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茶抬起头,见君饮半睡半醒,歪着头,眸中又充满了疑问。
猝不及防看到他的美眸,茶茶心头一突,脸上热气蒸腾,鼻尖嗅到的气味更香甜了。
“要……命。”茶茶说。
她一把抢过君饮手中的眼镜,给他戴了上去。
君饮的那双眼被遮住了,只是其余的地方,仍然在向她下钩子。
茶茶咬牙切齿道:“我现在特别困。”
“而且你现在看起来秀色可餐,一定是这里有春`药滤镜,让你看起来……比平时美了好几倍。”茶茶抽出剑,横在她与君饮中间,“我要占你便宜,你就拿剑砍我,明白了吗?”
君饮没有声音,只慢吞吞点了点头,看起来依然是人偶状态,想来茶茶无论说什么,他都会听,哪怕她现在说,乖乖躺下,让她轻薄,君饮恐怕也会照做。
人偶梦游状态,无条件听从她的话语……这设定,十分便于推到。
茶茶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心中的念头压下。
花的香味更浓了,而茶茶在与自己的念头博弈中,渐渐入定,像睡过去一样,倒在花田中。
君饮也慢慢躺下来,乖乖地听从指示,把横在中间的剑,比对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摆正了,才闭上眼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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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空间外的重明街。
面对下了挑战书,向他冲过来的迷星,茶历一笑,道:“镜花水月。”
他深深吸口气,气转丹田,吐出悠长烟雾,如水波荡漾后,白烟如同水底结界铺展开。
迷星除了空间系,还是个火攻的刺客。
迷星手中的玫瑰匕首再次变化,化做跳动的火焰长鞭,向白雾中扫去,却空空如也。
高跟鞋旁的水泥地裂出一条缝隙,钻出一朵小花来,花瓣张开,是楚余的声音:“迷星,我早说过,让你不要小看防御辅助系的鬼煞异能。”
迷星的高跟鞋踏碎小花,“观架不语者,是君子。”
水泥地的缝隙中又生生不息的钻出两朵小花来,偏要指挥他,得意笑着:“当心了,师父会从你的后面袭来。”
迷星即便感应出后面无人,也还是警觉了几分。
却不料,茶历从天而来,脱口一个:“收!”白烟化网,束住了迷星的手脚。
迷星银白色的长发映着火光,不多时,白烟绳索就被火苗吞噬殆尽,迷星涂着紫色指甲油的手一指,火鞭抽向薄雾中的一道身影。
火光照亮之处,那雾影飘飘忽忽,鬼魅一样不见了。倏地,四面八方,有许多与茶历相似的身影,一边说着鬼话,一边朝迷星走来。
“迷星。”
“迷星――”
“迷星呀!”
“猜猜看,哪一个是我呢?猜不中,你就打开玫瑰迷宫,让他们出来。”鬼声诱着迷星。
迷星眼盲,全靠鬼煞异能和听觉来判断情况,而茶历此招,无数声音同时发声,对迷星的干扰比寻常人还要大。
火鞭回手,迷星感知到茶历近身,提鞭回护,火鞭化匕首,闭眼聆听。
茶历的声音也像烟,缠上迷星的咽喉,催促他打开空间的同时,也扼得越来越紧。
茶历像哄小孩一样,“听话,放孩子们出来。”
迷星仰起头,笑着说:“茶长官,你又不会真的杀了我,我呢,就再给冥主拖延一些时间,若是生米煮成了熟饭,不仅伤能好大半,冥王也能坐稳冥王殿,及早带我们抵御无方鬼神的吞噬。”
茶历收了烟雾,现出身形。他的脸渐渐年轻,刚刚的镜花水月已经耗尽他的白烟,精心披上的沧桑伪装脱落,露出了真面目。
那张脸,竟像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绿眸黑发。
茶历天赋极高,少年时期就顺利化煞,从此音容固定在最青春的时期,若无伪装,再千年,也依然是少年模样。
“放出来!”茶历的声音也年轻了许多,少年纤长的手指一把揪住迷星的衣领,说道,“你根本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新娘注定要与冥主在一起,早晚,没有区别。”
“不!”茶历严肃道,“根本不是!你们根本不懂……早已被注定的冥王新娘,生来就能勾起强者的占有欲,冥王对她也会如此,若无感情,那就根本不是爱,那只是占有,只是命运绑定的欲`望!等他们相爱时,会更痛苦!她会质疑冥王的爱……”
茶历痛苦道:“我不愿意她也像我一样。”
迷星抿了抿嘴,稍有动摇。
“有我在前,还不够吗?你们是没见过,还是不知道?从我被姬妩捡回去那一刻起,她就告诉我,我注定是要和她在一起的……后来你们也知道,我一直到现在,都不清楚她对我到底是什么感情,除了诅咒勾起的占有欲,她有没有,真的爱过我这个人,爱过茶历?”
楚余揣着手慢悠悠走来,沙沙说道:“师父,你其实知道答案的。姬妩冥主若对你无爱意,她又怎会拖着伤体,去找鬼媚做了断?”
迷星也道:“姬妩冥主从无方境回来后,已是重伤,可她得知消息后,没有去找你,而是寻找鬼媚,你以为……她单纯的只是愤怒吗?她说过,你没有错,她向鬼媚讨要的,是你的尊严和感情。”
茶历闭上了眼,手紧紧握着。
“她不愿找你,是怕你误会她每次寻你,只是有求于你,把你当作疗伤的血包。”楚余说道,“大家都知此事,师父,姬妩冥主或许一开始,只是你说的,屈从于诅咒的安排,只不过是占有,可后来……”
“根本没那么简单!”茶历哭了。
楚余和迷星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屏住了。
茶历睫毛上挂着泪,抬手狠狠擦去,低声说道:“我和她的感情……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被安排。如果没有背负诅咒,我和她……”
我和她,就不会在痛苦和误会中挣扎,在自我怀疑和迷惑中沉沦。
他们应该拥有更纯粹,更简单,更……更平凡,普通的爱。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像寻常男女一样,相遇,相识,相知,相爱。
可他与姬妩没有,冥王新娘,生来就煞,克双亲,克友朋,家道中落,满门被屠。唯独他一人,跌跌撞撞长大,街头落魄,又因冥王新娘生来的异能,艰难地周旋保身,苦痛历遍,才在异能第一次抑制不住而爆发时,被姬妩找到。
可那个女人,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却是冷冰冰的命令。
“看来就是你了。”她毫不掩饰眸中被诅咒勾起的占有之火,跳动着,盯着他,像盯一只猎物,“随我回冥府侍候。”
最初那些年,是他的梦魇。他们谁都不懂该如何表达,双方如同被上天赐婚的怨侣,每次似给谁交差一样,只有责任和义务。
后来,千年相处,即便有了爱意,也分不清是习惯后熬出的半点温情,还是真正的,彼此有了爱和牵绊。
稀里糊涂,质疑煎熬,到最后,也都没明白。
茶历说:“我不想让茶茶也这样,感情会很轻易的拥有,但不容易问明白,如果到来的顺序错了,即便有,也不若无……”
迷星说:“好,我把冥主和新娘放出来。”
“不要告诉茶茶,她是谁,她背负着什么。”茶历说,“从养育她那天起,我就已经对轮回台发誓,她的一生,由她自己决定,她若说不愿,哪怕是我的亲儿子,哪怕有千军万马,我也会挡在她身前,替她回绝。她的命,不应该被诅咒束缚。”
“我只想她……甚至君饮,也都像普通人一样,安宁地生活。”
迷星:“你知道这是不可能……”
楚余拦住了他,迷星叹了口气,叉腰道:“也罢,便让你在这虚幻的普通生活中,再沉溺片刻吧,现实和命运,总会撕开你的伪装,让那小姑娘见识风雨的。”
茶历面无表情,眼神却很是悲伤。
迷星转起手中的玫瑰,尾端的玫瑰刺轻轻在太阳穴一勾,勾出一簇魂火来。
暗色的火苗中,茶茶与君饮在玫瑰花丛中,睡得正香。
只是,非迷星预想的相拥而眠,新娘和冥王之间,放着一把剑,泾渭分明画了区域,分开了彼此。
迷星:“这怎么不按规矩来?!”
楚余:“这还不规矩?”
茶历一愣,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好闺女……野得很!”
作者有话要说:哈,有道德的流氓茶,要把持住自己呀,茶茶!
第14章 负责任的流氓茶
君饮先醒,窗外已有亮光,飞鸟在窗台上叽叽喳喳。
他迷茫了会儿,似乎知道昨夜跟茶茶去“扫雷”,发生了许多了不得的事,可他什么都记不起来。
慢吞吞刷牙洗脸,嫌弃地穿上茶茶为他买的运动服,自觉下楼做饭。
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看背影有些熟悉,可他转过脸,君饮却对那张清秀的脸一点印象都没。
“早啊。”迷星穿着平常的家居服,白色的长发挽在脑后,蝴蝶结发夹捏起刘海儿,正在上底妆。
他的眉毛是仔细修过的,很淡,很细,方便上彩妆。
从这种半素颜状态来看,迷星的长相很乖巧,像没有半点攻击力的文弱大学生,白白净净,细眉细眼,五官温婉,与他上完妆后的惊艳和强烈的视觉冲击感完全相反。
他的手边放着一只巨大的化妆包,拉开,三排五彩缤纷的口红。
他虽然看不见,却能熟练地摸出口红,完美的涂色。
君饮盯着迷星看了半晌,似乎好奇他的眼睛到底盲不盲。
“早上好。”君饮问,“你是哪位?”
迷星举着睫毛夹,说道:“迷星,出差路过老朋友家,借住了一晚,等会儿就走。”
迷星开口说话,君饮又觉得他声音熟悉,只是仍然想不起。
君饮思索了好久,生硬地客套道:“那就吃完饭再走吧。”
迷星石化,看君饮的眼神就像看一个脑袋瓦特掉的怪物。
他的冥主啊!他那个说一不二,继承了姬妩狠厉的小冥主啊!怎么会说这种话了!
虽然温柔,但别扭!
君饮戴上围裙,自觉进了厨房,一回生二回熟,流畅地煎蛋做早餐。
楼上的门“砰”一声,胡茬茶历一边套着裤子,一边下楼,嘴里喊着:“晚了晚了,要饿到我闺女了……”
他又裹上了伪装,头发乱糟糟,硬汉模样,一脸胡茬,一对黑眼圈黑得发亮。
茶历撞开厨房门,看到君饮穿着围裙,贤惠地做饭,顿时欣慰落下了慈父的眼泪。
迷星:“……”
迷星:“苍天啊,快还我正常的冥主和昔日的执行官大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