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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之影帝重生帝王家_9

  “又喝药?”胤祺哀叹了一声,接过那一碗内容物不明的药汤捏着鼻子一饮而尽。他并不喜欢这些苦涩刺鼻的东西,可再怎么也是个成年人的灵魂,喝两顿药倒也总不至于要死要活的:“我这是怎么了,莫非真是早上着了风?”

  “太医说是叫冷风吹着了,有些低烧,退了就不碍事了。”来喜刚扶着他靠在炕头,苏麻喇姑便已扶着孝庄进了屋子。胤祺心虚地眨巴着眼睛望向孝庄,一脸的忐忑倒叫原本假意沉着脸的孝庄忍不住摇头失笑,在炕边坐下,将他搂进怀里柔声道:“以后身子不舒服就说,不准瞒着哀家,知道吗?”

  “知道了。”胤祺老老实实地应了一句,心里却实在委屈得很――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不舒服了啊,中午还胃口大开地吃了两大碗饭,谁知道这一觉睡下去又烧起来了?

  “你这孩子啊――若是能不这么懂事……”孝庄忽然轻叹了一声,低喃了半句意味不明的话。胤祺茫然地抬头瞅着她复杂的目光,余光忽然瞥见了正在门外徘徊的太监。他是认得这个太监的,这人名叫魏珠,也是康熙身边贴着身伺候的太监,却不知为什么竟在这时候跑到了寿康宫来。

  “进来罢,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孝庄也已看见了他,淡淡说了一句,就见魏珠小跑着进了屋,恭敬地在炕边跪下:“老祖宗,今儿万岁爷是寅时三刻起的身,会了诸位阁老大臣,只用了一碟豆腐皮的包子,喝了半碗羊奶……”

  胤祺乖巧地靠在孝庄怀里,神色迷茫依旧,心里却已无比了然――看来这一位太监,就是太皇太后放在皇上身边儿盯着的人了。

  只是他对自己这位便宜阿玛的作息起居实在没什么兴趣,听了一阵便觉无趣至极,身上又仍觉乏得很,打了个哈欠几乎又要睡过去,却忽然隐隐约约听出魏珠的话音仿佛已有了变化。

  “皇上……审了折子,批了前儿佟大人的奏请……准佟家抬旗,归入镶黄旗,改佟佳氏……”

  胤祺抬头望着孝庄无喜无怒的平淡神色,心里却依然有些茫然――皇上抬自个儿母家进满军旗,这又能算得上是什么大事儿?满人说到底还是重血统的,也一直对汉人有所芥蒂,在他看来这事儿拖到现在本来就挺奇怪的,按理早就该抬了,谁知道那位千古一帝究竟是个什么样奇特的脑回路。

  “虽然准了折子,可皇上却已大半月不曾翻过贵妃的牌子。今儿梁公公试探着问了一句,皇上便勃然大怒,将奴才们都轰了出去――现在,现在只怕还在御书房里头憋着火儿呢……”

  “哀家知道了,你回去罢。”孝庄微微点了下头,望着魏珠快步离开,才终于看向怀里正一脸无聊的胤祺,许久才意味深长地轻叹道:“你皇阿玛给佟妃整个儿一族抬了旗……这可是天大的恩宠啊。”

  胤祺依然不明白孝庄为什么偏要叫自个儿听见这些事,可毕竟听都听完了,再装傻也不值当儿,索性仰了头试探着道:“佟家再怎么也都是皇阿玛的母族,抬旗……也没什么不妥的吧?”

  孝庄不曾料到他竟已能想到这一层,眼里闪过混杂着淡淡讶异的赞许之色,却又刻意缓缓道:“可那也是佟贵妃的母族。佟妃再怎么也曾害得你掉进水里大病了一场,你皇阿玛这么快就向着她做事儿,也不再来探望你,你心里头……就不觉得憋闷?”

  胤祺这才总算闹明白了她老人家的用意,一时竟是有些哭笑不得――整个皇宫里头,好像所有人都还在因为这件事儿犯着别扭,倒是他这个唯一的受害者早就将这些事抛在了脑后,可偏偏每个人都绕着圈的试探他,反倒像是生怕他把这事儿忘了似的:“老祖宗,皇阿玛这才两天没来啊……皇阿玛是一国之君,小山似的折子等着他批复呢,后宫――咳,总归,晚上总归也要忙活,也不能叫他夜夜哄一个儿子睡觉不是……”

  孝庄起先还只是诧异地望着他,听到后头竟也露出几分无奈又哭笑不得的笑意来,用力点了点他的额头道:“你这孩子,满脑子装的都是些什么?这话要是叫你老子听了,留神不打肿了你的屁股。”

  “这不是只说给老祖宗听的。”胤祺笑着爬起来,讨好地替孝庄一下下捏着肩膀。孝庄连忙将他扯回怀里,拿大块的裘皮仔仔细细将他过了个严实,又心有余悸地点着他道:“留神再着了凉。你自个儿的身子,舒服难受都是你自个儿的,得多留神些,记住了吗?”

  “记住了。”胤祺乖乖地点了点头,在那被硝制得柔软无比的裘皮上惬意地蹭了蹭。孝庄凝视了他半晌,终于轻叹一声道:“实在不知道――你这孩子是真心宽,还是太懂事……”

  胤祺却只是低头一笑,裹着裘皮往孝庄怀里又蹭了蹭,抱着她的手臂低喃道:“老祖宗不要担心,我过得挺好的……”

  “你还只是个小娃娃,这肩膀还没长成呢。”

  孝庄搂着胤祺的肩膀轻捏了两下,感受着掌心单薄柔弱的触感,只觉得胸口一阵是贴心的暖意,一阵却是难捱的心疼:“你母妃在后宫里头是受宠的,如今皇上眼里心里也都已有了你。趁着这一份圣眷没过去,你要多叫他看着你,委屈也好,生病也罢,也都要亮在他眼前,叫他一桩桩的都知道才行。他的事太多了,儿子也太多了,一时心里牵挂着,日子久了,却也不知不觉就会淡了……”

  她这是彻底默认了胤祺是个心里清楚又太过懂事的孩子,连那些本不便说的话,竟也逐一耐心地说给了他听。胤祺听得眼睛发酸,心口像是被暖流缓缓浸润,用力握住了孝庄的手哑声唤道:“老祖宗……”

  “老祖宗老了,不知道能护着你到什么时候。”孝庄微笑地望着他,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又叹息一般地低喃道:“若你不是这样懂事,反倒不会叫人这么牵肠挂肚地惦念着……松昆罗,就算是为了老祖宗,也别叫自个儿太受委屈了,知道吗?”

  胤祺的胸口急促地起伏了一阵,终于重新露出了个清澈温暖的笑意,眼里却已带了隐隐的水光:“老祖宗放心,我不委屈――有老祖宗在,松昆罗一点儿都不委屈。”

  孝庄深深地望了他一阵,眼里终于带了释然的笑意,轻刮了下他的鼻尖笑道:“今儿说的实在太多了些……不说了,肚子饿不饿?”

  “饿!”胤祺的目光忽的亮了起来,一脸兴奋地扯住孝庄的衣袖,摸着正起义的肚子道:“饿得都快昏了……老祖宗可是要再管一顿晚饭?”

  “成天介跟着哀家蹭饭,也不知道你的例食到底少了些什么!”孝庄被他引得笑出声来,抬手轻打了他的脑袋一下,“食盒都备好了,过会儿叫苏麻领着你给皇上送饭去。这晚饭你就去蹭你皇阿玛的罢,哀家可不管你了。”

  胤祺捂着脑袋像模像样地叫起了撞天屈,直引得孝庄笑弯了腰,又细细地嘱咐了两句切不可再着凉受寒,这才招呼了来喜进来伺候他穿衣服,由苏麻喇姑扶着缓缓出了屋子。胤祺裹着裘皮,长久地望着那两个消失在门外的背影,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竟忽然显出了几分茫然与恍惚。

  直到来喜抱着衣服连叫了他几声,胤祺才总算回过神来,撇开裘皮慢慢往身上套着衣服。他从来都不是刻意宽慰孝庄,而是真的不觉得委屈――毕竟原本就没有过任何期望,自然也不会生出这种无用的情绪来。他不恼,不难受,不憋屈,甚至不在乎,并不是因为他有多宽容大度,而是因为他从来就不曾真正的把自己当成过胤祺。

  对他而言,这只不过是一场逼真的过了头了的大戏罢了。他在演戏的时候,自然会全情投入,有时候也会因为入戏而引得情绪波动,可这本就是一个优秀的演员必须具备的素质――而一个足够好的演员所必备的另一个素质,就是该出戏的时候必须能果断的跳出来,不能长久的沉浸在剧情的悲欢离合里,影响了真正的生活。

  可直到现在,他才忽然恍惚的意识到――他又哪里还剩什么真实的生活呢?

  这一出大戏,仿佛就已是他仅剩的全部了。

  第15章 梦蝶

  冬日的天头短,胤祺被苏麻喇姑抱上轿子的时候,眼见着日头就已西沉了。

  孝庄交代话儿的时候,苏麻喇姑一直在边上伺候着,自然也听了个全乎。此时眼见着胤祺难得心事重重的压抑模样,沉吟了一路,终于还是轻声开口道:“阿哥见了万岁爷,打算怎么做?”

  “皇阿玛已是够烦心的了,做儿子的不能分忧也就罢了,又怎么能叫阿玛更操心呢?”胤祺从沉思中抬头,冲着欲言又止的苏麻喇姑轻轻一笑,“苏麻嬷嬷,老祖宗是真心为我好,我心里头都清楚,可还是不能照老祖宗的话做。”

  他心里当然是清楚的。孝庄眼里的康熙,是一国之君,是堂堂天子,却更是她一手带大的孙儿,是那个曾在她怀里撒娇耍赖的纯稚孩童。在任何一个长辈眼里,自己的孩子都永远是好的,或许会闯祸,会犯错,会不省心,会埋怨着,可绝不会真正冷了心肠,也正是因此,孝庄眼里的康熙最多只是个不大负责任的父亲罢了。

  这一位曾力压朝堂力挽狂澜的传奇太后如今也已成了垂暮的老人,人一老,心就容易软,何况是对着自己一手带大的晚辈。在她的心里,自己的孙儿最是重情重义,只要被点透了知道了后悔,一切都会好起来――说穿了,孝庄心里头当这是家事,当他与康熙都是亲人,却忘了这家事却也是国事,所谓父子,却也是君臣。

  苏麻喇姑没有说出的话,他心里其实都早就一清二楚――父亲对着儿子心生愧疚,这算不了什么大事。而一国之君对着儿子心生愧疚,一次两次自然不是什么坏事,可一旦多了,又无处排解越积越深,却只会成为灭顶之灾。

  升米恩斗米仇,恩情是会把人压垮的,愧疚也一样。无论前世还是今世,这道理其实都差不多,导演欠了你几个镜头,心里挂念着,下次合作还上也就是了,这算不得什么。可要是制片人突然撤资,或是赶上哪个主演撂了挑子,辛辛苦苦拍出来的东西都打了水漂,再见面却就不好说话了――万一这个人情迟迟还不上,或是老被人提起来刺着,以后再有什么戏,都绝不会再有你的份儿。

  原本可以拉近关系的愧疚和亏欠,积累的多了,多到还不起时,就成了叫人抬不起头的负担,这就是人的本性,没什么稀奇的。跟一个导演崩了,最多是少几个剧本接,少几部戏演,可要是跟当今皇上崩了,将来再受的委屈,只怕就不是这样的小打小闹了。

  “原来阿哥心里什么都明白……是奴婢多嘴了。”像是不曾料到胤祺竟有这份悟性,苏麻喇姑眼里闪过些惊愕,半晌才轻轻笑了一句,便低下头恢复了沉默。胤祺却主动拉住了她的手,放柔了声音道:“苏麻嬷嬷是为了我好,我心里也都清楚。”

  苏麻喇姑淡淡地笑了笑,抬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顶,温声道:“自打阿哥一梦灵山,便像是脱胎换骨了似的,人事上也比过去通透了许多。幸而这一颗纯粹的赤子之心,竟是从未变过……”

  胤祺静静地听着她的话,目光仿佛迷茫了一瞬,忽然梦呓般轻声道:“苏麻嬷嬷知道……庄周梦蝶的事么?”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奴婢自然听过。”苏麻喇姑轻轻点了点头,当年万岁爷还只是个不受宠的阿哥时,她曾被孝庄亲点替万岁启蒙,这些典故都是必得要讲给蒙童听的,自然一清二楚,“阿哥怎么忽然提起这个?”

  “我在给佛祖抄经的时候,抄着抄着便累得不行,伏在案上睡了一觉……”胤祺缓声说着,一个完整的剧本正在他的心里渐渐成型――虽然不愿欺瞒这两位真心待自己好的老人,可毕竟不算是什么坏事,他也必须编出点儿什么确实的东西,好承载一些自己将来可能会表现出的特异之处,至少――若是真到了什么退无可退的地步,这或许也能成为他仅剩的出路。

  “那一觉睡得很长,我做了个好长好长的梦,好像有几十年那么长。在梦里,我跟着先生念了书,习了武,长得像皇阿玛那么高……梦里发生了好多好多的事儿,有些我记得,有些我已记不准了。可那梦真像是真的啊,真得我都分不清――我现在究竟是醒着的,还是那梦里的又一场梦……”

  苏麻喇姑听得心下暗惊,正想笑着宽慰两句,心头却忽然猛地一跳――她知道这庄周梦蝶,自然本是没什么问题的。可是胤祺打小就没念过汉家文字,没学过汉家典籍,又是如何知道这么个典故的?

  莫非――这世上真有黄粱一梦,真有那些个生而知之的人不成?

  “这事儿不到迫不得已,阿哥切不可对外人提起。”

  毕竟也是常年陪在太后身边儿的人物,苏麻喇姑很快便反应过来这里面的要紧处,握了胤祺的腕子低声叮嘱道:“至于万岁爷那儿,只要阿哥没把握瞒上万岁爷一辈子,就必得尽快叫主子知道,知道得越早越好……”

  “嬷嬷放心,我省得。”胤祺点了点头,心里对这一位苏麻喇姑也是愈发钦佩――这话说得一点儿都不错,甚至他直到现在才说出来,都已显得有些晚了,若是当时就能反应过来,编出这么一套完整说辞,他也绝不会一直拖到现在。

  “万岁爷其实――是个好父亲。”苏麻喇姑望着胤祺严肃得近乎沉重的神色,忽然轻声开口。似是宽慰,却又仿佛带了些极无奈的叹息:“可他毕竟――先是万岁爷,再才是个父亲……”

  “皇阿玛一直都很好。做儿子的,只应当想法子怎么把儿子做得更好,而不是争抢父亲的宠爱,人待人的善念,本就是要好好地温养着,才能绵延不断。争来的,夺来的,骗来的,都不过是一根稻草罢了。只要稍稍用力地这么一扯,说断,也就断了……”

  胤祺忽然浅浅地一笑,顺着被风吹起来的轿帘望向外头重重叠叠的宫墙,语气再不见平日里的稚气纯真,反倒带了某种极特殊的韵律,一时竟叫苏麻喇姑忽然想起那法源寺中的淡淡檀香,巍巍佛音。

  一路再无多话,轿子停处,已到了养心殿的门口。

  “五阿哥?”

  刚跳下轿子,就听见一旁传来颇有些熟悉的讶异声音。胤祺抬头望去,竟正是早上刚见过的纳兰成德,这才想起他也是一等的御前侍卫,笑着抬手见礼道:“学生见过谙达――我们哥儿几个学艺不精,今儿早上辛苦谙达了。”

  “阿哥们都才是刚开始学骑射,哪里来的学艺不精呢。”纳兰已习惯了他小大人似的模样,闻言只是淡淡一笑,抬手回了一礼,又由衷的赞赏道:“何况五阿哥更是天资不凡,只要假以时日,将力气打熬出来,射虎擒鹰不算什么难事。”

  说话间,苏麻喇姑也已提着食盒下了轿子。纳兰忙上前一步见礼,苏麻喇姑也浅浅一福身才道:“万岁爷在里头么?”

  “在,今儿下了朝就摆驾回了养心殿,到现在都不曾出去过。”

  纳兰向殿门里瞥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将两人引进了外间。虽然出身勋贵又是长子,可纳兰成德一向无心朝堂,虽则科举一路也算顺遂,却从没什么真正当官的动力,连这个御前侍卫也是他老子实在没辙了,半哄半糊弄地把他给塞进来的。明珠虽不是托孤之臣,却有辅政从龙之功,这个儿子自然打小就没少入宫伴驾,在这皇宫里头也是来去自如,说起话来也不必顾忌什么身份。

  “佟大人今儿没来上早朝,说是染了风寒在家养病,皇上亲自调派了太医过去,回来就准了佟家抬旗的折子,却是一个多的字儿都没批复。才刚御膳房的太监送了饭食进去,又都原封不动的抬了出来。贵妃娘娘来过一次,守了半个时辰,见皇上实在不肯见,也就回去了。”

  “奴婢说句冒犯的话,纳兰大人还不适合做这替人传话儿的料子。”

  他说得一板一眼,连胤祺也没觉出什么错处来,苏麻喇姑却是轻笑了一声,向里头使了个眼色:“这话可是万岁爷教大人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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