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岛绝不相信土八路会拥有“大口径重炮”,他并没有判断错误,但他也判断错误了,不是一种武器,但威力却相差仿佛。
良岗庄攻坚战只是开始,而不是结束。在实战中积累了经验,掌握了各种装药炸弹的威力,以及对射程和落点的进一步熟悉,孟有田随着队伍开始了对游击区内其他据点的进攻。
外强中干,即便是在游击区,防卫各据点的兵力也差异很大。象良岗庄、十里村这样的据点还有上百甚至几百兵力,而第二线的据点则只有几十名敌人。大扫荡之后,敌人占据的区域广阔,但等扫荡的主要兵力撤走,防守的虚弱便一下子暴露出来。
康家寨据点的炮楼既矮且小,在两枚十公斤的火药炸弹连续轰击中倒塌下去,埋葬了仅有的几名日本顾问,五六十伪军伤亡不小,剩下的在惊骇恐慌中全部投降。
小娄庄据点稍费了些力气,两枚炸药装填的飞雷,再加上一枚火药炸弹,终于在摧毁了炮楼后,又经过了一阵厮杀,才彻底解决了七八十名守军。
一夜之间连续拔除了两个据点后,四百多人的攻坚部队在留下一部分人马疏散保护群众,并在当地继续坚持游击后,便押着俘虏,扛着战利品浩浩荡荡地回师了。也没办法再打了,炸弹用尽,别说是炸药,连火药也所剩无几。虽然有所缴获,但制造炮弹还要费些时间。而最重要的是,最有经验和把握的炮手――孟有田受伤了。
飞雷炮虽然威力很大,但也有致命的缺点,那便是射程太短。一百五十米到两百米的距离,不仅处于机枪、步枪的杀伤范围之内,连掷弹筒也能形成很大的威胁。
尽管孟有田等人或利用固有的地道设施,或利用地形掩护,千方百计地潜近,可依然不可避免地遭到了攻击。孟有田和四秃子都被弹片击中,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也失去了作战能力,四秃子成为神炮手的梦想也算是暂时破灭了。
玩炮不如玩枪安全哪,孟有田伤得较轻,还能骑在骡子上行进,看着担架上的四秃子,不禁发出了由衷的感慨。多亏了四秃子将自己扑倒,用身体掩护了自己,他却只能躺着了。
四秃子脸色苍白,但精神倒还好,眨着大眼睛望着天,不知在想些什么。看到孟有田在注视他,咧嘴露出一丝难看的笑容。
孟有田也回以微笑,周围还有旁人,也不好安慰这家伙,要是说什么要给他找个好姑娘的事情,这家伙的脸该挂不住了。不过,孟有田却把这件事情放在了心里,决定回去尽快给办成。
“有田,感觉咋样儿?”张队长大步走过来,关切地询问道:“用不用停下来休息会儿?”
“没事儿,我这伤算个什么,不用担心。”孟有田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这些人马算是咱们能拿出来的最大本钱了吧,还是尽快地、安全地带回去才好。”
张队长点了点头,说道:“多亏了飞雷炮,咱们这几次战斗的伤亡不大。有了良岗庄、康家寨和小娄庄的缴获,回去后又能扩充队伍了。敌人是越打越弱,而咱们的力量却是越打越强啊!”
敌人在走下坡路,这是有头脑、有见识的人能够看出来的,特别是经过这几次战斗,可以明显发现鬼子数量的减少。而皇协军,在鬼子的监督下,尚能依靠工事防守一下。而一旦没有了压力,他们的战斗意志还不如拿起枪敢拼命的老百姓。
“一招鲜而已,以后怕是不容易了。”孟有田抿起嘴角,面色严正地说道:“还是要多想办法,多些攻坚的招数,只依靠着这一样,不是很保险啊!”
“这倒是。”张队长深表赞同,后怕似的说道:“亏了敌人那发小炮没引爆你们身边的火药弹,要不――”
“要不俺们早就飞升了。”孟有田咧嘴苦笑,心中却也一阵后怕。
嘿嘿,张队长干笑了两声,眉毛一扬,有些激动地猜测道:“这几个狠的怕是把敌人打蒙了吧,没准儿会从十里村撤退,咱们可就有了一片稳固的根据地。有田,你说会不会这样?”
“他要不撤,咱们就再加把劲儿。”孟有田也有这样的希望,但还是尽量放宽着余地,“把调回来的部队再派到治安区去搅和一阵子,敌人怕是再也没法在这山沟里跟咱们硬耗了。”
“游击区的活动也要加强。”张队长仍满不足地补充道:“破路、埋雷,袭击敌小队,骚扰敌据点。十里村这一坨敌人已经被孤立,咱们再把火烧得旺一些,让他们知难而退。”
孟有田轻轻颌首,战术很对头,硬仗尽量避免,还是要用“挤”的办法。至于飞雷炮,他微眯起眼睛,思索着如何能改进,使其发挥更大的作用。
…………
侦察刺探的结果还没有出来,形势却在一夜之间恶化,这是大岛做梦也没有想到的。他的坚持和信念开始了动摇,对自己的判断也产生了疑问。仔细询问了前来报信儿的人员之后,大岛立刻率领着一部军队赶到了小娄庄,他要亲眼看看所谓“大口径重炮”造成的后果。
面对着巨大的弹坑,大岛目瞪口呆,不断暗吸冷气。凭着多年战场上的经验,他一眼就能看出这是外部爆炸形成的,根本不是他所判断的地下爆破。大岛不甘心地蹲在弹坑旁,用手抓着焦黑的土,看着捏着,闻着嗅着。接着又招来工兵,让他们来勘察分析,以便得出更准确的结论。
敌人竟然拥有了攻坚重武器,大岛猛然站起身,竟然感到一阵晕眩。尽管最后的结论还未做出,但大岛也知道这不过是时间问题。他不能等到那时再做出反应,必须立刻有调整应变的计划。否则,接下来的就不是形势的急转直下,而是彻底的惨败了。
自己的雄心壮志,自己的豪言壮语,感到了一股咸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