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手指猛地一蜷,心脏也在瞬间停止跳动。
拉卡的同乡说,营地的屋子里有人被困,生死不明。
严臻查看了战士的伤势,疾步走到长安身边,看到她面色煞白,不禁蹙眉问道:“出什么事了?”
长安转过头,“雷河南不在山洞,他回营地取电脑,应该在办公区……”
“胡闹!”严臻双手叉腰,怒吼道。
孔芳菲吓得浑身一颤,缩在长安背后。
严臻指着长安,“立刻查验人数,看还有没有遗漏!”
长安立刻集合人员,清点人数。
严臻用通讯电台联络正在营地宿舍区执行搜索任务的石虎,命令他火速赶往办公区搜寻被困人员。
长安快步跑过来,“我查过了,只少雷河南一人。”
严臻还未说话,就听到耳麦里传来石虎焦急的声音,“报告01,办公区损毁严重,炮弹还在不断下落!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01收到,注意安全!”
严臻转头,对长安说:“我留下一个班的战士护送你们下山,山脚下有步战车,你来安排人员撤离。”
长安点头,眼神坚定地说:“你放心,我不会拖你后腿。”
严臻黑黝黝的眼睛在她的脸上停顿了几秒,最终,什么话也没说,立刻分流战斗人员,不多一刻,他带着一小队战士火速赶赴营地。
下山途中,源源不断的有炮弹落向营地和山林。
看着美丽整洁的营地毁于一旦,看着营地上空腾起的硝烟,每个人都变得异常沉默。
以前,总觉得战争距离他们很远,那些英雄片里断壁残垣、满地狼烟的场景永远也不可能出现在他们的生命里,可当这一切真正发生的时候,人在异国身陷囫囵的他们才猛然意识到,祖国是多么的强大,我们的蓝盔卫士是多么的英勇无畏,而被祖国和军人护佑的他们又是多么的幸运。
到达山脚,步战车迅速启动,老规矩,女人和年长者先走。
“经理,你怎么不上车!”载员舱里,孔芳菲朝她伸出手,“你也是女人!”
长安摇头。
看她没动,已经登车的赵铁头和邓先水却又跳下来,把机会主动让给腿脚不便的工友。
“一会儿不一定有车。”长安提醒他们。
未来形势如何变化谁也无法预料,尽早离开被炮火笼罩的营地才是明智之举。
赵铁头头一扬,用拳头用力擂着胸口,“怕啥!严排长在这儿保护我们,就是刀山火海我们也敢闯!”
邓先水附和道:“你一个女人都能留下来,我们要是怂了,不是给龙建人丢脸吗!”
长安目光闪烁地望着他们,谁曾想到呢,若干年以前,他们还是工地上无法无天的地头蛇,与她针尖对麦芒对着干,可物转星移,若干年后,他们在动荡非洲的大地,却主动舍弃自身安全,维护起企业声誉……
长安心头震动,上前,挨个拍拍他们的肩膊,赞道:“好样的。”
满载工人的轮式步战车疾驰而去。
过了十几秒钟,得到指示的战士主动跑来找长安,“连长命令我们朝大门方向移动,到时步战车会来接我们。”
“好。”长安点头。
剩下的员工在维和战士的护卫下,朝营地大门方向移动。
“轰――”
“哒哒哒――”枪炮声隆隆,交战双方的火力比之前更强了。
这时,一发炮弹发出刺耳的尖啸声从天空中坠落。
“隐蔽!趴下!”
随着战士们的提醒,“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长安的头嗡一下失去知觉,过了一会儿,她才抖掉头上的尘土,回过神来。
心砰砰狂跳,她朝四周望去,发现员工们也和她差不多状态,但都还算安全,没有人受伤。
想起刚才炮弹坠落的位置,她的心里没来由地传来一阵剧痛,她抓住刚才那个战士,声音急切地问:“你们连长呢?快点和他联系!”
年轻的战士亦是心急如焚,因为炮弹落地前他已经呼叫01注意了,可是01并未回答。
紧接着,他的耳麦里传出石虎的喊声,莫非连长,他……
“连长没有回话。”战士话还没说尽,长安已经按住战士的肩膀,“打开你的通讯设备!我要和他通话!”她气势迫人地吼道。
通话!现在!
战士讶然张嘴,刚想拒绝,却看到她压下身子,径直朝他的耳朵贴了过来,他骇然闪躲,下意识地打开通话器。
“严臻!!你说话,你说话啊!我告诉你,你要是敢盖着国旗回去,我永远不会原谅你!不对,我会恨你一辈子!还有一个秘密,你也永远不会知道,也不可能知道了!”
所有正在营地使用单兵通讯设备的战士都傻了,他们面面相觑,表情微妙,被长安箍住的战士更是快要哭出来了。
怎么会这样。
“严臻!你这个混蛋,你说话!说话!你……”
“闭嘴!”
长安愣住了。
声音沙哑却足够她听见,这声熟悉入骨的训斥,此刻听来却犹如天籁之音。她被镇住了,全身上下麻酥酥的,心里不住向外冒着彩色的泡泡。
他活着,还活着……
就在她愣神的瞬间,被她箍住的战士兴奋地跳起来,他拉住长安的胳膊,用力晃了几下,说:“工程师还活着!连长刚才就是为了救他,被炮弹震晕了。”
周围的员工闻听雷河南获救的消息,激动地拥抱在一起。
长安上前,用力抱了抱头戴蓝盔的年轻战士,“谢谢!谢谢!”
队伍继续向前行进,在大门处,他们和抄近路过来的严臻等人会和。
严臻背着雷河南。
他们身上血迹斑斑,分不清是谁受伤了,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长安疾步上前,朝面目冷峻的严臻望过去,他也在看着她,目光漆黑如墨,她心口一悸,低声说:“谢谢。”
她上前扶着雷河南的肩膊,“雷公!雷河南!”
向来强悍如牛的雷河南耷拉着脑袋,声息全无。
严臻瞥了她一眼,“失血性休克,腹部受伤。”
她的目光在他浸透血渍的手臂定了两秒,移开,“我们怎么回去?等步战车吗?”
严臻目光严肃地望着远方,“恐怕要走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