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唰唰――”整齐划一的队伍离长安越来越近。
长安的心砰砰狂跳,想移开目光,却像是着了魔似的,被那抹挺拔的身影黏住了。
不过十几天未见,他却憔悴了一截儿,人瘦了一圈,胡子未刮,面色沉黯,脸颊上还添了一道寸许的疤痕,唯有炯炯有神的眼睛在看到她的瞬间,迸发出灿烂的火花。
张杰同她一样惊讶,可他看到严臻后的反应,却是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哎呀!我们的严排长是得了眼障吗?怎么只瞧见你,瞧不见我呀!”
他用力朝严臻那边挥了挥手,严臻转了转眼珠,与长安他们擦肩而过。
长安面皮发烫,拧着眉头瞪了张杰一眼,低声说:“还不快走!”
张杰边笑边赶了上去。
到了工地,李四性正和几个陌生男女交谈,他们旁边,有个年轻人正蹲在地上组装拍摄器材。
李四性见到长安,扬手招呼说:“长经理,这儿。”
长安和张杰走过去,李四性就开始介绍,“刘编导,这是我们项目负责人,长安,这位是技术工程师,张杰。长经理,这位是上海电视台‘质量中国’节目的刘允编导和秦助理。”
‘质量中国’?
这不是以打假、揭露黑作坊、黑工厂、豆腐渣工程为主题的明星节目吗?
因为涉及到百姓利益,所以节目的热度一直居高不下。她的弟弟长宁,作为支援律师,还被节目组邀请去参加了几期节目的录制。
他们今天选择部队的工地拍摄,难道,工地真的出了什么问题?
长安抿着嘴唇,神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她和刘编导、秦助理握手寒暄后,提醒李四性:“拿几顶安全帽给刘编导他们。”
李四性噢地低叫一声,拍着自己的帽子,道歉说:“瞧我这记性,我这就去拿,长经理,你先和刘导谈着,我去去就来。”
长安笑着说好。
刘允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样貌普通,身量不高,但却声如洪钟,目光犀利,尤其是盯着一个人的时候,常常会带给对方很强的压迫感。
现在也是如此。
长安考虑了一下措辞,稳住心神,问说:“不知刘导想拍些什么内容?”
刘允看着长安,沉吟片刻,说:“长经理,你看过我们的节目吗?”
“看过,不过不多。”她只看过有长宁参与的几期节目。
刘允点点头,“那你应该对‘质量中国’不算陌生。我们的节目除了向社会大众曝光弄虚作假的案例之外,还会传播并弘扬优秀的企业质量文化。你做的这个项目,经由专家推荐,成功入选我们的‘弘优’专题节目,所以,我们今天才冒昧过来打扰,不知长经理,可否准许我们拍摄?”
不是……曝光,而是……弘优?
长安用了几秒钟才清醒过来,她难以掩饰心中的惊讶,问道:“刘导,是哪位老师推荐的?我认识吗?”
刘允笑道:“是王兴权,王工,因为节目的关系,我们早就成为老熟人,老朋友了。这次,他特意向我推荐了你的项目,希望我们能够把你们工地的先进技术经验和管理经验拍摄下来,向社会大众传播这种精益求精、务实创新的可贵精神,以此带动更多的道路建筑施工企业向你们学习,把经得起时间考验的真正的精品工程奉献给老百姓。”
原来是王工。
原来是他在背后助力,帮助她事业起飞。
长安的胸臆间升腾起一股火烫的情绪,堵着嗓子,令她好久未能发出声音。
最后,她梗着喉咙,感动地说:“谢谢您,也谢谢王工。”
刘允打量着面前目光清澈,态度大方磊落的年轻女子,不由得一阵感慨,“王工跟我谈起你的时候,言语之间除了赞赏之外,再无其他。我当时还不以为意,觉得他有夸大其词、片面推崇之嫌,可后来看了他提供的技术资料,以及由他讲述的工地故事之后,我才想,哦,我竟遇到了一个奇女子。于是,我对你的好奇心与日俱增,我一直在想,这个奇女子长得什么样?是不是和戏文里三头六臂的神人差不多?今日一见,倒是让我大吃一惊,原来你根本不是三头六臂嘛,你和平常的小姑娘没什么区别,若非说有什么不同,那……可能就是你比她们要漂亮一些,哈哈……玩笑,玩笑……”
刘允摆摆手,笑过之后,又迟疑地问长安:“冒昧问一句,你……和我的一个熟人长得很像,你和他都姓长……你们……”
长安笑了笑,答道:“长宁。他是我的弟弟,我们是双胞胎。”
刘允低叫一声,后神色恍然地捂着额头,“居然,居然还有这样的缘分。难怪一见到你就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他看着长安,赞扬说:“长律师专业水准极高,品德高尚,只需假以时日,必成大器。而你,作为土建行业为数不多的女性项目经理,不仅胆大心细,技术能力更是出类拔萃,我有理由相信,经过历练后愈发成熟沉稳的你,一定会成为国内优秀的土建管理人才。你们姐弟,实在是优秀得让人羡慕嫉妒恨呐。”
长安嘴上说哪里哪里,其实,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不为她自己,而是为了长宁。
长宁的工作成绩得到认可,比她自己上电视,被刘导夸奖还要开心。
这就像是一个老妈妈含辛茹苦带大孩子并盼他成才,她与那个老妈妈的心情是一样的。
接下来,就是拍摄。
长安坚持保持原生态的工作场景,刘导同意了,他们从技术细节到工人采访,再到长安出镜,一共拍摄了大半天的时间,到了日暮时分,刘导他们又拍了工人们收工的画面才结束工作离开。
“长经理,开饭了。”李四性跑过来叫她。
长安点点头,揉着酸困发胀的肩膀,说:“你们先去,我回宿舍取个东西。”
李四性拉着张杰走了。
长安回到宿舍,拉开简易衣柜的拉锁,从衣架上取下一件衣服,挂在肘弯,又把拉锁拉上。
她盯着手里那件宽宽大大的男式军用雨衣,愣怔了一阵儿,才把它铺在床上,叠的整整齐齐,四四方方,拿在手里,关门去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