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在一个小馆子简单吃了午饭,便分头办事。孟有田和紫鹃,再加上在后面跟着的张嫂,三人在年集上逛了一大圈,孟有田在一家药房买了些西药,紫鹃也在集上买了些东西,这才去镇子北头的骡马市与瞎老元会合。瞎老元已经选好了牲口,并谈好了价,那是一头黑骡子,就等着孟有田来交钱了。按照瞎老元的说法,这头骡子既能拉车,又能耕田,是别人用熟了的,也好驾驭。
孟有田对此不太精通,也就从善如流,痛快地掏钱买了下来。至于骡车,村里有木匠,回去了再弄也不迟。事情都办妥了,他们才坐上车,出了镇子,来到了普惠寺。
普惠寺确实名不虚传,虽然赶不上宁波的阿育王寺、天童寺之类香火旺盛的名刹古寺,建筑规模却也相当不凡了,年终许愿上香的香客也是不少。
“有田哥,咱们只闲逛不烧香吗?”在庙里逛了逛,紫鹃低声问着孟有田:“有很多人都买了香去烧,求菩萨保佑呢!”
孟有田正在凝神看着庙中一堵过人高、几丈长的土壁上的文字和绘画,那上面说的是一些佛家故事。听到紫鹃的话,他淡淡一笑,说道:“在寺庙烧香拜佛的,多是祈求菩萨的保佑。好人祈求菩萨保佑,岁岁平安;坏人祈求菩萨保佑,破财消灾;官员祈求菩萨保佑,不断升迁;商人也去祈求菩萨保佑,大大发财。你说,菩萨是不是不管好人坏人,谁上的香火多便保佑谁?”
“这,应该不是吧?”紫鹃犹豫着说道:“不是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吗!还有心诚则灵这么一说呢!”
“呵呵,那些人拜佛求佛,却并不是真的信佛,只是对佛有所求罢了。这样怀有自私的目的,怎么能说得上心诚呢?”孟有田笑道:“我讲个故事给你听:从前啊,有个人遇到了难事,便去寺里求观音,走进庙,发现观音像前面也有一个人在拜。那人长得和观音一模一样,便上前好奇的问道:‘你是观音么?’那人回答道:‘是啊。’他又问:‘君为何拜自己啊?’观音笑答:‘我也遇到难事了,但我知道,求人不如求自己。’”
紫鹃皱起了眉头,不解地问道:“求人不如求自己,有田哥,我,我不太明白。”
孟有田耐心的讲解道:“就算是神仙,你想要什么它就可以给你什么吗?肯定不是这样的。所以幸福是要靠自己的努力拼搏去争取,靠自己的双手和血汗去创造,而不是靠烧香磕头来向神仙乞求来的。人人就是自己的佛,要掌宰自己的命运。求佛不如求自己,求自己勇敢一点,坚强一点,再大的风雨也将是成就最美彩虹的前奏。”
“啪啪啪!”土壁那边突然传来了几下清脆的掌声,一个戴着眼镜、穿着棉袍的中年人转了出来,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到后面的。
这个中年人乍见到发表高论的竟然是一个穿着普通,甚至可以说是寒酸的乡下人时,不禁一愣,但转而脸色便恢复了正常,拱手道:“这位小哥,幸会幸会。此番高论精僻异常,当真令人钦佩万分。”
这就钦佩万分了?不过是拾人牙慧,抄了些后世网络上的知识来唬人而已。孟有田觉得挺惭愧,苦笑了一下,拱手还礼道:“先生过奖了,俺不过是胡言乱语罢了。”
“不,不,几句话便把这满殿神佛的本质说透,岂能是胡言乱语。”中年人摇了摇头,说道:“不知小哥可有空闲,我很想和你好好探讨一下。”
孟有田装出为难的样子,说道:“俺们这便要往家走了,赶到天黑,可有些不稳便。”不知根知底,谁和你探讨,在紫鹃面前显摆是一回事,和陌生人交流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这样啊!”中年人露出失望的神情,转而又释然笑道:“没有关系,有缘自能再相见,到时再聆听小哥的高见好了。对了,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县上师范学校的老师,姓杨,名荆云,小哥若是去县城,可以去找我。”
“好的,好的,俺若去县上,一定去拜会杨老师,咱们后会有期。”孟有田随口敷衍着拱了拱手,拉起紫鹃便离开了这里。
“有田哥,你可真厉害。”紫鹃看着孟有田,满是怀春少女对心上人的爱慕和崇拜,“连师范学校的先生都赞不绝口呢!”
“耍嘴皮子的功夫,没啥值得炫耀的。”孟有田摆着手表示谦逊,“生活啊,才是最好的老师。这些年的艰难生活,让俺明白了很多道理,刚才也不过是有感而发罢了。”
“是啊,这几年你是受了不少苦。”紫鹃感叹道:“现在俺长大了,能当一半家了,以后能好好帮你。”
“嗯,今儿一把柴,明儿两块炭,咱来个老鼠搬家,把你家的东西都划拉到俺家去哈。”孟有田调侃道:“可惜房子太大挪不动,可惜,真可惜了。”
“去,把人家说得那么不堪。”紫鹃嗔道:“其实,只要咱俩对俺爹娘孝顺,这房子早晚也是咱们的。”
“哈哈,还怪俺说你,你不也存着这心思?”孟有田笑着挤了挤眼睛。
“这又不是什么坏心思,俺家就俺一个,房子、地还不都是留给俺的,不,是留给咱们的。”紫鹃的表情没有什么害羞的意思,反倒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唉,这话呀,你可别对俺娘说。”孟有田苦笑一声,说道:“她怕你大家出身,跟俺吃不了苦,受不了累,还怕俺沾你的光太多了,怕俺最后连姓都改了。”
紫鹃眨了眨眼睛,明白了,点了点头,说道:“俺明白,婶子是怕你倒插门,俺不是这个意思。”
“知道你的心思。”孟有田微微皱起了眉,有些担心地说道:“只是宋先生那一关不好过呀,得等时机,还得培养感情,不太好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