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林绯叶睡得极不安稳,前半夜梦魇缠身,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身后汗湿一片。
正巧绿衣端了一盆水进屋,看看林绯叶起了身,咧嘴笑语,“小姐难得睡得这么熟,我也就没舍得叫醒你了。洗漱一下,再传早膳吧,要不然都该凉了。”
林绯叶静下心神,还是有几分魂不守舍。
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上面似乎还残留着遗留的温热之意,她又突然想起了昨天的那个梦境,以及那个忽远忽近的男声。
她是梦见了谁呢?梦却是在大醒之时便忘的一干二净了。
“王爷呢?”她心中惦念着段傲阳,不自觉的娇音竟脱口而出了。
绿衣一边在水盆里洗着帕子,听着林绯叶的问题面上绽开一丝灿烂的笑容,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倒是我忘了,小姐还不曾知晓!”
林绯娥眉微蹙,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眼梢带了一丝疑惑,“知晓何事?”
绿衣有些郁闷,她好像提到了不该提的事情,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也只能老老实实的,“我以为你知道呢,王爷他走了呀!”
“走了,走去哪里了。”林绯叶未曾察觉到她的声音带了一丝急切。
绿衣伸手拿着小瓶子,在水里滴入了两滴凝神露,想着林绯叶睡了这么久,脑袋肯定不清醒,所以又往里加个两滴,热水里蒸腾起微微的香气。再扭头对上林绯叶的秋水剪瞳,如实相告,“说是京中有要事,一大早就走了呢。”
半响,林绯叶有些失魂落魄的任绿衣为她洁面。
林绯叶心头有几分失落之感,他入住庄子,却又不告而别,这算是什么?
嘘寒问暖的,怕自己无趣,还搜寻天下的奇闻异事说给自己听,这一切都是他耍着自己玩的吗?
要走就走吧,她又不能拦着,居然不和自己道别!
林绯叶心中憋屈涌上心头,她一下扯下了绿衣覆在她脸上的帕子,闷声说道,“早膳不用了,我身子还乏着,再歇会儿,你先出去吧。”
绿衣将铜盆端走,又回头看了林绯叶几眼,琢磨不通。
小姐此般失落难道是因为摄政王?
她实在是不懂林绯叶和段傲阳究竟是怎样相处的,,明明两人碰在一起就少不了唇枪舌战,怎么这会儿见不到面了还是这般神色?
难道这就是话本里所说的,相爱相杀的欢喜冤家?
想来想去也想不通,又看林绯叶窝在被子里,一动不动的,一看就是谁劝也不听的模样。
按照林绯叶的性格,绿衣知道自己再怎么说也劝不了她,只能摇摇头,可惜了摄政王吩咐厨娘精心做的早点。她也就不再言语,退了出去,轻手轻脚的将房门合上。
大抵是昨天夜里没睡好的缘故,林绯叶本只想窝在被子里生会儿气,段傲阳的眉眼声音在她脑海里一一闪过,她干脆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什么都不去想。
没想到一不小心就睡了过去,这一觉又是一个时辰,整个屋子都被阳光填满,亮堂堂的,林绯叶揉了揉眼睛,觉得口干舌燥的。
叫了几声绿衣,却无人回应。
林绯叶清凉的眸子缓缓睁开,牵着罗裙,准备下床倒茶。
抬首,落入一双水雾朦胧,如同氤氲着仙气的眸中,是温书墨!
温书墨正坐在她床头,看着她的动作清浅一笑,恍然如画。林绯叶纤手敲了脑袋几下,觉得自己睡糊涂了。
温书墨此刻应当在百里之外的京城啊!
怎么可揉了揉眼睛,看着眼前人那一本正经的模样,林绯叶便知了,只有温书墨才会一直如此神色,温柔如水的注视着她。
“先生!”林绯叶惊坐了起来,美眸中一片不敢置信。
难道是听闻她出事了特意赶过来的吗?这根本不可能,这庄子上没有他的眼线,为了不让会这般闲适的安坐在自己房间里?
朝廷**,段傲阳更是把这消息封锁得滴水不漏。
温书墨怎么知道得这样快?
“挂念着你就来了。”温书墨似是知道她的疑惑,面上笼罩着一丝淡淡的笑意,朗声为林绯叶解惑。旋即起身,长身玉立,以一根青色绸带绑住一头青丝,似瀑布一般的流泻而下,仙气十足。
温书墨修长而白净的手递过去一杯茶,眉眼温和,一双清澈的眸子打量四周,“此地清苦,你娇生惯养的,倒是辛苦你了!”
林绯叶自然的接过水一饮而尽,口中干渴终于得到了缓解,面带一丝无奈,“事已至此,得过且过吧,有绿衣相伴,我倒也还好。只是此处距京甚远,车马劳顿的,先生何苦颠簸而来,上回绯叶坐车而来也是苦不堪言。”
“看到你寄到府中的书信,不放心。”温书墨唇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眼里溢出的是关切之色。
书信……林绯叶思索再三,大抵是上次听闻薛氏病重,她急忙找人带了信件回去,不知温书墨是哪里知晓,难不成是薛氏托付温书墨的?
温书墨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定睛一看,不正是林绯叶心急如焚之时写下的书信吗?
“信件没能送进去,我整理一些旧书籍的时候凑巧看到了,便来了。”温书墨一丝浅笑挂于脸上,颇具耐心的将事实一点点的解释给林绯叶听。
天知道他看见那信,林绯叶在心里向薛氏诉说的种种都让他不忍――为了让薛氏放心,林绯叶简直把庄子说成了避暑的别院。
可想也知道,她是去受罚的,怎么可能那样好过?
“那我娘亲呢?她还好吗?听说她病得严重!”林绯叶急急发问,语句如珠。
这件事她担心了许久,可是左等右等,也不见回信,原是有人从中做了手脚。
不是林雪儿便是苏姨娘了……
脸上有一股狞色沉在眸底。
温书墨担心林绯叶着急一路风尘仆仆的赶来,俊容上有几分疲惫,可还是温和地笑着,说出了宽心之言,“来此之前,特意求见了夫人一面,夫人一切俱好,不似抱病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