白芷定然不会想到通过薛氏来为林雪儿求情,如此懂得抓住别人的软肋,不正是林雪儿的作风吗?
呵,想不到这林雪儿,被禁足了还不忘兴风作浪,得想个办法好好收拾她,让她看看自己的厉害,想着,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冲薛氏温柔一笑,乖顺的答道:“知道了,女儿不会让娘难做的。”
“这样便是好的。”薛氏很欣慰自己的女儿能够如此的识大体,微笑着点了点头,母女两又随意聊了一阵,薛氏说起长乐院的小厨房备了参鸡汤,让林绯叶到她院里去用膳,林绯叶说自己手上还有事情要处理,薛氏便道呆会儿让人送一盅过来,说是人参养颜补气,女儿家吃了是最好的。
看着薛氏走出了别院,绿衣终于开了口,方才她在一旁听着,也恨那林雪儿乖张,竟告状到了夫人哪里去!
却又纳闷,这几日院里清闲,林绯叶手上并没有什么事要忙,夫人小厨房的菜一向都是她爱吃的,今天怎么无端的拒绝了?想着,她不解地问道,“小姐,你有什么事要做啊?”
林绯叶闻言,嫣然一笑,不答反问,“我是那样任人算计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