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节
华国伟总算还没傻到底,他知道自己要是离开了现场,就真的百口莫辩了。所以哪怕心里恨不得扑过去咬死林国富,此时此刻也不得不按耐住这份愤怒。
他终于停止咒骂,狠狠的瞪着林国富。如果眼神能杀人,他早就捅死对方一百次。
面对他愤怒的咒骂和目光,林国富不以为然。他很平静的摸摸自己的脖子,偶尔难过的咳嗽几声,表情淡定自如。
只是在接触到罗芙馨质疑的目光时,才别开眼神低下头去,面带心虚和愧疚。
罗芙馨皱了皱眉,满心疑惑。她本以为案情已经够复杂,哪知还能再峰回路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国富这口供怎么变了又变,到底哪份是真,哪份是假?
她知道他收了华国伟的钱,所以第二次改了口供。可为何在法庭上又第三次改口供?这一次,他是为了正义才改口的吗?
还是说,依然是另有目的。
这改来改去的口供,对案子的审判到底是好还是坏,她也是看不明白了。
同样看不明白的还有周连富和罗雪梅。作为受害人和受害人家属,他们当然是满心希望华国伟被定罪判刑,越重越好。可两人都没想到这案情会变得这么复杂,而且一变再变。尤其是周连富,作为受害人他原本以为自己是最了解案情的,可现在他也糊涂了。
到底是谁开车撞了他?华国伟到底是故意的,还是被冤枉的?这个林国富又是怎么回事?他到底是开车的,还是帮忙的?全乱套了。
而对于罗雪梅来说,她心里最关心的还是谁来赔钱?
华国伟说他是无辜的,林国富也说他是无辜的,那他们两都是无辜的,都不肯赔钱,老头子的医药费怎么办?
她有一肚子的疑问,想要问法官,问公安,问小女儿。可她怕自己开口说话提问题,也会被赶出法庭,所以捂着嘴不敢问。
旁观席上,罗家人吃瓜吃的目瞪口呆。
而法庭上,检察院和两个被告,主要是和华国伟之间,又展开了激烈的辩论。
林国富是很痛快的认了罪,可华国伟坚决不认。
他既不认罪,也不认可证人的证词,更不认可林国富的新口供。他坚称自己和林国富的第二份口供才是真实情况,反正他是无辜的,他没罪。
这有罪没罪又不是他说了算。检察院自然不会放过他,当庭拿出养老院工作人员的证词,证明林国富的第二份口供无效,是收了他的贿赂才改的。
第338章 :死到临头执迷不悟
这份证词证明林国富的母亲能进养老院,是因为华国伟的母亲黄菊花向养老院一次性交了十年的费用,也就是五千块人民币。林国富改口供的日期就在他母亲进养老院之后,这份口供对华国伟有利,处处为他洗脱罪名,是一份假口供,应认定为无效口供。
法庭应该相信林国富的最新口供,因为它和检察院提交的证人证词是相符的,可以相互印证。
至于林国富的第一份口供,也具有一定的真实性。其在证明华国伟对受害人周连富和罗芙蓉存在恶意这一点上具有积极作用。
说到华国伟的主观恶意,也就是作案动机,检察院也请法庭查看他们提交的相关证据。证据包括华国伟的出轨证明:他和第三者刘艳艳亲笔写的悔过书,机械厂的开除公告,以及机关幼儿园周围群众的证词。
根据这些直接和间接的证据,足矣证明华国伟是存在着故意伤害的主观恶意,并且也实施了侵害行为,最终导致了受害人周连富十级伤残的事实,所以要求法庭以故意伤害罪并交通肇事罪判除他有期徒刑十年。
第二被告林国富在工作时间私借公司车辆给他人驾驶,且对方没有驾照,对受害人周连富的伤残负有间接责任。事发后他驾车逃逸,犯交通肇事逃逸罪。但他在其后能主动投案自首,值得肯定。故请求法庭以交通肇事罪判除第二被告林国富有期徒刑两年。
另有民事赔偿,由民事诉讼代理人陈述案情。
总算是轮到罗家的代理律师说话,陈律师赶紧拿了起诉书读一遍,当庭陈述一下受害者及其家属的诉讼请求。至于证据什么的,也早就提交给了法庭,法官可以当庭查阅。
罗家人的要求很简单,就两条。第一,要求两名被告向受害者及其家属郑重道歉。第二,要求两名被告赔偿周连富及其家属因为这场车祸导致的各项损失,包括治疗费,误工费,营养费及交通费等等,共计五千六百七十二块三毛四分。这些费用都有各类票据为证,都提交给了法院。另外,受害人及其家属保留追讨后期治疗费用的权力。因为周连富还要接受一段时间的康复治疗,这笔费用也得由两名被告承担。
说到道歉,林国富是当场扭头就给罗家人跪地磕了头。说实话,钱他是赔不出,可他知道自己亏欠罗家人,磕个头认错是应该的。
华国伟一听检察院要判他十年,吓得脸都白了。又听罗家还要管他要五千多块钱,更是摇摇欲坠。
这可不行,这绝对不行。他不能坐牢,他不想坐牢。他不认罪,绝对不认罪。
不行,他得找刘德胜,他不能坐牢。
看他这幅死到临头还执迷不悟的德性,罗芙馨在心里冷笑。
本来就没指望他赔钱,更不指望他道歉。她要的就是他蹲大牢去,顶好蹲一辈子永远别出来。可惜,检察院到底还是退了一步,没敢咬死“故意杀人未遂”,退而求其次定了“故意伤人”。毕竟这案子被搅的太浑了,检察院怕被法院打回来,只能选一条稳妥的路走。
不管怎么说,能让这人渣去坐十年大牢,她也挺满意了。
周连富和罗雪梅也吓了一跳,华国伟和那个林国富被判多少年他们并不太关心,两人最关心的是能赔多少钱。一听律师说要赔五千六百多块,都愣了一下。
要这么多,法庭能支持吗?
周连富这腿到底花了多少钱,具体的数目两人并不清楚。毕竟这钱大多都是小女儿付的,可罗雪梅心里也估摸过,照她的估算去省城那两趟花了三四千,能有。五千多?这会不会太多了?
别看她是个悍妇,但底子还是个老实百姓。亏了她的,她要的理直气壮。可不是她的,她也坚决不要。
周连富就更厚道了,要这么多,他心里不安。
老两口都惴惴不安,一左一右抓着小女儿的胳膊,问这数目合适么?法院会不会觉得咱们是讹人,要得太多了?做人得凭良心,不该要得,咱们可千万不能要。
罗芙馨听了哭笑不得,一挺胸一瞪眼。
“这怎么是讹人呢?这是人陈律师一笔一笔仔细算过的,都是有法律依据的。治腿的钱得赔,这咱爸受了伤在家休养不能下地干活,地里的损失,要不要赔?养这伤总得个一年半载,咱爸这一年误工的收入,陈律师可是按江城市农民人均年收入算得,那可是国家公布的数目,不是咱们乱说的。”
“对对,按国家说的赔,咱们有理。”
“还有咱爸养伤总得吃点好的补补,这营养费要不要算?咱妈你照顾我爸,耽误地里干活,这也得算误工,也得按国家规定的数目赔。咱爸去城里做检查,去省城复查,这火车票和招待所的住宿费,还有咱们在省城吃饭的钱,是不是也得算上。”
“对对,都得算上。”
她算一笔,两口子点点头,算一笔,点点头。算到后来,就都明白了。五千多钱那是一点没多,一分也没讹人。
“这还没算上往后咱爸康复治疗的费用呢。”
“那这笔钱往后还能要?”
“能要。人陈律师不是在起诉书里写了么,保留追加后续治疗费用的权力。”
“那我怎么看别人都是一次性给钱,后面不管了呢?咋们这样能行?”
“这是民事赔偿,可以自己商量着来。一次性买断那种也有,可这样一来往后再有啥事,就不能要人赔钱了。还是咋们这种保险,治一次要一次。咋们不多要人家的,可也不能亏了自己。”
“哦,原来如此。”
两口子总算搞明白了,这回安了心。
由于林国富当庭翻供,又改了口,这便是证据改变了。再加上华国伟又坚决否认,啥证据上来都不认,检查自己无罪。
高法官只能宣布暂时休庭,择日再审。
第339章 :只会死得更快
高法官自然也希望给华国伟定罪判刑。
这种无耻恶毒的人渣,给他自由就是纵虎归山,关在牢里才是对善良老百姓的负责。可作为法官,她审案不能带有私人情绪,必须就事论事。
能不能定罪,还是要看证据是否扎实,罪名是否适用。
检察院提供的证据很多,但其中相互矛盾的部分不少,事实不清的部分也有,总之都不是很完美的。
本来林国富的第一份口供,加上华国伟的第一份口供,再佐以其他旁证,是给两个被告各自定罪的最完美证据链。但现在这两份口供都被他们各自推翻了,新提交的口供又相互矛盾,可信度大打折扣。以这样前后矛盾的供词来定罪,显然是不行的。
再加上林国富又当堂翻供,提出了第三份口供,又把案情搅合的更加复杂。本来就是一潭浑水,搅了又搅,到此刻已经是一团糊涂。
她必须从这一团糊涂里找出一股清流,搜寻到最初的线头,把事实理清,给所有人一个法律上的公平公道。
她个人是倾向于相信林国富的第一份口供。从态度上来说,林国富对自己的主要责任都没有进行回避,认罪态度还是可以的。即便前后供词有矛盾,但就“交通肇事逃逸”这一条,他从未逃避。他有自首情节,也愿意承担赔偿责任,无论是从法律还是情理亦或是道义,都可以考虑减轻处罚。
至于华国伟,一直是在狡辩和抵赖,而且还贿赂涉案人员,唆使对方做假口供,态度恶劣,罪加一等。
这样的恶人要是让他逃脱了法律的严惩,那就是她这个法官的失职。
她一定会好好查案,务必把这个恶人绳之以法。
听到择日再审,华国伟却还以为自己又逃过一劫,长吁一口气,心里略微庆幸。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现在还不能得意,只要法官一天没宣布他无罪,他头顶上悬着的剑,就一天不会挪开。
可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林国富会当堂翻供?明明收了自己的好处,怎么又改口了?这不是让他的五千块钱白花了!
既然他无义,就别怪自个无情。他那个老疯婆子的亲娘,就别想在养老院里享清福了。
可是林国富到底为什么这样做?他眼珠子咕噜咕噜直转,不停思索。突然眼前一亮。难道说,罗家人也找上他了?而且给的比他多?所以他掉头就把自个卖了!
好哇,原来如此!
他就知道罗家人不会让自己好过,在背后捣鬼,阴了他一把!不行,决不能让罗家人得逞。他的好日子还没过够呢,可不想去大西北铲牛粪。
他得赶紧找刘德胜让他想想办法,叫林国富把口供再改回去!
心里暗暗打定主意,迫不及待的就回班房里去,找联络人搭话。
殊不知,他这是在做春秋大梦呢!
且不说罗家人根本没收买林国富,他完全搞错了方向。便是林国富真的愿意再改一次口供,这口供在法官眼里又能有多少可信度?一改二改,三改四改,这不是口供,这是写小说。那法官当小孩子耍么?
更何况,他说找刘德胜,刘德胜就会听他的?
要他死的就是刘德胜,找这个人,他只会死的更快。
可他不知道,所以就执迷不悟的朝着作死的方向一路狂奔。
因为早就被打过“预防针”,周连富和罗雪梅对这样的结果并没有感到特别遗憾。倒是突变的案情把两人的脑子都搅晕了,想不通一个交通肇事怎么会变得那么复杂。
罗芙馨也不好多跟父母讨论,案情发展到现在,她脑子也糊涂的很。
从法院出来已经快中午,她想带父母去吃饭,却被罗雪梅一把拒绝。
“吃什么饭?花那钱干嘛,我和你爹带了干馒头,随便吃两口就对付了。你自个回学校食堂吃去,下午还要上课呢。”
如今她可紧这小闺女上学了,毕竟要等这她给自己挣凤冠霞帔呢。
周连富也跟着点头。
“我和你娘这就回去了,囡囡还在你建国叔家里放着呢。早点回去,早点把她领回来。这孩子怕生,见不着我们会哭。”
“那我送你们去车站,顺路在副食品店买点奶粉麦乳精啥的,回去给囡囡和小弟喝,给他们补补。”
说着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两人往路边的副食品店带。
罗雪梅下意识又要骂“不做人家”,可一听是给小儿子和外孙女吃的,就把埋怨又给咽回去了。
一看她那个表情,罗芙馨就知道自家老娘在肚子里嘀咕啥。
暗地里一撇嘴,跑过去挽住老爸周连富的胳膊。
“爸,咱们挑奶粉去,囡囡喜欢吃什么牌子的?我看光明就不错,上海的,老牌子,信得过。也不贵,就四块五一袋,省着点泡够吃半个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