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节
怕老婆的聚会中有一位阎君,现在又引入了新人房玄龄,大家凑在一起说老婆是菩萨、佛、夜叉、恶鬼、勇士、金刚力士、大王、老虎,可怕可怕。并一一列举自己如何委曲求全,如何巧言令色的逃出生天。
并一致认为桓温也应该位列其中,但桓温坚决不加入,号称自己妻妾和睦,互相不嫉妒。
只有一种人无法结党集会,那就是喜欢骂人的人。
李承乾现在就是其中之一,他被葬以国公之礼,又被塞了许多陪葬品,死后又见到了称心。无颜去见父母,死后越想越后悔,想到对不起父亲,更对不起母亲,她会很伤心吧,亲儿子自相残杀……这都怪李泰那只青鸡天天挑衅。又不想立刻去投胎,恐怕前途未卜。
余下的事就是每天愤懑的抨击三个大臣:于志宁、孔颖达、张玄素。
经史子集信手拈来,从各个角度引经据典的批判仨人对太子的态度,批判这三人不如管仲等辅佐君王的大臣,天天以激怒太子为自己扬名。
比较不幸的是,因为正统要求就是当面被人骂成什么样,都不能生气,还得听,那才是明君,搞得他不得不挖掘翻阅大量史料,努力寻找能佐证‘大臣得和太子好好说话’、‘劝谏也不能直接骂对方是胡亥’、‘忠臣就不能哄皇帝开心吗’的话。
没有。
谏诤就是大臣可以随便骂,皇帝听是明君,不听是昏君。大臣骂是忠臣,不骂是奸臣。
李承乾都有心自己伪造古籍证明自己说的是对的了。总算找到几个典故,除了管仲哄着捧着齐桓公这著名昏君之外,别的大臣基本上都不哄皇帝。
扪心自问,眼前要是管仲,管仲会说‘殿下是最优秀的太子,陛下最喜欢你啦’,那多暖心,结果只有称心这么说。别人一开口就是‘你不****,你是昏君’,管仲一开口‘哎呀我的大王呀~是个大大的明君,你一定会****的是不是呀?(^_^)’
三人中只有孔颖达已死,孔颖达过来一看,就认出了是他的笔迹,没落款也一样!写文回骂:好好说的时候你不听,太子只顾着快乐,国家就要痛苦了。可以多病,可以腿瘸,可以有庸俗的爱好,但必须有宽大的心胸和英明果敢。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太子忍不了弟弟受宠,忍不了师长劝谏,登基之后能干什么?就能杀人。虎狼也能杀人,要不咱尊老虎为皇帝,每天让他随机吃一个大臣?(陛下能容,殿下不能容?)
李承乾:你们很不尊重太子。
孔颖达:太子就没干值得人尊重的事。
管仲最近赚钱赚的太多,觉得腻,正打算散一半的家财。顺便参合此事:皇太子承乾业已成年,还需要人当做小娃娃来哄吗?话是好是坏,你分辨不出?孔颖达,长在军中和长在深宫中的人一样吗?你欲教明主,就不该拘泥于方式。只要不花钱不杀人,爱听赞誉大可以投其所好。(骂你是为你好。你傻啊你夸他两句能咋?)
争论双方没有见面争吵,因为现在拔刀杀人会被判重刑,称心好说歹说把李承乾劝住了。他们都写了文章,贴在太学的围墙上。
这围墙专门是用来百家争鸣的,谁有好的见解诗作都可以贴上去,每个月清理一次。每次新贴上去的文会有无数人跑去看,好的就抄下来,书馆也派人去抄,抄够一本文集就开始卖钱。
自从引发热议之后,无数人各抒己见,参与其中。虽然主流思想是尊师重道,但是谁挨打谁疼,尤其是挨完打后来发现先生纯粹出于私愤和厌恶打人。
太学祭酒刘秀以及其他大儒、教师纷纷跟帖。
热心太学生在茫茫一片白纸黑字中,找到始作俑者的新文章,用红笔在上面标出‘主贴’,主要就是这俩人的帖子引发议论。
很快就有人嘲讽:李世民做的表率,遭的报应。
还有人说:我要是敢这么说话,早就被我爹按在地上拿鞋底抽嘴巴了。真是惯的。
李承乾:杀了你们俩。
然后他遭到了群起而攻之,太学里特意抓了两个违纪的学生,站在墙边审贴,纯骂人不探讨道理的不许往墙上贴。敢动手就把一罐浆糊都喝了!
粘东西的浆糊是面粉打的,一勺面粉几乎可以加半瓢水,会加一点盐和冰片来增强质量,调稀一点就是装裱字画用的浆糊,不论是画心和绫子的托纸要用浆糊来粘,托好之后粘和好,铺上覆背纸的时候,用的也是浆糊。浓稠一点可以用来粘布料。那味道黏糊糊又咸又凉很奇怪。
李泰刚死下来,没人接他,被卸在都城外边,被城外的沙雕图吸引了,过去看了一眼,惊讶。沙雕的精美程度很普通,但不被人注意的昏君都被雕刻了下来,而且有些人的相貌和书上一模一样,甚至更顺理成章一些。这沙雕苑简直是一本立体的‘昏君史’,木牌上的介绍言简意赅、句句如刀又写的清晰详尽,这不出自人间任何一本书――他看过所有的书。
颇有些佳句,值得摘抄。
“拿纸笔抄下来。”
呃,我的随从呢?
他用了好几天时间,勉强学会了如何过普通人的生活,以及吃完饭自觉主动的付钱别被人掐肥肉。弟弟给他的葬礼规格挺高,哎,雉奴是个好弟弟,这些钱大概够花几百年,不养文士和家仆真的很省钱,一个人再怎么努力花钱也有限,看上一套书,如果原先就买了让人搬回去,现在也买了,自己跑了八趟搬回家,对于那些身上脏兮兮的力工挑工太不放心,八趟之后累的第二天躺了一整天。想起母亲,现在或许可以相聚,她会伤心的……让阿耶哄她吧我不去挨骂。
然后去太学旅游,围着这贴了帖子的墙看了很久,写的都很好。还有些供人免费阅读的书籍,以及只要出示洗的干干净净的双手就可以进去看书的藏书楼。
这里的氛围非常好。青年人中年人,还有穿花裙子的小姑娘、美貌妇人都在一言不发的读书。
“那胖子真够胖的。”
“可能他家是卖饼的,没买光的都给他吃了。”
“你说的是人话吗?”
“我看那胖子颇有贵态。”
“那是,穷人哪有钱吃胖啊。”
“闭嘴,书不好看吗?你是饿死的吗?”
“是啊。”
“……抱歉。”
看完书出去溜达的时,继续绕着长长的围墙走啊看啊,看到前面聚的人非常多,以为有什么惊世骇俗的美文。挤上前一看,咄!这不是李承乾的字迹吗?
仔细一看就明白了。他谁都不恨,就很李承乾,在他心里是李承乾百般针对自己,又是李承乾死也要拖后腿,没让自己当上太子。至于自己的野望和挑衅,( ⊙ _ ⊙ )啥?我没错。当即找了个合适的地方埋伏下来,等着李承乾来贴新的文章。
不到半日功夫,李承乾果然来了,远远的就看到一滩胖子坐在地上,一看就知道是自己兄弟,和一只岔开后腿坐下来的牛差不多,肥胖,油腻,令人作呕。
“青鸡终于胖死了。”过去贴了新的文章,看了看别人新贴上去的文章,有些人隐隐的赞同自己,但还被道德所困,写‘不管怎么说,都应该’,这就意味着开始不讲道理了。
回头一看,胖子正捧着肚子,蹑手蹑脚的往自己这边走,似乎想要偷袭。
“李承乾你别跑!!”
李承乾根本不怕,他的业余爱好是假装突厥人自残,李泰的爱好是喝酒吃糖嗑五石散,胖到走路都费劲,打他如同揍一只胖兔子。当即冲过去把胖子踹了个趔趄,被胖肚子给弹了回去:“那个要跑?你这觊觎大统的乱臣贼子!!”
李泰同样是郁郁而终,抓着他不瘸的那只脚用力一拽,瘸腿支撑不住,啪叽一下就摔倒了。胖子扑上去一压,自己寻思着这如同泰山压顶,他却不知道,鬼魂们的重量是一样的。
李昭来接丈夫下班之后去一起看戏,阴间的杂耍比人间危险多了,杂耍艺人在人间就敢玩命,到阴间确定不会死之后更疯了。
刘秀正邀请扶苏和几名放假的名将过来闲聊,畅谈唐弩和唐刀的优劣,他刚刚收了两把好陌刀,柴绍也是一员大将,也参与了汉剑唐刀的品评,从锻造聊到器型,又砍了几十个稻草人试手。最近匠作监制的不再是汉弩,与时俱进做了一些更改,聊了一整天,送客人出去。
看到那边墙上坐满了人,看热闹的人。
刘秀脸都黑了:“你们就这么看着?”
爬上墙头看热闹的大多是来这里进修的校尉和狱百夫长,以及善于武功的书生们。一拥而上把这俩人按在地上,强行撕开。
“你们什么关系?”
二人不吭声。
“打架是吧?在我太学门口打架,直接送京兆府。”
“且慢。”李泰指着大哥:“这乱臣贼子谋逆,要弑父杀弟,我为父亲不平。”
“别听这死胖子胡说八道,”李承乾叫到:“他阴谋夺取太子之位。”
李昭上前去一把一个掐住脖子,用力晃了晃,大怒:“你们两个混蛋。天下来的容易吗!被你们视若囊中物!”
刘秀:“这两位是?”
“我那倒霉弟弟的儿子。”听说时和看过真不一样:“家风如此!柴绍,跟我走。”
“哎?”柴绍刚考虑自己要不要说情,就被敏锐又坚定的老婆拖走了:“贤弟且慢,我没带钱袋。”
扶苏幽幽的叹了口气:“长子能封太子,你还想要什么?”讨父亲欢心那么难,李世民那样喜欢你们,李泰有什么威胁?这就是当局者迷。我父亲要是能这样喜爱我……我天天腻着他不走。
李承乾:你们不能理解我的痛苦。
李泰:呸。
送到京兆府之后,因为生前就有仇,不算无故伤人,就交了一笔赎金走了。各自数数钱,呵,还够再打二十年!
……
皇帝又册封皇子弘的母亲武氏为昭仪。
不是什么大事。
刘骜因为两个美人都和他们关系不错,就暗暗告诉他们:“那是你的武才人。”你先做好心理准备。
李世民很快就想起那个因为健康强壮看着顺眼的宫人:“什么??”那个精力充沛活跃的小丫头?我怎么没看出来他们有什么事?在我面前不见半点端倪。生前必然有事,不可能等到我死后,送到感业寺之后又一见钟情。
“多谢!多谢!”
刘骜点点头,赵飞燕榨干了他的精力,又嫌他写诗不够柔媚动人,现在帝镇里隋唐两朝帝后出品的诗能满足她,而且外人决不知道来源,他可省心了。
长孙无病平静的问:“陛下还记得武才人么?”
李世民睁大眼睛,十分诧异:“谁的才人?”
“你不记得了?是你的后宫佳丽啊。”
“我想想……”唐太宗认真的想了一会:“不记得有这么个人,怎么了?她惹着你了?哪年入宫的?自你去后我很少留恋后宫。”稳住,不要生气!咱们就仨儿子,有两个坏掉了!小九是个好孩子。比起谋反和逼大哥谋反又要杀光自己亲儿子,这不算什么。
长孙无病微微松了口气,既然不受宠,那他心里会好受一点:“听说是……我跟你说你可别生气啊。听说雉奴的武昭仪就是那个女人。从感业寺里又召回去的。”
李世民摸摸脸,把装傻坚持到底:“我现在也没想起来她长什么样子……”越不在意这件事,这就越不算是事儿。一个低等的才人,可有可无,那就是无。
很快高阳公主和房遗爱等人谋反之事就把这件事掩过去了。
第233章
扶苏坐在父亲眼前,颇有些怅惘:“李世民在继续给李治盖房子。”还在坚持烧瓦备木料, 别的还没干, 把材料备好这也太宠了!我的天哪。
嬴政感觉他好像羡慕, 微微有点不高兴,仔细想想这也确实值得羡慕:“以前都是慈母出逆子, 如今是慈父出逆子。”惯得他不像话,什么事都敢做,看李世民的武功高强, 李治却是出名的体弱, 兄弟几个都体弱。
秦庄襄王赢子楚坐在旁边吃着葡萄, 喝着葡萄酿,慢慢悠悠的问:“阿政羡慕不羡慕呀?”要是你下来的之后看到我把房子给你盖好了, 是不是很感动?
嬴政仔细想了想, 不羡慕, 如果有准备好的房子, 也不会感动,只觉得理所应当。
嬴子楚又问:“他知道武氏女的事么?”这事儿和当年楚平王那件事一样, 传的特别快, 特别叫人兴奋, 虽然不知道那妇人的名字, 却晓得事情的原委, 连如意娘那首诗都听过无数次。
现在大大小小的酒楼里,只要是唱曲儿的,都会唱这支曲子。写的确实是动人, 非常撩人,。
“我没问过,应该是知道。这种事谁能瞒住。”皇帝们总会互相捎带情报。
“不知道武氏生的如何花容月貌,女人剃了光头看起来应该会很奇怪?”庄襄王生前没见过和尚尼姑,到死后见到的也不多,没有多少人最快乐的时候是在出家之后。
“色胆包天。”
“就是就是。”
二人对此无法发表评论,这种事就没法祖孙三代一起聊,怎么说都怪怪的,只能同辈人在一起胡说八道。
嬴子楚问:“有两个诸侯最近想争一争太学。这帮老鬼,明面上偃旗息鼓,实际上又老又沉,想的事真是不少。”
“刘秀很谨慎,没有什么错误。”秉持有教无类和百家争鸣两点,好像在认认真真的教书育人,到现在颇有声望,不论去哪儿别人都认得这是祭酒。他也真能和一些抗议罢黜‘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这件事的儒生一番争论,然后把人批驳回去。
扶苏问:“您对他很放心?”
阎君们检查所有课本,确保教授的内容是正确的,能给人们塑造正确的三观。嬴政还格外检查历史课本,确保在提到秦始皇的时候不污蔑。
嬴政微微一笑:“很放心。”阴间的情况确保了一件事,除非谋反的是神仙,否则没有任何人能推翻阎君。连窦建德那种财力的小地主都没有几个,有什么可担心呢?思想管制,土地抑兼并,百姓吃喝不愁,要是能谋反就怪了。虽然大姓一族人就有几万之众,这几万人又有几个能冲锋陷阵担当马前卒?根本不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