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他们这一聊就是好几个小时,送走王兴权等人,她顺道去外面的超市买了些生活用品。
回到营区,广播里正在播放熄灯号。
营区的楼房一个个灭灯,这景象让长安想起了卫视一档非常火的相亲节目,节目里的男嘉宾上台后,如果女嘉宾不满意,就会对他灭灯表示拒绝。
长安忽然脑洞大开,如果她就是节目里的男嘉宾,那现在的情景,是不是说,她已经被全世界拒绝了。
目光不由得投向那片熟悉的楼房。
如果只有一盏灯的机会,那他,会不会为了她而点亮呢?
她拎着袋子步履缓慢地向前走,刚看到旧楼,准备拐弯,却看到路边缩着一团黑乎乎的影子。
她胆子不算小,可还是被骇了一跳。
很明显,那是个人。
她迟疑着要不要多管闲事,却忽然听到对方叫她的名字。
“长安?”
她愕然一怔。
脚步停下,讶然地看着依旧坐在地上,不肯起来的男人。
“你……怎么在这儿。”
是严臻。
大半夜的,熄灯号都吹响了,他居然坐在外面。
“我歇会儿。”他拍拍身边的空位,抬头看着月光下浓眉星目的长安,“能不能陪我坐会儿。”
长安想了想,拎着袋子走过去,大大方方地坐在他身边。
刚坐下就闻到一股刺鼻的汗味儿,她转过头,就着月光看他。
的确像是急行军后的模样儿,浸透汗水的短发,眉眼间的倦意,搁在腿边的钢盔,还有……四个背囊。
四个?
她讶然抬眸,指指他身边排列整齐的四个背囊。“你怎么……背了四个?”
能背得了吗?
他转过头,看着与他平行而坐,却保持着合适距离的长安,眼睛里漾起一片温柔的波光,“嗯。”他轻轻说。
长安被他看得一阵心慌,她偏过头,找话说:“你今天外出训练了?”
“嗯。”
“很累吗?走了很远?”
“嗯。”
“那背包是你战友的?”
“嗯。”
“你一个人背四个,他们也不帮你吗?”
“嗯。”
她皱起眉头,没来由地竟有些生气,“你总是这样子吗?护着你手下的兵,却不爱惜自己。”
见他又要嗯,她不禁抢过话,“不许嗯。说话。”
严臻神情温柔地看着她,“你不也一样,护着你的工友。”
长安一愣,扑扇着睫毛看着他。
他怎么知道……她护着工友。
他笑了笑,转过头,看着幽静安谧的军营,沉默片刻,说:“长安,上次我说我喜欢你,其实我还少说了一句,除了喜欢你,我还敬佩你。”
他转头,重新看着长安,“你很了不起。寻常女子远不及你的一半。所以,我都这样恭维你了,你是不是能告诉我答案了呢,你……愿意接受我吗?”
这个人……
怎么这么不知羞。
她抬眸,正好撞上他星辰般闪亮的目光,躲开,却又忍不住望过去,他还是在望着她。
她的心重重一跳,长长的睫毛迅速眨动几下,想要下垂,遮住眼睛,却感觉到他越来越近的呼吸,在朝她靠过来,靠过来……
“呦!买了不少好吃的!我能吃吗?”他忽然低头,伸手在她旁边的超市袋子里翻了起来,翻到一包虾片,居然就拿出来,撕开包装,嘎吱嘎吱地吃了起来,“嗯……味道不错!”
她神情愕然地瞪着他,心想,他哪里是不知羞,根本是不要脸。
她咬着牙从袋子里掏出几包膨化食品袋丢给他,“都给你,都给你……”
她撑着道牙站起来,转身便走。
走了几步,她又停下,折回来,看着狼吞虎咽的严臻,“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严臻抬起头,看着她。
“关乎生死的战斗,你会给敌人留下生存的机会吗?”
严臻咀嚼着嘴里的虾片,也琢磨着她这句话的意思。
片刻后,他看着她,肯定说:“不会。”
如果真的关乎生死,给敌人留机会,那就是对自己残忍。
她眉宇间似是一松,而后,向他说了声谢谢便走了。
严臻的目光一直追随她的背影,直到她再也看不见,他才放下虾片,扶着地慢慢地,艰难地站起来。
大腿处轻轻一动,便像是被电流击中一样,又麻又痛。大腿神经紊乱,这是廖荇翊的诊断结果,也是他长期负重跑造成的恶果。刚才负重时间过长,他坚持走到这里便再也走不动了。
只是没想到会遇到长安,原以为她会像往常一样拒绝他的邀请,却没想到她会选择留下。怕她看出他的异样,只能用那种幼稚的办法逼迫她离开。
可是,她最后的话却让他的心里萌生不安。
他望着灯光昏暗的旧楼方向,口中喃喃说:“你这丫头,又要闯什么祸了?”
周五。
天刚蒙蒙亮。
李四性早早来到工地,检查弯沉试验测试车的车辆状况。
弯沉试验测试车作为弯沉试验的必备的检测设备,应由检测机构负责准备,而且最好是专用弯沉测试车。可由于部队这个项目规模小,加之实验室专用测试车有限,所以由工地自行准备,实验室检查载重合格即可。
李四性走到测试车前,看到邓先水从车槽里跳了下来。
“老邓,你上车干啥?”李四性诧异地看着他。
邓先水挠挠头,支支吾吾说:“哦,我扔东西,不小心掉里了,上去捡。”
捡东西?
李四性知道他是赵铁头的人,不禁多长了个心眼,他拦住邓先水,“你扔啥了?”
邓先水脸色一白,“没……没啥。”
“到底扔啥了?”李四性语气变得严厉。
邓先水从兜里掏出一个粘着铁屑的老式手机,“这个,这个嘛,你看。”
“哦。”看到手机上黏着的碎铁屑,李四性这才心下一松,他放开邓先水,摆摆手,“没事了,你走吧。”
邓先水转身便走,他慢悠悠的踱着方步,来到一处堆放杂物的角落,左右看看,拍拍手。
不大一会儿,赵铁头和王焕奇从围挡的缺口处钻了进来。
“东西换了?”
“换了。”邓先水啐了口唾沫,“妈的,这怂起得真早,差点让他发现!还好王哥有主意,提前给我准备了这个,才让我圆过去。”他掏出旧手机晃了晃。
赵铁头和王焕奇互相看看,王焕奇上前拍拍邓先水的肩膀,“我们都看到了,辛苦你了,兄弟。”
搬了个把小时的废铁疙瘩,邓先水累得只想瘫倒。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