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长安提前到岗工作。
今天,索布里要带着新监工来工地巡视,桑切斯也要过来,同监工一道检查工地的施工情况。
半月前,50名龙建集团的员工提前完成援建当地危房的工程任务,转战as63项目工地。与他们一起回来的,还有大批当地员工。
现在的工地,又恢复了之前大干时的繁忙景象。
在去工地巡视之前,还有很多日常工作需要她亲自处理。
小何知道她的习惯,在干活之前,总会给她泡杯醇正的当地咖啡。
她喝那种不加糖的咖啡,一口下去,从嘴唇一直苦到胃里。可再过一会儿,那苦味儿却又变成了香味儿,令人回味无穷。
小何曾喝过一次这种被当地人叫做天堂水的咖啡,可是喝进去就吐出来了,他说这哪是天堂水啊,地狱水还差不多。她被小何逗得直笑,从那以后,他只是泡咖啡,却从不喝咖啡。
她端起白色马克杯,呷了口小何说的地狱水。
醇正的味道令她微微扬起嘴角,她打开电脑,一边浏览当地新闻,一边回复业主方和国内公司发来的工作邮件。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
直到外面响起桑切斯的大嗓门,她才看了看电脑上的时间,起身,迎了出去。
天气很热,索布里仍旧是西装革履,风度翩翩,看到长安,他抬起手,算是招呼过了。
热情的桑切斯则不然,他冲上来就给了长安一个大大的拥抱,“安,你还是那么漂亮!”
长安笑着摇头,“你还是那么贫嘴!”
桑切斯大笑。
长安上前和索布里握手,索布里指着身旁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白人男子,向长安介绍说:“这是毕业于左治亚技术学院的土建工程师乔恩斯。”
索布里又向乔恩斯介绍了长安的职务和身份。
长安伸出手,用英语主动问候对方,“欢迎你,乔恩斯先生。”
乔恩斯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他缓缓伸出手,轻轻触了下长安的手指,立刻就收回去,“我们直接去工地吧。”
索布里看着长安,眼神有着询问的意味,长安点点头,“好的,没问题。”
她让拉卡去准备车辆,又让小何拿了几顶安全帽,分发给桑切斯等人。
等索布里和乔恩斯上车后,桑切斯拉着长安,悄声提醒她:“这个乔恩斯是个比索布里更傲慢的家伙,在来的路上,他一直在说中国的坏话,听说你是个女人,竟言辞犀利地诋毁你的能力。我想跟他吵,却被索布里这老家伙拦住了。”
长安皱了皱眉头,拍拍桑切斯的肩膊,“我知道了。”
一行人驱车到达工地,施工现场井然有序,工人们各司其职,黑人劳务干起活来有模有样,效率极高。
就连一向挑剔的索布里也说不出什么来,可乔恩斯却是诸般挑剔,他一会儿蹲下检查底基层的土质,一会儿又去察看石料的质量,因为一名黑人员工听不懂英文,还被他训斥了一番。
等到了柏油路面与施工路面的连接处,乔恩斯盯着一处已经建成的路肩看了半天,而后,他忽然蹦起来,像个被点着的炮仗一样,挥舞着手臂,发泄他对施工细节的不满和愤怒。
“你们怎么能允许这样的垃圾工程出现在这里!这完全不合乎规范,你们中国人就是这样修路的?”乔恩斯大声斥责道。
长安走上前,检查乔恩斯说的这处不合格的路肩,她仔细看过了,没有任何问题,可乔恩斯却指着其中一点凹下去的地方,大声呵斥道:“你们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眼里除了漂亮衣服和化妆品之外,还能看到什么!”
“喂!你……”桑切斯站出来替长安鸣不平,却被长安拦住。
索布里面色难看地皱了皱眉头,公司太注重学历,最近招的一批名校生,其实都是些理论有余,实践不足的货儿。
偏偏还爱显摆,不懂装懂。
他正要训斥乔恩斯,让他回去再看看施工图纸,看清楚这处凹陷是有特殊用途的管道口,不是什么瑕疵,可他刚开口就听到长安说:“乔恩斯先生,是不是我当着你的面,把路肩重新整修,你才会就刚才不礼貌的言辞向我道歉?”
听到长安的话,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包括乔恩斯,也是一脸震惊地看着长安,“你说什么?你来修……路肩?”
她会吗?
一个瘦弱的中国女人。
长安目光清冷地看着面露不屑之色的乔恩斯,“是的,如果我做到了,你必须向我道歉。”
乔恩斯态度傲慢地点点头,“ok,你只要做到。”
乔恩斯话音还没落尽,就看到长安大步走向一旁正在工作的挖掘机,她示意司机停车,叫他下来。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在附近干活的工友就围了上来。
挖掘机驾驶室很高,她几乎是爬着才能上去。
乔恩斯露出不屑的笑容,指着挖掘机上面的长安,跟索布里指指点点的说着什么。
她深吸口气,目光如炬地盯着那处被乔恩斯视作瑕疵的路肩。
乔恩斯刚开始还能笑得出来,可后来,随着挖掘机隆隆驶向施工地点,而后,只用了几下,就把路肩重新翻新。
“……”乔恩斯目瞪口呆地看着从挖掘机上跳下来的长安。
没想到这还不算完,长安转过身又登上一旁的平地机,平地机刀片飞舞,不到几分钟工夫,路肩重新整修完毕,刀削一样光滑。之后,她又翻身上了压路机,随着压路机轰鸣阵阵,路肩碾压得平整而又坚实。
乔恩斯在周围雷鸣般的掌声里羞愧地低下头去。他以为中国人不行,中国女人更是什么也不懂的花架子,可故意刁难的结果,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长安在驾驶室里长吁了口气,她攥了攥拳头,拉开车门,准备像一个得胜的女王一样姿势潇洒轻盈的一跃而下。
谁知刚跳下去,迎面却撞入一个坚实宽厚的怀抱。
熟悉的松柏气味,混合了一丝汗味儿、铁锈味儿,就那样猝不及防地灌入她的鼻腔。
她鼻子泛酸,一仰脖,正好撞上一双亮得出奇的眼睛。
严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