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大阳网面试那天突然下雨,为了不迟到,在堵车严重的情况下,余之遇是徒步跑去的,她见还有时间,想去洗手间把淋湿的衬衫用烘手机烘干。
可能她当时的样子太狼狈了,在洗手间外被她不小心撞掉了资料的许东律看不过去,向女同事借了件西装给她,让她完成了面试。
之后余之遇等了将近十天,在她以为又被拒绝时,大阳网人事部通知她入职。
上班第一天晨会过后,其他几位新人全跟老记者走了,只剩余之遇自己站在大厅里不知何去何从。许东律在这时从总编办公室出来,视线扫过来,朝她招手。
余之遇认出他,高兴地小跑过去,礼貌而客气地称呼道:“前辈。”
“叫师父。”许东律说着,把一个胸卡递给她:“以后你跟我。”
当时的许东律已是采访部部长,原则上是不带徒弟的。
转正后余之遇问:“师父你为什么带我啊?”
本以为得到的答案应该是,你聪明,有潜力,肯吃苦这类。结果,许东律看她一眼,答:“除了我,没人敢要你。”
面试时余之遇提及毕业前的新闻实践课完成情况时,她忽然想到什么,反问面试官:“我因实践课的报道得罪过人,公司介意吗?”
在余之遇看来,大阳网并不介意,否则不会聘用她。事实却是,许东律作为面试官之一,去了解过她所谓的得罪人事件后,对于她的正直与勇敢很是欣赏,他说服了总编,决定给这个初出茅庐,年轻无畏的姑娘一个入行的机会。
可还没毕业就惹出那么大的麻烦,没有一个老记者肯带余之遇,深怕管不住她,再为自己惹祸上身。职场就是这样,越是老油条,越懂明哲保身。
许东律其实也不指望他们,为了保留住余之遇身上那股劲头,不让她被现实磨平棱角,他决定自己带她。
余之遇没想到老记者们如此嫌弃她,更没想到许东律知道了她与中新的过节,于是,她把和陆沉的那一段过往讲给了许东律听,末了问:“师父,我是不是做错了?”
许东律说:“记者应该追求真实,公正勇敢地搜集和报道。若你做不到这一点,永远成为不了一名优秀的记者,那就别浪费时间,趁年轻换个职业。”
回忆键到这里被按住,余之遇有点明白许东律离开南城前一次次的欲言又止是怎么回事了。因为清楚她与中新的那一段往事,许东律对陆沉并不陌生。所以,当公司决定让从国外回来的祁南到南城接任总编一职时,他一定是发现,祁南的男朋友是陆沉。他开始担心,作为陆沉的前任和现任,余之遇该如何和祁南共事。
她的这个师父啊,永远都当她是二十岁的小姑娘。余之遇庆幸他晋升去总部了,否则真是不知道他要跟自己操心到何时。
余之遇站在休息室窗前,看向满城的万家灯火,想着今晚要将这些故事讲给肖子校听,不禁猜测起他的反应。
想教授,教授到。肖子校在这时寻到休息室来。
余之遇看看时间,九点一刻,她问:“就结束了?”
肖子校没解释已经推了晚宴,反问:“嫌早了,没想好怎么解释?”
他语气虽然还是冷淡的,惯常反问的姿态却是饶过她的前兆,余之遇扑过来抱他:“想好了想好了,只等教授聆听指导。”
肖子校被她撞得退后了一步,他顺势向后仰了仰头,像是故意躲她,手也不肯抱她:“那就端正态度,别搂搂抱抱。”
余之遇哪是那么听话的人,正要凑上去亲他,有人敲门,她赶紧松手,站得规规矩矩。
是喜树,刚刚肖子校让他开自己的车回家,他来问肖子校:“老师,你的行李箱是不是挪到余哥……师母车上?”
不等肖子校答,余之遇抢白道:“挪!马上挪!”
见两人不经他同意就去转移他行李了,肖子校笑着捏了捏眉心。随后他下楼来,他家女朋友热情招呼道:“教授请上车,专职老司机为您效劳。”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还是写这样皮皮的余哥比较来劲,昨天那版虐的,我其实写的也很堵心。”
余之遇:“跪着讨好教授的我,还没说堵心。”
肖子校:“你不乐意?”
余之遇:“乐意乐意,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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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你是我无二无别
肖子校早有认知,和余之遇生气有困难。她若想哄你,什么包袱都没有,顿时化身余赖皮鬼・之遇。换成别的女人,早哭哭啼啼搬出“你居然不相信我”那种千篇一律的说辞了,她倒好,居然邀他上车!她难道不知道车是个梗?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作为记者,对于网络流行语,敏感词,她比谁都溜,她是故意撩他。偏他还经不住她撩。她一说上车,他立即想到别处去了。
肖子校舒了口气,冷脸把余哥拎上副驾。
等他上车,她俯身凑过来。
肖子校心火未消,不想让她如愿,他往椅背上靠了靠,要拨开她伸过来的手:“干嘛呢?”
余之遇望着他笑:“帮你锁死安全带!”话落,扯过安全带帮他扣上。
误以为她要亲自己的肖子校:“……”又着了她的道。
等她消停了,肖子校启车,边打方向盘向左转弯边问:“想吃什么?”
余之遇摸摸饿扁的胃:“你怎么知道我没吃晚饭?”
把大g驶上街道,肖子校分心看她一眼:“犯了错还有心情吃饭?”
那语气分明是不悦的,余之遇瘪嘴,“那饿着吧,等你原谅我再说。”
把他堵得死死的。
肖子校不再问她。
等余之遇发现他是在往她爱的那家海鲜店开,她笑眯眯地把玩着安全带。
二十分钟后,肖子校把车停在路边,要往巷子里走,见余之遇慢吞吞地没跟上来,他凝视她半刻,朝她伸手。
余之遇嘴角一弯,小碎步地跑过来握住。
肖子校手上微动,与她十指紧扣。
巷子尽头有家海鲜店,店面不大,味道不错,余之遇带他来过两次,都是满座。今天时间稍晚了点,客人不多,他们选了个安静靠窗的位置坐。
对于吃,肖子校向来没什么要求,与校谨行出入高级餐厅酒店不同,他大多数时候的差都出在山里,在吃的上面没得挑。在南城时工作忙,除了吃食堂,和栗城他们出去吃饭,都是对方发定位给他,他直接去。而他注重养生,是很会吃的,所以,点菜的重任一般都落在他身上。
有了余之遇之后,肖子校开始留意起美食。不过,倒也不用他在这方面花太多心思,余之遇知道的好吃的店显然很多,每次聊到此类话题,她都如数家珍,还调侃他:“你总在山里,吃不好住不好,我慢慢带你补回来。”
在肖子校看来,和余之遇谈恋爱在某些方面是很省心的。她独立,有自己的生活和节奏,和他在一起时,他像是她的全部,她的所有时间都可以由他支配。他忙时,她便把自己安排得妥妥当当,不用他分心和操心。
恋人约会做得最多的事可能就是一起吃饭了,无论是逛街看电影陪加班,至少要在一起吃一餐饭。她似乎很清楚他的短板在哪里,这方面从不让他费心,反而会提供一些建议和选择给他,让肖子校有她拿的是男朋友剧本的错觉。他也观察过,余之遇并非都是刻意迁就他,在饮食方面,他们确实有很多的共同点,他便索性由她安排。
肖子校按她的喜好点了几样海鲜和一份小汤圆,见她一直盯着酒水饮料,他对老板娘说:“来瓶白酒。”
余之遇微怔,以为她家教授考验她,赶紧主动表态不要酒,来个热饮就行。
老板娘看肖子校,明显的询问意思。
后者说:“听我的。”
余之遇挺有觉悟地说:“你不是不让我喝酒吗?”
肖子校瞥她:“我喝。”
余之遇哦了声,悄眯眯地坐在他身旁扮乖。
肖子校变魔术似的拿出两粒药给她,余之遇不解:“管什么的呀?”
肖子校给她递水,“管你不醉。”
余之遇猜是管她胃不疼的,她听话地吃掉,挽着他胳膊进正题,“我调了酒店大堂的监控,能证明我出现在那不是冲前男友,你要看看吗?”
喜树去准备红包的时候,她去找了酒店的经理,调了监控,把她从出现在大堂,相继遇见杜婷,商女士,以及陆沉的那一段视频要了过来。监控有声音,通过她与他们的对话,不难看出她在去之前,并不知道准新郎是陆沉。但她没敢冒冒然发给肖子校,担心他再回顾一遍当时的情景,会再次火起。
肖子校倒没想到她会去调监控,她否认了,他就信她。但对于女朋友的反应和逻辑,他漫不经心地评价了句:“思路挺清晰。”
“事实胜于雄辩嘛,我再怎么解释也不如把真实的情况还原给你,我不希望你心里有结。”余之遇带着丝讨好意味地说:“已经错失了坦白从宽的机会,还不得聪明点主动点?”
肖子校看她的样子觉得好笑,问:“怎么主动?”
余之遇亲他勾起的嘴角,“主动认错。”
肖子校没躲,任她得逞:“错哪了?”
“等你的时候我总结了一下,你听听全不全啊。”于是,余哥开始掰手指头了,“第一,当然是最主要的,就是没交代情史。大学时期我确实交过一个男朋友……”
关于陆沉,初遇那夜,她都讲过。肖子校无意再听,打断她说:“第二。”
余之遇只当他是不想听她与陆沉那一段,继续:“我们新总编祁南是我大学同学,她在美国留学刚回来。大学那会我们关系不错,我是当她闺蜜的……”
服务员开始上菜,肖子校先让她吃几口小汤园垫垫底,又倒了两杯酒,一杯给她,一杯放在自己面前,然后给她剥虾。
余之遇略惊讶:“你要喝酒?”
肖子校神色不动:“陪你喝点。”
五年前他们因失恋一起醉过一场,五年后的今天,他们似乎可以因相恋一起庆祝一番。肖子校认为,他的戒,偶尔为她破一破,无伤大雅。
余之遇想的则是:要是他有瘾有量,以后两人没事还能小酌一番,可是挺美。她也不藏着掖着了,大大方方地和他碰杯抿了口,然后先汇报祁南空降到大阳网后的情况,末了小小地替自己辩解:“毕竟五年没见,生疏是情理之中,只是我挺奇怪她的态度为什么转变如此之大。那她正好邀请我参加她的订婚宴,还说希望我当面祝福她,我的好奇心就被勾起来了,才决定去的。”
余之遇说着轻轻拉了拉自己的礼服裙:“我盛装出席是基本礼貌,也是对她的尊重。再说,那种场合肯定也会遇见老同学,那我不得打扮得漂亮点嘛,我都是开大g的人了呢,不能给教授丢脸。”
肖子校把剥好的虾递到她嘴里:“别扯我,他们认识我是谁?”
余之遇听出来某人是不满她还没带他露过面,和他碰杯道:“下次带你招摇过市!
肖子校提醒道:“慢点喝。”
他很久不喝酒了,乍一喝都感觉有点辣口,她倒像喝水一样。
“知道啦,就这些,不多些。”余之遇给他喂了口汤圆,“没和你说,是不想你分心。无论是工作,还是交友,在我能力范围内,我还是想自己处理。你不怕麻烦,但我也不能事事依赖你,那我不是成废人了。”
祁南和她与陆沉的关系,此前肖子校确实不知道,听她说完,他问:“这种情况下,有考虑过怎么和她共事吗?”
服务员上了余之遇最爱的清蒸鲍鱼,她先给肖子校吃,自己边吃边说:“我辞职报告都打好了。”见肖子校一怔,她说:“第三就是,这事没和你商量。”
肖子校略意外,虽说闺蜜变为前任与现任,再夹杂上下级关系确实不好处理,可她直接选择了回避,不太像她。
余之遇见他的反应,笑问:“是不是女朋友怂了不太习惯?”
“事业有良好的发展需要多方面因素辅助,人际关系属其中之一。让你觉得不舒服不开心的环境,是很难激起工作热情和发挥潜力的。只要你想好了,随你。”肖子校给她剥着虾腾不开手,正好她凑过来,他下颌贴着她鬓角轻蹭了下,“我希望我的女孩儿做自己,和我在一起时,是我学生的师母,是肖太太,没有我时,是余之遇,是余记者,是余总。”
肖子校一方面尊重她的决定,更针对她的“废人”理论告诉她:我能护你周全,你亦有刀有盾,可以独自上阵,才是最好的状态。
余之遇听懂了他的鼓励和支持,朝他举杯:“敬你。”
肖子校轻笑:“敬我什么?”
余之遇歪头看他:“敬你为我镇守后方。”
肖子校:“……”我是余哥背后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