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忐忑的按上两个字,‘我在’,然后取消,再次打上三个字,‘我很好’,然后再取消,噼里啪啦的一堆话落下,‘你最近挺嚣张的嘛,是不是久了没收拾你,皮痒痒了?哥现在忙着呢,不像你那么闲,现在任务多,又临近毕业考,倒是你,有和你们毅队商量你的毕业问题没?赶快解决了吧,一天你还是学员,你的衔就不好加。’
放在床头柜的手机响了两声,嗡嗡的震动着,寝室里空旷无人,骤然响起的声音很快再次消失无踪。
吉珠嘎玛等数名新兵和四名老兵这天被毅然点了将,开始了他们的第一次任务,很简单得任务,追捕一名携带自杀炸弹的在逃毒贩,行动代号‘捕鼠’,情报人员将 ‘老鼠’的位置指明后,他们开始就地潜伏,狙击组、渗透组和突击组每组按部就班的就位,吉珠嘎玛趴在隐蔽的地方从下午十八点趴到午夜二十四点,‘老鼠’所在的小村里依旧灯火通明,直到凌晨三点才真正安静下来,身为渗透人员的他开始行动,任务要求全程隐蔽,不光不能惊醒‘老鼠’,连村子里的一条狗都不能叫,他和一名老兵蹲在窗户下面蹲了半个小时,耳机里终于传来开始行动的命令,雷霆般的翻进窗户,与门口进来的另外一组队员将尚在梦中昏睡的‘老鼠’按在了床上,全程不过五秒,任务漂亮完成,连一只狗都没有惊动。
接受完心里辅导,吉珠嘎玛终于从柜子里拿出了手机,看着上面显示出来的小信封心跳得比早前出任务的时候还要快,几乎是有些颤抖的将短信打开。
看完,有些无奈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尖,笑了,心里涌出了一股甜丝丝的感觉。
将熟悉到倒背如流的电话号码按出,电话里传来熟悉的女声,“您的电话已经被监听录音,嘟……嘟……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内,请稍后再拨。”
“你大爷的!”吉珠嘎玛咒骂了一句,将手机砸在了桌子上开始在寝室里来回走动,然后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江央问他干吗?谁招惹了他。
吉珠嘎玛瘪着嘴没说话,像是用着瞄准镜杀人一样,瞪着手机看了几分钟,然后长手一伸,又把手机捞了回来。
‘你这破手机到底什么问题啊?怎么打都打不通!你他妈的要是没钱,老子给你买可以不?’
这天没有任务,没有训练,经过半天的中转审查后,林峰第一时间收到了这个短信,可是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这小子一点都没变,总是喜欢逼着他做出一些不能做的事,当然,他知道自己不能怪他,毕竟珠子什么都不知道,一墙之隔,却天各一方。
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林峰脱力般的趴在了桌子上,下巴杵着手肘晃了晃头,垂下了眼脸为难的看着手机的光亮消失,上锁,一筹莫展。
申沉从旁边探头看过来,“怎么了?”
“没。”林峰有气无力的说,“你父母找你要联系电话,你怎么说的?”
“写信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没办法和外界直接通话的,你可以告诉他们大队的电话号码,有急事打这个电话就好了。”
“可是一开始,我就说自己还在学校,怎么说电话号码?”
“……不会吧?最起码你也说你在特种部队啊,你骗他们干吗?”
“不是父母,我只是打个比方。”
“哦~~”申沉了然的贱笑,“女朋友?”
“算是吧,情况比较特殊,不想让他担心,所以一开始就瞒下来了。”
“你也怪了,一般进了特种部队不是巴不得和自己女朋友分享吗?你有什么好藏的?只要别把番号地址说了,军队也不会阻止你的。”
“不都说了情况特殊嘛。”林峰坐直身子白了他一眼,“有解决方法不?”
申沉耸肩,“无解,你要不然就坦白得了,或者就什么都别说,让她误会下去吧,拖个三年,你往别的部门一调,问题就解决了。”
林峰冷笑一声,不再说话。
申沉蹙眉,很认真的想了一会,“是有点损哈,一般来说,这么长得时间,变心的可能性太大了,要不放年假的时候你把人姑娘约出来见个面吧,一束玫瑰,一顿烛光晚餐,再加上诚心的道歉,姑娘也会原谅你不是?”
“我们还有年假??”林峰瞪圆了眼,几乎是有些激动的站了起来。
申沉眨巴着眼,“这个……也有可能吧,没问过,不过我想怎么也该放我们出去遛遛是不?就算我们没什么想法,父母不也都想着呢嘛?就算是再影子,也没道理剥夺天伦之乐不是?”
好不容易激起的生气瞬间消散,林峰对申沉嫌弃得摆了摆手,“得得,尽会瞎说,你就抱着这美梦睡到天亮吧。”
申沉瘪嘴,不再说话,林峰刚刚想回去坐下,又被申沉叫住,申沉一脸神秘的招手,压着嗓子说,“你家情况特殊,你可以让你爸想办法把你领出去几天不是?”
林峰想都没想就摇头,“整个‘西南猎鹰’都是直接听命于军部的,属于直属单位,集团军的军长只有知情权没有管理权,这事儿他插不上手,再说了,又不是多大的事,还找我爸帮忙,丢不起那人。”
申沉听完,摇头耸肩,“那我爱莫能助了。”
第七十三章 国之武器
他们是影子,是不存在的,他们被严令禁止接触‘游隼’特别突击队相关人员以外的人,尤其是墙那边的特战队员,因为他们是被淘汰或者已经转业的人,他们肆意行走在基地里被熟识的人撞见,他们没办法解释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所以,林峰就算知道自己只要走上不到2000米的路程就可以看到吉珠嘎玛,他也不敢动,纪律就是纪律,明令禁止的事情,即便他有多么的想去做,也不能迈出第一步。
在不知不觉间,林峰养成了一个习惯,喜欢走到宿舍楼走廊的那一头看风景,视线从脚下开始延伸,越过围墙,越过不算高的小山丘,圆弧形得山丘边缘可以看到一栋白色楼宇的一角。
他喜欢看着那栋楼发呆,天高气爽的时候蔚蓝的天空占据了大片的视野,然后就是那栋被遮挡的楼宇像是从绿色的树木中生长出来,夺取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他经常会猜测那栋楼是用来干什么的?有没有可能就是特战队员的宿舍楼。
他常常希望,有那么一天那栋楼的一角会出现一个身影,让蓝天成为背景,让山丘成为花边,那个人成为画中的主角。
这样的期待让他有些焦虑,但是更多的是一种思想的放松,放松他在突击队里的各种压力。
‘游隼’特别突击队是个必须要见血的部门,他不太清楚珠子的任务是什么,但是当他每次接到任务命令的时候就知道,很快就会有人长久的闭上眼。
他想起了一周前的那个任务,尖锐的枪声如在耳畔,飞溅而起的猩红血液,还有那个倒下的身影。
一场原本预计很简单的越境伏击行动,他们在线报地点隐蔽了三天,在暮色中一队人马携带着可以供应全中国半个月消耗量的毒品从深山老林里穿越而过,进入包围网的瞬间,没有喊话,没有所谓的投降,队长的一声令下,八名队员瞬间爆头八名贩毒分子,惊恐的声响和马匹的嘶鸣夹杂在枪声中骤然响彻原本静谧的山林,不怕死的佣兵回击,向他们的方向丢了手雷,一颗被炸断的大树呜咽着倾斜断裂,正好砸向了郑太果隐蔽的区域,郑太果躲过了大树的倾轧却没躲过漫天飞舞的子弹,中枪倒地。
怒极的突击队员将所有的子弹倾泻出来,林峰还记得自己亲眼看到一个人想要举起手投降,可是却被队友一枪射中心脏,怒睁的眼中是对活下去的渴望,可是依旧缓缓的倒在了地上。
杀人杀的多了,已经没有了最初的震撼,心渐渐变得冰冷,仿佛倒在自己枪下的就是一个物体,而不是一个活生生得人,明明知道那些人或许有家人,有自己的柔情善良,但是依旧冷血的剥夺他们的生命。
虽然每次出完任务,心理医生都会介入干涉,无论心理报告多么的出色正常,只有自己才知道有些什么东西被剥离开了。
他想,他害怕,或许有那么一天,突然发生某件让自己愤怒的事情时,自己会毫不犹豫的把对方给杀了,就像明明看到对方已经放弃抵抗依旧管不住自己的手一样,就像那时候,自己也觉得死得好一样。
因为,杀人,只不过就是一个代号而已,代号‘蚯蚓’任务要求击杀,代号‘兔子’任务要求击杀,代号‘小鸟’任务要求击杀,一个又一个的代号,没有名字,没有背景,只是个代号,杀的是代号,而不是一个活生生得人。
他不断的告诉自己,不要有思想,不要去深思,将自己变成一把国之武器,主伐杀戮。
身边有人靠过来,带着淡淡的烟味,林峰收回散乱的思绪,伸出了手,“给我根。”
雷刚将点着的烟递到了他的手里。
“我真希望有白鸽飞过。”林峰抽了一口,缓缓的从口鼻处吐出了烟雾,眯起的眼中,空茫的视线落在了天空上,蓝天白云,再有一群戴着鸽哨的白鸽飞过,一定很美。
教官是不赞成他们抽烟的,但是也不会强制管理,因为压力需要一个宣泄的地方,而抽烟或许是一个还算比较好的解压方式。
雷刚不是个谈心的对象,况且,林峰本身也不想说什么,关于杀与被杀,他们曾经讨论过很多次,到最后却都觉得这是个毫无意义的话题,他们不需要想得太多。
林峰转过身,靠在窗沿上,看向雷刚,笑道,“雷队副,今儿个什么风把您老吹这儿来了?”
雷刚蹙眉。
林峰讪讪的笑了两声,正色,“果果怎么样?伤好点儿没有。”
“暂时还没办法出任务。”雷刚回答。
“也好,多休息一下,也算是那小子流年不利,被流弹给穿了肩膀,晚点儿我再去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