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阳在手中之剑汇聚起的煞气中抬起眼来,他的双眸是墨色, 却不知怎的偏生让面前的流光看到了几缕一闪而过的红光。
这不是他第一次现出此剑, 确实他第一次解开剑刃上的几分压制住其煞性的禁锢,让它不再状似凡剑。
“你竟然用这种剑!”流光不像坐台上的各峰大能那样有识剑的宗主提醒,自然将谢玄阳手中的剑认定为魔剑, 顿时怒火冲天。
但凡修仙者都将用魔剑这样的邪物视为不齿, 更别提以剑为道的剑修了。清霄又为剑修之首,谢玄阳这不但是让天衔宗剑峰成为剑修眼中的耻色,更是给清霄道君的名声添上了污点!
流光恨不得立刻就杀了他。他瞪眼愤道,“谢玄阳!你不配识得道君!”说罢,再也控制不住怒火, 持剑奋身向谢玄阳冲来,就要直取首级。
谢玄阳哪是他这等小辈能碰到的?冷笑一声,以右脚为轴,左脚在前划出一步,持剑手以下冲上猛得纵剑而上,剑气便以横扫千军之势向流光迎面冲来。
流光大惊,他是急冲而来,此时已刹不住脚,根本不可能避开谢玄阳这气势汹汹的一剑,只得生生扛下。谢玄阳的剑气霸道至极,无论是出窍期的魔修还是来自深渊的东西对上都得避其锋芒,他的一剑哪是流光这一元婴修士能扛得住的?
在他这一剑下,流光就算是不顾原本宗主提出要求,修为大开,以元婴之能相抵都还是被生生劈得飞离了出去,狠狠撞上斗场四周的护场结界。这结界是斗场建成初期就已布下的,唯有超于元婴期的威力出现才会自行开启,将斗场内外隔离开来。
谢玄阳这一剑不但逼得护场结界大开,剑气余威还将其劈得震荡,就算是在高高的坐台之上都能看清透明的结界震出的波纹。
流光喷出口血来,还未能缓上一缓,谢玄阳又是几剑而至。谢玄阳这次没有用上多少骇人的剑气,而是连走几剑,剑气凝结成无数剑光蜂拥而至。光是看着就知若是被此招正中,说不定会落入垂死的境界。
“流光!”清茗见状惊得站了起来,就要冲进斗场中救人,却被宗主清汶按下。
“清茗!冷静!”清汶道,“护场结界已开,你就算是强冲都进不去!”
清茗当然知道这道理,只得转头怒视清霄道,“谢玄阳这厮竟下此狠手!若是流光有个三长两短,我定要他命偿!”
清霄对谢玄阳的性子清楚的很,知道他下手绝不可能会让同宗人落入生死境地,自然没什么担心之处。但听清茗此话,他心中却涌起了几分不爽,冷眼道,“你可一试。”
清霄这语气显然是要护着谢玄阳了,清茗一听更气,他倒不知流光这一从小在天衔宗长大的人竟还比不过一个入宗只有几年的谢玄阳。更何况这谢玄阳还不是清霄门下的弟子,至今不过是个外门而已。
他怒道,“清霄!若真这样,你我剑、符两峰没完!”
清霄发出声冷哼,便是不再理睬,回眼继续注意起斗场内来。
谢玄阳这一招果然是手下留了情,剑光而至的速度与他和清霄比剑时慢了不少,让流光险险躲了过去。不过流光这一躲就躲入了谢玄阳不知何时布下的剑气阵中,一股威压轰然压下,压得流光竟“啪”得一声单膝跪在了地上。
“你输了。”谢玄阳站在流光身后,将剑架在他的颈上,锋利的剑刃紧紧贴着他的命脉。
流光其实打从与谢玄阳动手之初就输了。剑修最忌的就是怒而出手,往往这般按耐不住的愤气会让自身失去冷静。失了冷静的剑只会让剑法变得凌乱,再无往日的水准。
不过谢玄阳也没资格说上流光什么。流光因误将赤霄红莲当作是魔剑而气,那么谢玄阳就是为流光的那句“不配与清霄相识”发怒。
修仙者不屑一切与魔相关的,无论是人还是物。流光这句话虽说的是用魔剑,可却让谢玄阳听来是在提醒他这一半魔人不该与清霄这等修仙大能纠缠牵扯。这让谢玄阳听着怎能不气?他知道修仙者的忌讳,但清霄本人都未说些什么,旁人又凭何说三道四?
这一气就气得谢玄阳给流光好一顿折腾。明明是一瞬就能分出的胜负,谢玄阳却偏偏将其拖了好一会儿,让流光吃了好一顿大苦。
流光是个性子倔的,被谢玄阳这一折腾也是不肯轻易认输。就算是此时已被剑抵命脉,只要谢玄阳轻轻一动就能取下他首级,流光却也是咬牙恶声道,“我没输!”
他抬手一把抓住抵在他脖子上的剑,锋利的剑刃将他的手割裂开来,顿时鲜血淋漓,嗒嗒滴落在地面上。
“我!没!输!”流光咬牙切齿道。他不顾手会被彻底割断的危险死死扣着剑刃,另一手突然翻手往谢玄阳身上一按。又猛地将赤霄的剑刃推开,拼尽全身的力气和灵力瞬身冲向另一边。
“轰!”只见流光冲离的瞬间,一声震耳的巨响响起。原地顿时炸裂开巨大的深坑,碎石飞溅,无数烟尘涌出。
流光竟是在被谢玄阳的剑气阵压制住得跪下那刻起就在地上布下了无数咒符,更是在刚刚将最后一张由他师尊清茗亲自画出的起爆符直接按在了谢玄阳身上。
数不尽的咒符同起,身在中心的谢玄阳就算是有再大的能耐也躲不开非死即伤的结局。
“这可就不是谢玄阳过分了。”坐台上的清汶见状道,“若是没看错,流光最后给他贴上的是清茗你的符吧?”
清茗没做声,他抿嘴看着斗场中的流光,沉下脸来。不管怎么说方才谢玄阳的每招每式皆是他本身的能力,就算再怎么被说道过分,也不过是下手轻重的问题。可流光这次却是用上了不是自己画出的符。若是这放在平常的打斗中算不上什么,可这是在宗门斗场中。
宗门斗场最讲究的就是公平,流光这是犯了大规!
清茗对自己所制之符的威力清楚得很,这符就算是对上修仙老祖都有一战之力,谢玄阳在这符下不可能毫发无损。看来这次剑峰得真是与他们符峰闹翻了,清茗心想。他转脸看向清霄,奇怪的是见清霄依旧面不改色。
清汶也觉奇怪,他问道,“清霄,你就不怕那谢玄阳回不来?”
清霄即便是面对宗主的问话也毫无反应,眼神淡淡地看着斗场内。只见起爆符带起的白色尘雾还未散去,流光还未来得及松口气,烟尘中就见有黑影渐渐放大。
一声轻笑响起,明明是带着嘲讽之意的笑声却让不知怎的让人听的耳根发痒,仿佛有细小的勾子深入,轻勾着耳窝深处。
“我倒是忘了……”前半句还是少年的清音,后半句却是瞬间彻底退去了青涩,变得温润清朗带上了些成年男人特有的磁性,“你是个符修。”
烟尘散去,一道男人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他一身天衔宗弟子的白衣道袍,墨发尽散披散在身后。他的一双凤眼微眯,右眼角的美人痣将本就不俗的容貌点缀得更有几分惑人。
他手持着的长剑剑身如雪,剑刃却是泛着微微的红光,再不见放才在少年手中翻滚不惜的汹涌红煞。那些不听话的煞气仿佛被此人驯服的服服帖帖,不敢造次。
“竟能将我逼得揭开压制……”男人随手将遮挡住视线的发丝撩至耳后,笑道,“想来是你师尊清茗君的符吧?”
流光此时已是被骇得说不出话来,愣愣地看着眼前男人。这男人身上的威压就像是刚刚被吵醒的远古猛兽,正懒散地打着哈欠,向他露出口中狰狞的獠牙。
“谢...谢、谢谢――”流光颤声惊叫,他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男人竟然就是方才于他相斗的少年。
“我可不叫谢谢。”谢玄阳不过个眨眼不到的功夫就横跨过整个斗场,出现在流光的面前。他微微倾身捏起流光的下巴。
谢玄阳此时说开了还是宗门的外门弟子,面对无论哪位内门弟子都得叫一声师兄。他勾唇缓声说道,“流光…师兄,你可得记好了。我的名字叫,谢玄阳。”
若说谢玄阳身形少年时就是容貌上乘,那成年体型的他用一句绝代风华都不足以形容,一道笑容就说是修仙界最美的仙子都得甘拜下风。可现在他的这张脸却在流光眼中是要将他剥皮剔骨吞噬个干净的凶兽,见了连呼吸都忘记该如何。
这可怖的凶兽竟还让他记住他的名字,流光吓得两股颤颤,连失声的力气都没有,两眼一翻干脆没了声息。
谢玄阳见状一愣,蹲下身来对着流光的脸轻拍了几下,却不见有动静。他怪异道,“晕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玄阳:???我还没教育他呢,怎么就晕了?
清霄:你太好看
谢玄阳:还能这样?
清霄: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