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笑反而把那一丝别扭的陌生感给笑没了。
上菜之前,长安已经把凌薇的情况了解个大概。
凌薇,25岁,江苏盐城人,家境普通,是弟弟长宁的大学学姐,两人在校时互有好感,凌薇研究生毕业后去维正律师事务所实习,长宁晚一年去维正,两人在律所工作期间确定恋爱关系,碍于规定一直在谈‘地下恋爱’。
“你们公开了?”长安听了长宁的讲述,不禁惊讶地问。
长宁和凌薇对视一眼,“对,公开了。我不能再让凌薇受委屈,如果维正,维正容不下我们,我们就一起辞职。”
凌薇咬着嘴唇,眼眶里溢满泪水,她歉疚地对长安说:“姐姐,是我拖累了长宁。”
“不许你这么说。凌薇,如果作为一个男人,连自己的爱人都保护不了,那他也不配拥有爱情。”长宁把瞬间泪雨倾盆的凌薇揽在怀里,轻声安慰着。
长安静静地看着她英俊出色的弟弟和他善良纯真的小女友凌薇。
什么时候呢,什么时候起,她的长宁已经长得这么大了。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可以保护她,保护爱人。
看着长宁宠溺痛惜的目光胶着在凌薇的身上,说实话,她竟意外地生出一丝嫉妒。但那只是昙花一现,对于长宁和凌薇的爱情,她更多的是欣慰和祝福。
她的弟弟,配得起这世上最珍贵的幸福。
所以,她轻轻咳嗽打断在她面前秀恩爱的两人,她看得出两个人眼神里的紧张,尤其是凌薇,几乎浑身上下都在发抖。
她有那么可怕吗?
长安端起水杯啜了口茶水。
她抬起头,看着他们,说:“我看,你们分……”
‘咣’的一声,凌薇竟把勺子给掉了,长宁紧张地瞪着她,那眼神哀怨得像是下一秒就会流泪。
长安不理他,看着凌薇,一字一顿地说:“我看,你们分……分不开了。”
长宁和凌薇同时一愣,随即对视一眼,激动地站了起来。
“姐,你同意了!”
看到长安脸上的微笑,长宁嗷了一嗓儿,像个孩子似的,把凌薇抱了起来。
“我姐答应了,我姐答应了!”
长安用筷子敲敲桌子,“喂!你们能不能低调点,全世界的人都在看你们!喂!还蹦是不是,再蹦我就不同意了!”
唰!
比火箭还快,两人嗖一下就坐得端端正正的。
“哧!”一旁等着上菜的服务员也忍不住笑作一团。
不知是不是卸下心头包袱,这顿饭菜几个人吃得格外香。
凌薇中途去卫生间,席间就剩下长安姐弟俩。
“宁宁,你真打算从维正离职吗?”长安夹了一块烤的油黄发亮的孜然排骨放进长宁的盘子。
维正维正,维护正义。维正律师事务所是上海十大律所之一,在全国乃至国际上都享有很高的声誉。当年长宁硕士尚未毕业就被维正签为正式执业律师,不知遭到多少人的嫉妒,如今他为了心中所爱,竟然要舍弃为之奋斗了十数年的理想,即便是了解个中缘由的长安,也为他觉得可惜。
长宁咬掉排骨上的肉,一边嚼一边说:“这是最坏打算。我明天就去找主任谈这件事,如果他继续顽固不化,那我也只能带着凌薇离开维正。”
看到长安蹙起眉头,他按住长安的手,安慰说:“离开维正我也能找到接受我和凌薇的律所,万一不行,我还有国考这条路,你就别担心了。”
长安伸手捏住长宁的下巴,晃了晃说:“反正我说不过你,大律师。不过宁宁,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姐姐永远支持你。”
长宁侧过脸,贴住她温暖的手掌心,蹭了蹭,说:“有你这个姐姐我很幸运。”
长安笑了笑,抽回手,吃了口菜,想起重要的,她拉开背包,一边找东西,一边说:“宁宁,我给你的房东转了一万块钱。这里还有五千,你拿去,买几件应酬穿的衣服。”
因为她常年在外施工照顾不到长宁,所以工作后她给长宁租了一套一居室方便他去律所实习,她回上海就住在公司分给她的宿舍。
长安把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递给长宁,“我今天取的现金,下次直接打你卡上。”
长宁不肯接,脸上表情抗拒得很,“我已经工作了,能自立了,以后别再给我钱了。倒是你,今年26了,也该考虑考虑给我找个姐夫了吧!”
长安瞪他一眼,“我不结婚。”
长宁嗤了一鼻子,“那是你没遇到像子墨哥那样好的……”
“宁宁!”长安皱起眉头。
“好了,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长宁自觉失言,他偷瞄了一眼长安,小声嘟哝道:“子墨哥还没结婚呢。”
在美国读博的温子墨一直和长宁保持着联系,他知道温子墨至今单身。
“长宁!”
“到!”
“钱拿着!”
长宁咬着嘴唇,不情不愿地接过信封。心想,这些钱我都给你攒着,到时候加上我那份全给你做嫁妆。
长安放下筷子,“宁宁,你今年也26了。”
“废话,我只比你小了十几分钟。”
长安笑了。
是啊,她的宁宁长大了,大到该娶媳妇儿了。
“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她说。
“你说呗。”
“我……我想把朔阳的房子卖了。”长安看着长宁,眼底潜藏的情绪让长宁心头一悸。
朔阳老家的房子一直外租,为数不多的租金长安都用来贴补他的生活费了。今天她忽然提出卖房子,而且是她当命守护的家,是出了什么严重的事吗?竟逼着她卖房子。
“你怎么了?急等钱用?”长宁的目光凝注在长安脸上。
长安摇摇头,又点头,犹豫着说:“我想用点钱,老家的房子也租不上价,不如卖掉,还能活泛些。”
“那你到底要钱干啥?”
“你先不要问,到时我自然会告诉你。”长安显然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
长宁还想再问,凌薇回来了。
长安冲他使了个眼色,“算是说定了啊。凌薇,你快吃饭吧,一会儿菜凉了。”
长宁蹙眉看着姐姐,猜不透她在想些什么,又准备干些什么。
目光扫过桌上被长安折叠一半的图纸,他低声念道:“76***部队营区道路改建……姐,你又要去工地了!”
长安瞄了一眼图纸,点头说:“嗯,明天就走。”
长宁哀嚎一声,“不是吧,我还想带你去苏州玩一圈呢,咋搞的,你不是刚从贵州回来吗?”
“一个周了。这是我最长的一次休假。噢,还有,你看看这个是什么?”长安从包里拿出一个蓝色小册子递给长宁。
凌薇好奇,也凑过去看。
“中华人民共和国一级建造师执业资格证……呀!姐!你考过啦!”长宁激动大叫。
长安笑得特别明媚。
“不止考过了。我这次去部队施工,可不是技术员,而是……”她卖个关子。
“是什么?”长宁和凌薇瞪大眼睛。
长安的眼睛晶亮如宝石,她拿起筷子,一顿一顿,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项―目―经―理!”
经过短暂平静之后,‘井舍’的角落里猛地爆发出喧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