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吴君起之外，其他六个演员基本都是三线开外，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物美价廉。其实大部分演员都是名不符其实的，不同的是，有些是名声大过实力，有些人则是实力大过名声。想做明星，包装和炒作非常关键，甚至在很多时候，比他会不会演戏要更关键的多。如果朱子墨就是想胡搞出一部作品来圈钱的话，他肯定要选那些知名度高的，这样至少可以炒话题……但既然他是真想拍好电影，在‘资金紧张’的前提下，选这些被埋没了的演员才是正路。

　　一直到开拍，朱子墨都是雄心万丈的。

　　他用自己空间里的一些超时代的小物件，改装了几台电脑和摄像机――不用胶卷摄像机，直接用的是目前最高端的数码摄像机――有了这些东西的加持，拍摄的时候也算有了由头，做后期特效的时候也会变得非常有说服力。他自己提前试过好几次了，觉得在技术上，肯定没问题。

　　如果一直做电影的话，以后肯定至少要自己开个工作室，所以趁现在培养一个用着顺手的团队很重要。他在韩四平的推荐下，招到了几个非常勤恳且有天赋的技术型人才，都是国内顶尖学府深造出来的高材生，有两个还有留学经历。在计算机技术方面，可以算是国内最顶级的一批了，他们也有心往电影行业发展，双方一拍即合。当然以他们现在那粗糙的简直可怕的技术来说，朱子墨肯定看不上他们，但大概就是时代的局限性了，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他必须妥协，然后自己手把手的将他们调教出来。

　　朱子墨安慰自己，现在这样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的，自己一手打造出来的团队，忠诚度才更高，用起来才更顺手不是？现在累点麻烦点，只当是给未来做投资吧……

　　所幸这些人的脑子真算得上好使了，其实国内的计算机技术为什么远远落后于国外？就是发展的太晚了，又面临着层层的技术封锁，有任何一点进步都是这群‘先驱’一点一点的摸索出来的，可以说，他们缺的就是一点‘点拨’，就像是沙漠中极度缺水的植物一样，浇上一点水，马上就鲜艳且灿烂起来，接受能力强到逆天，根本不必太过费心。

　　拍摄期间，因为他组装的器械够先进，所以操作上，太多都是傻瓜式的，最适合让他们这些刚入门的人练手用――做技术的人都是非常‘纯洁’的，他们的世界很简单，你有本事，他们就会服你，你没本事，砸钱都懒的跟你沟通。几天下来，朱子墨在他们心中的地位已经快要突破天际了！一群至少过二十的家伙都跟朱子墨叫朱哥……

　　后来因为朱哥太难听，朱子墨死活叫他们改了，于是他现在有了一个新的称号――墨墨哥（……）

　　别管怎么说，有了这几个人在，一个技术团队的雏形总算大致勾画出来了。

　　这也是朱子墨豪情满满，自信心爆棚的最主要原因。

　　连技术问题都解决了，还有什么能让他为难的？

　　结果……还真有。

　　不光有，简直就是焦头烂额啊！

　　比如，在开拍之前，朱子墨交代几个化妆师去给演员们定妆，他要先拍摄定妆照。

　　将每个人的妆容要求都交代清楚了，朱子墨就放心的去忙别的了，比如让服装道具组将演员的服装、还有一些必要的小道具都准备好什么的。

　　半个小时之后，化妆师带着演员们来交差了。

　　朱子墨正说的喉咙冒烟，拿了一瓶矿泉水咕嘟咕嘟的喝着，闻声回过头来，然后，他就喷了，不光喷了那个可怜的化妆师一脸，还把他自己差点呛了个半死。

　　好容易顺过这一口气来，他难以置信的用颤抖的手指晃了一圈，道：“这就是你们的最终成果？！”

　　几个化妆师莫名其妙的点了点头，“对呀，有什么问题？”

　　还敢问有什么问题？问题大了好吧！幸好自己没有心肌梗塞之类的病史，不然还不得气的进医院！

　　他先将吴君起拉过来：“这乱七八糟的发型是怎么回事？还有这脏兮兮的皮肤！我让你们画的是一个玩世不恭、性格不羁的男人，结果你们就给弄成……乞丐？”

　　他放开吴君起，又将沈平章拉过来：“还有他！我已经强调过了，腊月是个完美主义者，他有洁癖的！所以妆容一定要干净，要有精英范儿！总之，就是要让人一看，这人就特别的聪！结果这是什么？这厚厚的粉底，你们是打算抹墙吗？！竟然还有眼线！还是让人一看就能看出来的眼线！”说到这个，朱子墨尤其崩溃，自己最爱的娃娃啊！本来十二分的美貌，愣是给折腾成了五分，根本不能忍啊！

　　他又拉过一个女演员来，这个女演员名叫卫雅轩，是那种甜美系的长相，一张娃娃脸，个不高，他原本的要求是，一定要画成那种非常具有视觉冲击力的哥特萝莉式妆容，因为这个角色的人设就是有些自闭，但超级能打的怪力萝莉，“这粗糙又廉价的感觉！竟然还给粘了这么夸张的眼睫毛……”

　　莫非这就是现在的化妆技术？那他真的是要给跪了！

　　第19章 点石成金手

　　其中一个化妆师名叫小艾，脸涨得红红的反驳道：“可是，镜头是吃妆的啊！所以都要化的尽可能浓一点，不然上镜没效果……”

　　“我现在是在说妆很浓的问题吗？”朱子墨干脆用镜头拍出来给她们看，“我说的是丑啊！不自然！廉价！乱七八糟！不符合人设！和我要求的差了十万八千里！你们到底懂不懂化电影妆啊！”

　　原本朱子墨是很好说话的，他们过来的时候包了两辆大巴车，一路上有说有笑，毕竟都是年轻人，气氛一直算得上轻松。结果当电影开机以后，他就开始严肃起来，如今更是被这一群不专业的化妆师逼得用起了咆哮体，几句话说的整个片场的人都缩起脖子来了，尤其那几个化妆师，更是局促的几乎要哭出来。

　　摄像机有插口连着电脑，所以拍出来的画面显示的十分清晰，几个演员也好奇的凑过去看效果，然后，面面相觑一会儿，都沉默了。

　　化妆师们看了，也觉得不大好看，可按照导演的要求，她们并没有更好的想法了……但看到朱子墨火气冲天的样子，却并不敢再站在原地碍眼，纷纷表示她们马上给演员们重化。

　　朱子墨这会儿的感觉几乎是崩溃的，他看到了这些人眼中的茫然，只能让她们先不要走，说说看对几个角色形象的理解，磨刀不误砍柴工，大家还是先沟通好了再动手，免得彼此的浪费时间。

　　他其实是参观过二十四世纪的电影棚的――真正专业的那种，所有的流程都看过。而像他们这些‘业余爱好者’，自己找人搭起架子的这种，就更熟悉了。最核心的部分就是创意，是一个好故事，然后再有启动资金，剩下的就十分简单了，需要演员？化妆？服装？道具？大把专业人才等着你去挑。所以那时候做导演是一件挺舒服的事，就像是流水线形式的机器大生产已经完全成熟，所有零部件都生产好了，一点也不必操心，导演只要巧手将它们加工成一部作品，就齐活了！

　　在他本来的想法里，就算穿回了三百多年，道理还是一样的道理，整个剧组搭建起来，每个部门各司其职，就像一个轰隆隆的大坦克一样，一路碾压，任何问题都不会是问题……

　　结果，化妆师是有的，道具组也是有的，一切人员都是配齐了的，但真！的！很！不！专！业！啊！

　　现在还只是普通的定妆，如果是特效化妆的话，真不敢想象了……

　　当然，朱子墨也是后来才知道，如果他是在好莱坞做导演的话，肯定就不必经历这诸多的抓狂了。那里的大电影行业已经发展的非常成熟，很多做化妆、做道具、做灯光、做动作设计的人甚至都可以算得上是‘家传手艺’了。人家一辈子只专注于做一件事，都是‘有组织’的，因为市场已经成熟，他们都是将工作当事业来做的，能确保养的活他们，然后还有光明的前景――后路无忧，再加上兴趣、和系统有效的知识传承，还有激烈的竞争机制在后面督促，自然能够精益求精，练就一身的好手艺。

　　有好的土壤，才能长出茁壮的树苗。

　　国内则不同。

　　有好几个原因。

　　其一，就是蛋糕太小，这些幕后人员工资太低不说，还根本不能保证一直有活可干。所以其实很多化妆、道具之类的工作人员都是兼职的，像小艾她们几个，偶尔会跟跟剧组，其余的时候就去化影楼装、新娘妆，以此来养家糊口。所以朱子墨还真没冤枉她们，因为人家本来就是业余的！

　　其二，就是整个行业还不规范，国内的一大特点，就是……人情社会，因为大家本来就对这些幕后工作者并不重视，所以，‘谁来不一样呢’、‘给别人做还不如给自己人做’、‘出于预算考虑，哪个便宜用哪个’、‘差不多得了，这不挺好的吗，瞎折腾啥’……这些想法真不是说来搞笑的，事实上，也许导演还有点精益求精的要求，但投资方，却基本上不会在乎。

　　说白了，如今做电影的，太多外行人了。这些人要么纯粹为了圈钱，要么借这个壳子洗钱，要么干脆就是好色的土豪扔几个钱来泡小明星，剩下的那些真正的电影人，有的是没钱，所以用于这些‘不重要’的幕后人员的预算很低，可以忽略不计，有的却根本就是自负了，形象什么的随便搞搞就好，重要的还是讲故事啊！整那么多没用的是想要哗众取宠吗？！

　　在这种情况下，很多时候有真本事的却竞争不过草包，于是要么心灰意冷的转行了，要么去往国外发展了，剩下一堆半瓶子水――这就是目前国内的现状。

　　不深入其中，怎么可能领悟的这么透彻？朱子墨只用了半天的时间，就感受到了这样的一种痛……

　　他和几位化妆师沟通了半天，结果她们仍然不是很得要领的样子，于是他干脆拿了一张纸，唰唰唰的把几个角色的人设都简单的画出来了，清晰明了，就让她们照着化。

　　在原来的世界，如果敢导演这么办事，那绝对会狠狠的得罪化妆师，因为这是对她们能力的侮辱。所谓艺术，谁能接受被框死在一个固定的格子里？又不是刚入学的小朋友，还要写命题作文！约定俗成的规矩，就是导演负责简单的描述一下，角色需要给人什么感觉？年龄？职业？美丑？有没有什么特点？然后化妆师们自然会根据演员的形象，设计出自己的作品――双方有任何不满意的地方，随时可以沟通、修改。

　　事实上，这样的做法，也的确会激发出更多的火花，让角色的定妆效果更加出色。

　　毕竟术业有专攻，导演一般情况下只会对自己的角色有个大致的轮廓，负责实现它们的永远是化妆师，双方彼此印证、彼此质疑，到最后，原本虚幻的人物形象，就会越来越鲜明，直到最后固化起来。

　　一开始的时候，朱子墨就是想照样这么干的。

　　可惜，他高估了这群‘业余’的化妆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