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博今放下手机扭头。
赵拓棠阴冷的视线藏在墨镜后头,居高临下地盯着他,就像监狱长审视囚犯那般。
凌博今不悦地皱眉,收起手机站起来。
“你是凌博今?”赵拓棠摘下墨镜,目光竟在一刹那柔和下来。
凌博今道:“我是。”
赵拓棠将墨镜放进口袋,在他对面的位置上坐下来,“你想跟我混?”
凌博今额头紧张一层薄薄的细汗,但他没有擦,而是警戒地看了看四周,像是怕有什么人注意到这边。
赵拓棠慢悠悠地问道:“你能给我什么好处呢?”
凌博今这才重新坐下,摸着茶杯反问道:“你能给我什么?”从赵拓棠的角度刚好能看到他手上那只被外套盖住的手表。他淡然地瞟了一眼,回答道:“钱。”
52、“忠心”耿耿(一)
作者有话要说:凌博今刚想举杯,闻言杯子啪得又落到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受惊般地看向门口和柜台,发现既没有人生客进来也没有人关注到这边,才稍稍松了口气,转头继续盯着茶叶发呆。但是那只不断磨蹭着茶杯外沿的手泄露了他内心的澎湃与不安。
“拿不了主意,让Z跟我谈。”赵拓棠作势要站起。
凌博今忙抬头道:“你能给我多少钱?”
赵拓棠起身到一半,双腿微屈,身体前倾,视线正好与凌博今的视线相撞。
这个年轻人有一双很漂亮清澈的眼睛。
这是赵拓棠的第一印象。当然,他并不会因为这双眼睛而对眼睛的主人产生好感,他脑海中第一个掠过的念头是,这是个很容易掌握的年轻人。
他重新坐下来,“你想要多少?”
凌博今局促地低头看手指,似乎在衡量多少才合适。
“一百万够不够?或者两百万?你想要多少?”赵拓棠淡然地问,丝毫不觉得自己脱口而出的数字对对面的年轻人造成了多大的冲击。
凌博今抬起头,白皙的面容泛起两朵淡淡的红晕,“我……”
他刚说了一个字,就被赵拓棠毫不留情地打断,“你凭什么觉得自己值这个价呢?”
凌博今眼睛微微张大,红晕很快向四周渲染开来,犹如晚霞一般,一直蔓延到耳根。
“这样吧。”赵拓棠摸出墨镜,考虑了下道,“公司正好在招人,我介绍你去,每个月底薪五千,奖金看你的表现另算。每年年底都会有红利可分,只要好好干,我保证你在五年内买到一套市中心的大房子。”
凌博今张了张嘴,眼神流露出不甘的神色。
赵拓棠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名片夹,抽了张名片给他,“考虑清楚打电话给我。”
“可是我,Z他说的不一样。”凌博今用力地捏着名片,力量大得像要把它捏出个洞来。
赵拓棠站起身,利落地戴上墨镜,手指在桌上轻轻一敲,居高临下地看着凌博今道:“那你去问问Z,他觉得他能给我什么好处。”
凌博今识趣地闭上嘴巴,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出大门,径自上了车,扬长而去。
他一个人又在茶馆里坐了一会儿,才结账走人。
从凌博今出门起,常镇远手里的动作就没有停下来过。
电视画面走马观花一般,不停从一个台跳到下一个台,然后一圈一圈地轮换,直到墙上的挂钟走到四点。
凌博今和赵拓棠谈了一个多小时?
常镇远拧眉。
他清楚赵拓棠的个性,今天这样的会面根本不会有实质性的进展。赵拓棠只是想要一个突破口,凌博今的身份暴露之后,赵拓棠肯定会围绕着他调查,直到抓住Z。
所以他们之间的对话不重要,凌博今这个人才重要。
对常镇远来说,用凌博今既是一箭双雕,也是把自己置于险境的一种冒险。他和凌博今是室友,所以赵拓棠第一个怀疑的人肯定是他。
所幸,就算赵拓棠把常镇远这个人从出生到现在的所有档案翻过来,也找不到和庄峥有关的任何蛛丝马迹。
也许命运让他重生在一个不相干的人身上,就是为了让他能够无所顾忌地躲在暗处将敌人一个又一个扼杀在不知不觉中。
这样,他的人生就会有一个全新的开始。
他关掉电视。漆黑的屏幕倒映出他冷漠的脸。
凌博今直到晚上九点才回来。在五点多的时候,他发过来一个短信,说晚上不回来吃饭,常镇远直觉蹊跷,却强忍着没有追问原因。这种憋闷等他回来终于爆发。
常镇远阴沉着张脸,看着一身酒气的凌博今,冷声道:“去喝酒了?”
凌博今点头道:“和头儿一起喝了点。”
常镇远眯起眼睛,“刘兆?”
凌博今觉得他口气有点古怪,不由抬头看了他一眼。
常镇远心里掀起惊涛骇浪。难道刘兆打算从凌博今入手,把他一脚踢开?
这不是不可能的,毕竟从计划一开始,他就在不停地自作主张,别说把他一脚踢开,哪怕是停职调职都说得过去。但是计划已经开始了,在这个节骨眼上才把他弄走未免下作。
常镇远一边唾弃刘兆,一边庆幸没有交出和赵拓棠通信的邮箱。其实不是刘兆不想要,而是要过两次都被常镇远用各种各样的借口推托了过去。这个邮箱可以说是知情人Z身份的证明,没有邮箱,凌博今的戏演得再好也没有用。
想到这里,他的心又定下来。刘兆当然也很清楚这一点,他没有强行逼他交出邮箱可见还没有过河拆桥的打算。
凌博今当然没想到自己从进门到去厨房倒水这段时间,常镇远的脑海中已经闪过这么多的念头。
“师父,我见到赵拓棠了。”他捧着茶,在常镇远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常镇远道:“要签名了?”
“要了张名片。”凌博今从口袋里掏出来。上面的信息警察局早就有档案备份,所以有没有都是一样。
常镇远瞄了眼。还是他以前统一印刷的那一套,黑底金字,边上还有两条花纹。“没说什么?”他收回目光。
凌博今将名片放回口袋,“说了很多。”他的记忆力相当好,几乎把他和赵拓棠下午在茶馆里的话原封不动的复述了一遍,其中还加了一部分赵拓棠当时的神态,让常镇远闭上眼睛就能想象出当时的场景。
凌博今见他半晌不语,低声道:“我是不是搞砸了?”
常镇远道:“不,你表现得很好。”如他想象中的那么好。其实对于凌博今的表现他并没有太大的担忧,当初徐谡承能够迷惑庄峥,今天凌博今就能糊弄赵拓棠。他更看中的是赵拓棠的心态,毕竟他手上没有太多可以挥霍的筹码。
凌博今道:“他并没有信我。”
常镇远道:“今天就算他私生子出现在他面前,他也不会马上相信的。他就是这样的人。”谨小慎微、伺机而动。
凌博今道:“师父很了解赵拓棠?”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古人的话总是有道理的。”常镇远说完,抬眸扫了眼他衬衫上的酒渍。
凌博今似乎觉得热,抬手顺手解开衬衫的扣子,露出大半胸膛,“头儿今晚请我们几个吃饭,说是庆祝赵拓棠上钩。”
常镇远道:“大头他们都去了?”
“小鱼儿要约会没去。”凌博今说着,又解下了钻表。他转头见常镇远沉默不语,忙道,“头儿怕你腿脚不方便,所以才没叫你,说等你腿好了再庆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