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风暖被叶裳牵着手进了他的办公之处后,看了一眼里面的摆设,不由得笑出声。
叶裳接过她手中的手炉放下,又帮她解了披风,笑看着她,“什么事儿让你眉眼含笑这般高兴?”
苏风暖回头嗔了他一眼,笑着说,“你把这里当做我的闺阁了吗?弄些女儿家的物事儿摆在这里,若是不明所以的人进来,还以为是进了女子闺房了。怪不得户部尚书见到我,骇然成那个样子,怕是还以为我与你要在这重地风花雪月,垒窝筑巢呢。”
叶裳闻言失笑,将她披风叠放好说,“是他想法多了,这种破地方,垒窝筑巢,雪月风花的话,岂不是委屈了你?”
苏风暖大乐,对他道,“这话说得甚得我心。”话落,身子歪在了软榻上,随手拿起了一本放在软榻上的书,对叶裳摆手,“忙你的吧!别理我了。”
叶裳亲自动手帮她斟了一杯茶,道,“快午时了,想吃什么?”
苏风暖向外看了一眼天色,这才恍然道,“还真快到午时了!”话落,对他问,“户部的官员们若是不回府的话,午饭在哪里吃?”
叶裳道,“需要府内的人做好,将饭菜送来这里。”
苏风暖看着外面的飘雪寒风说,“这样冷的天,饭菜送到这里都凉了啊。”
叶裳颔首,“不过不忙的时候,可以回府去吃,但户部是个事情多的地方,一年到头,这里的官员们回府用午膳的次数有限。冬天再冷,也是一样。”
苏风暖欷歔道,“怎么就不在户部单独弄个厨房呢?找一个厨子,供户部的官员午膳之用。”
叶裳笑着说,“户部是重地,你以为谁都能轻易踏足这里吗?”
苏风暖想想也是,普通厨子自然是不能进来这里的。她对叶裳建议,“从你府里调个厨子过来吧!每日跟我一起来,然后做了午膳后,再回容安王府,厨子的月钱翻倍。如何?这样就算再忙,也能吃到暖和的饭菜,也不必人送到这里来了。”
叶裳笑道,“我是有这个想法,毕竟如今你要调养身体,跟着我待在这里,即便能让千寒很快将饭菜送来,也吃不好。”话落,道,“不过不急在今日,要在户部开辟出个厨房,这事儿要准备一番。今日就让千寒去醉倾斋里点些饭菜送来好了。”
苏风暖点点头,对叶裳说,“醉倾斋里的红烧鹅最是好吃,点一份。”
叶裳笑着点头,“清蒸鳕鱼也好吃。”
苏风暖又点头,“糯米香藕也好吃。”
叶裳点头又道,“翠湖醉虾也还可以。”
苏风暖说,“八宝香汤要一份,桂花酒也……”
叶裳失笑,“打住,你如今吃着药,不能饮酒。”
苏风暖看着他,笑吟吟地说,“这么冷的天,我不能饮酒,你可以饮啊。”
叶裳摇头,“我饮的话,让你馋着怎么忍心?不要了。”话落,对外面喊,“千寒。”
“世子!”千寒在门口应声。
叶裳报了菜名,吩咐千寒前去醉倾斋。
千寒应了一声,连忙去了。
苏风暖在千寒走后,又重新拿起那卷书,翻看起来。叶裳坐在桌案前,翻阅户部的卷宗,时而眉头紧蹙,时而静静沉思。
半个时辰后,千寒拎了裹得严实的篮子回来,叶裳放下书,喊苏风暖用午膳。
苏风暖放下书卷,凑到叶裳身边,对他笑问,“我刚刚看的那卷书,不是你特意找来放在这里给我看的?”
叶裳含笑点头。
苏风暖道,“我就说嘛,户部重地里怎么会放这种野史杂谈的书,还偏偏正对我的胃口。”
叶裳笑着说,“户部严谨,官员们每日理会卷宗便理会不过来,哪能有这种书?”话落,他道,“我想着若是让你只在这里待着也是无趣,便找了些闲书给你看。”话落,他随手一指东北角的一个木箱子,“你看完了手中这卷,可以去那里找。”
苏风暖顺着他视线看过去,道,“这么一个大箱子,里面装了上百卷书吧?”
叶裳“嗯”了一声,“应该都是你没看过的。”
苏风暖失笑,“够我看几个月了。”
叶裳笑着点头。
用过午膳后,叶裳继续忙事情,苏风暖捧了书卷继续看。
户部里包括户部尚书在内的一众官员们都竖起耳朵听着叶裳这边的动静,从午时后,半日里都十分安静,没任何动静传出,二人连交谈都极少。都暗想叶世子和苏小姐真是两个特别的人,若是年少的男子女子独处一个房间,定然免不了地谈情说爱的,可是半日里,他们也太安静了。
期间,户部尚书到底觉得不踏实,借故来到叶裳房中一次,只见那二人一个翻阅卷宗,一个窝在榻上安静地看书,各有事情做,才没有半丝交谈,他暗想,若是每日都这样的话,苏小姐待在户部倒也还好,不会搅乱户部的秩序。
一日一晃而过。
到了时辰,叶裳与苏风暖出了户部,天空依旧飘着雪,却这雪有越下越大的势头,地面上已经落了半尺深。
苏风暖抱着手炉对叶裳说,“今年这雪堪比你在麓山书院的那一年了。”话落,她仰头看了一眼天色道,“这样的雪,怕是要下上两日夜了。”
叶裳仰头看了一眼天色,天地间已经白茫茫一片,房舍屋脊被大雪盖住,入目处一片雪白。他道,“那一年天下多处都受了雪灾,多少百姓的房屋被大雪压塌,路有冻死骨。这样的雪若是下上两日夜,又该有地方受灾了。”
苏风暖拢了拢衣袖说,“若是有地方受雪灾,你刚入户部,便更是有的忙了。”
叶裳道,“这倒不怕,我总要整治户部,只是多少贫寒百姓受苦殒命,雪后救灾不如雪前防灾。”
苏风暖闻言道,“雪后救灾的确不如雪前防灾,但要做到无论是天灾有多大,百姓们都不受其苦,着实不易。至少,南齐的国政要国富兵强到一定的地步,朝廷的治国之策要普及四方百姓,天下大安才能百姓长安。”
叶裳叹了口气,嘲道,“如今的南齐,还求什么朝廷的治国之策要普及四方百姓?能够安稳便不错了。”
苏风暖无言,南齐如今就是纸糊的繁华,明面上繁荣富饶,但实则是遍地污垢,要想朝廷的治国之策普及四方百姓,只能是朝野上下共同作为,没有十年兢兢业业达不到。
二人说着话,驱车回到了容安王府。
容安王府门口停着一辆苏府的马车,苏风暖看到自家的马车,挑了挑眉。
管家见二人回府,对叶裳和苏风暖见礼后道,“世子,苏姑娘,苏夫人来了,如今正在叶老爷子处,与老爷子商议六礼之事,老爷子嘱咐过,待您二人回来,到他那里去一趟。”
叶裳点头,与苏风暖一起直接去了叶家主住处。
来到叶家主住处,苏夫人正在,见到二人携手进来,当即笑了,对叶裳说,“小裳,我听闻今日你去户部带上了暖儿?御史台弹劾你和苏丫头的折子如今已经一箩筐地堆去了皇上的玉案上。”
叶裳笑着说,“这些年弹劾我的折子多得数不过来,不用理会他们。”
苏夫人说,“女子不得踏入重地,尤其是六部这等重地,等同于涉政,这一次与以往你胡闹些总归是不同。可想好了对策?”
叶裳笑着说,“伯母宽心,无碍的,明日早朝,我自有理会。”
苏夫人闻言便放下了心,笑着说,“那就好。”
叶家主对二人道,“今日我已经与王大人商议妥当,将你们定下的六礼日子报与了皇上、礼部、宗室。”话落,他道,“皇上和礼部都没有意见,只是宗室那里,晋王说大婚之日定的有些不妥。”
叶裳挑眉,“哦?怎么个不妥法?”
叶家主道,“晋王说半年的时间太赶了,也太短了。你刚入户部,身上担子重,半年内,又要诊治户部,又要筹备大婚之事,怕是会累垮身子,时间可以往后挪挪,怎么也要一年。”
叶裳笑了一声,“晋王倒是真心疼我。”话落,他摇头,“不必理会他,半年我还嫌拖延得久呢。就按照我们定好的日子来,宗室也不过是报备而已,他还当不了我的家。”
叶家主道,“晋王多年来对你一直十分照料,他的意见也不能无视之……”
叶裳道,“外公只管按照我们定好的日子定,他那里,哪日遇到他,我再与他说。”
叶家主闻言点了点头,“我是觉得,有我在,有王大人,王夫人,苏夫人,我们几人就把你的大婚事宜操办了,用不到你们忙累什么,半年时间倒也不赶。”
苏夫人接过话说,“我觉得不赶,日子定得挺好。”话落,对苏风暖说,“你爹今日来信了,说半个月后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