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时间进入2013年。
5月15日。
英罗高速9标路面主线贯通,项目部取得全标段第一名的辉煌战绩。
6月初。
项目部负责的工程提前26个月全面竣工。
7月。
英罗高速公司召开交工验收会议,经过g省质监站的评定,9标的工程质量评分达到惊人的97.6分。
月末,9标项目经理长安的事迹登上央视新闻,她带领的团队不仅创造了g省高速建设的奇迹,也在全国范围内创造了一个奇迹!
一时间,长安名声大噪,许多兄弟单位的人组团来工地取经,可他们见到长安本人后,又个个惊掉了下巴,谁也没想到,新闻报道中的传奇人物,竟是个容貌出色的黄毛丫头。
可几天接触下来,他们又个顶个的佩服起长安来。
顺利拿下一场接着一场的大会战,两天之内连续罢免3名渎职干部的铁腕手段令全标段哗然,一个附属工程的小组长闹情绪,她亲自上门做通小组长的思想工作,避免了一起恶性停工事件。
从落后标段到独占鳌头,从差点被清退出场到提前26个月主线竣工,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施工经历背后长安付出了多少艰辛和努力,承受了多少误解和压力,谁也无法估量清楚。
而她卓有成效且兼具人性化的管理方法,让前来取经的兄弟施工单位的人无不交口称赞,获益良多。
8月。
长安接到龙建集团的召回电话。
离开工地的前一天晚上,她自掏腰包在营地食堂摆了两桌,宴请项目部中层干部和相熟的工友。
入席后,这样平常大大咧咧的汉子们一反常态,变得出奇得沉默。
长安抿着嘴,清粼粼的眸光在这些熟悉的面孔上面挨个转了个遍。
“酒拿来。”
她指着何润喜。
小何一愣,拿起桌上开盖的白酒递给她。
她把口杯里的饮料倒在小碗里,握着白酒瓶,咕咚咚倒满。
大家都惊讶地看着她。
她起身,端起酒杯,目若朗星地望着众人说:“时间一晃一年多过去了,和大家从陌生到熟悉,再到如今相处愉快,难舍难分,我一直最想感谢的,始终是你们,是9标的工友兄弟们。没有大家对我支持和照顾,我现在恐怕还一事无成。真的是很谢谢大家,我这人不太会说话,以前有做得不到的地方,说得不妥的地方,还请大家多多原谅。明天我就要离开营地了,千言万语,不知如何表达感激之情。不如借这杯薄酒,向大伙儿表示谢意,我干了,你们随意。”
说完,她不顾四周的劝阻之声,仰脖,一口气喝完杯中酒。
烈酒入喉,辛辣之后是那百般的回味。
“好酒量!”
“爽快!”
“经理,我敬你!”
“经理,我赵铁头这辈子只服你一个人!我干了!”
“我陪一个。”
“经理,我也要敬你一杯!”
“来!喝!”
食堂里窒闷的气氛一扫而空,就连做菜的大厨也跑出来向长安敬酒。
“经理,你不走不行吗……”从项目部成立之初就跟着她的何润喜两眼通红地恳求她。
她笑了笑,低声宽慰小何:“新来的经理人很好,我跟他打过招呼了,你还做助理。”
小何连忙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舍不得你走……”
她点点头,拍拍小何的肩膀,什么也没有说。
身边的人递过来一杯温开水,她偏头一看,笑了笑,指着那人说:“噢,是雷工啊,你……不是不理我吗?”
雷河南瞪着铜铃似的眼睛,面露愠色。
“经理你快喝水,这酒后劲儿很大。”小何赶紧抢过雷河南手里水杯,塞进长安手里。
她低头喝了口水,可能胃里舒服了,她很快抬起头,冲着雷河南笑了笑。
雷河南被那抹忽然绽放的笑容震得怔住,心脏噗通噗通跳个飞快。
他的愕然看在何润喜眼里就变了味,以为脾气火爆古怪的‘雷公’又要在践行宴上闹起来,于是慌忙架起长安,向大家道歉,“经理好像醉了,我扶她去透透气。你们继续,酒不够直管找王大厨要。”
长安拧着眉头,瞥着小何,抗议说:“我能喝不能喝,我心里清楚,我没……没醉。”
小何哄着她,“没醉,对,你没醉。就是出去透透气。”
“我还能喝,我高兴……”
“能喝,你能喝。待会儿我陪你喝,走,咱们先出去。”
小何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长安从食堂里搀扶出来。
小何摸了摸裤兜,发现手机落在餐桌上了,于是他把长安安置在食堂门外的水泥台上,叮嘱她不要乱跑,就急匆匆回去了。
小何刚走,长安就扶着水泥台子站了起来。
她用力吹了口气,脚步虚浮地朝营地大门走去。
刚走到门口,她就被一个黑影拦住了。
“你去哪儿?”
她眯着眼睛,借着入口的灯光,望着那个人,看了半天,忽然笑了,她用食指点着他,说:“雷公,说话像打雷的雷公。”
“咦?我……我们不是吵架了吗……你吼……吼我……让我早……早点滚蛋……”
雷河南扶着额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上前一步,右手穿过她的臂弯,牢牢地箍住她。
“你……干什么!”长安挣了挣,试图摆脱他的控制。
雷河南白她一眼,“送你回去!”
“我……我不回去……我得……去工地……还没……没巡视……”长安指着黑乎乎的大山深处。
“这儿不归你管啦!你调回去了,不用再去工地巡视了!”雷河南大声说道。
长安皱着眉头,一脸不解地看着他,“为什么……不……不用去了……我……我每天都要去的呀……刘师傅还……还在等我呢……不去……看一看……我睡不着……”
这个可恶的女人!
不那么拼,会死吗!
雷河南的鼻腔里赫然涌上一阵酸涩的感觉,他抿着嘴唇,凝视着灯光下英气漂亮的长安,用力摇晃长安的肩膀,再次强调说:“你听清楚了!你现在离开9标了,你已经不是9标的项目经理了!长安,你不用去了!不用再去工地了!”
“不……是了?对,我……我不是了。”长安神色懵懂地眨眨眼,半晌,她语声委屈地恳求雷河南,“我……我还……还是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