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柯君然没什么表示,木流南又掩嘴打了个哈欠。
“君然,我困了。”
说是困了,其实那双明眸是一点倦意都没有,此时柯君然再不知道他那些小心思也就不配做他的相公了。
低低一笑,柯君然率先站了起来,吩咐小二将小菜送到房里去,这才转向木流南,笑看着他。
“走吧,不是困了么?”
木流南应声而起,这才心里舒服了许多,跟着柯君然往楼上走去。
目睹了着一幕的百里倾云掩口轻笑一声又伴着几声咳嗽,对身旁的小童柔声道:“小竹,没想到这木教主是如此有趣。”
木流南内力深厚,自然是听到了百里倾云的话,当下就觉得自己被取笑了,火不打一处来,想过去找那什么阁主较量一番。
柯君然不动声色地伸手将木流南搂入怀里,低声一笑,在他耳边逗趣道:“流南本就有趣,何气之有?”
一进柯君然怀里木流南的气就消了一大半,如今又听自家相公说自己有趣,不妨就把这两字当褒义词听罢了,这样转念一想,木流南觉得也有理,若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柯君然又是一笑,搂着木流南继续上楼,哪知刚踏上第二级台阶就差点被楼上像风一样下来的四人撞倒。幸亏两人都身手不凡,柯君然护着木流南瞬间移到楼梯口边上。
待两人站稳,这才打量那四个莽撞的人。
那四人说面生倒也见过几次,就是那任须派少主薛勤的手下。薛勤三番两次冲撞他们,无怪乎他们会记住这几人。
不过这次几人倒不是冲着他们来的,而是直接从冲到百里倾云那桌。
“百里阁主,我们家少主有请。”
百里倾云看了他们一眼,拿起茶杯轻抿一口并不打算理睬。
身旁的小童倒是上前一步:“我们家公子不认识你们那什么少主。”
四人见百里倾云不理睬他们,也没了刚才的礼貌,粗声粗气地道:“若是阁主不肯赏脸,在下几人可就不客气了!”
客栈里的人见情况不对,胆小的丢下饭钱就往门外跑,只留下几桌还敢继续吃,就连小二和掌柜也躲在柜台后不敢出来。
柯君然和木流南本是要上楼的,这时却来了几分兴致,坐回刚才那桌饶有兴致地‘看戏’。
“咳……倾云只是一介文弱书生,何曾得罪过几位?几位若是无缘无故对倾云动粗,这里这么多江湖豪杰,就连武林盟主也在场,传出去怕是会让你们那位少主脸上无光,这倒是倾云的不是了……咳咳……”
柔柔的嗓音伴着轻轻的咳嗽,实在是叫人心疼,当下还在客栈里的几位江湖豪杰就连连喊是,为百里倾云打抱不平。
“他倒是会说。”木流南轻哼一声,不得不佩服百里倾云的嘴上功夫,他这么一说不仅无意之中让在场的所有人成了他的袒护者,更是让那四人没有理由对他动手。
柯君然轻笑一声,不置可否。
那四人扫了周围一眼,不知该如何是好,但也是万万不敢先对百里倾云造次。
就在这时,楼梯上又下来三人,薛勤和另外两个手下,不过这场面实在是好笑。
薛勤不知为何,左侧的臀部极其肿大,就像是一个面盆扣在那里。裤子显然已经无法容纳那块异物,此时薛勤没有穿裤子,只是用宽大的外袍遮住自己的身体。即使是这样,那衣袍也隐隐有些快要包不住那异物的趋势。
因为臀部肿大的异物,薛勤根本无法走路,只好由两个手下扶着自己下楼。
木流南看见薛勤的样子就偏头低笑起来。
柯君然见他那样就知道是木流南的毒针惹的,当下也觉得十分好笑,宠溺地揉着木流南的手,暗叹这家伙也有小孩心性。
客栈里早已笑声连连,但此时薛勤没那个力气去管了,让手下将自己挪到百里倾云那里,然后就这样靠着手下站着——因为他无法坐下。
“百里阁主,在下的手下不懂事冲撞了阁主,还请阁主莫气,是在下管教无方。”
百里倾云眼中也是藏不住的笑意,“原来是薛少主,薛少主客气了。”
“素闻百里醉艳阁药毒一家,施药治毒,毒以制药。百里阁主也是医术了得,美名远播。还请阁主帮忙看看在下这毒该如何解?”
薛勤人倒也精,先把百里倾云和他的百里醉艳阁一通夸然后再提出自己的请求。若是遇上洋洋自得的人,他肯定是得逞了。可惜,百里倾云似乎不吃这一套。
“薛少主谬赞了,先不说百里醉艳阁的规矩武林中人无人不知……咳咳……只有我百里醉艳阁找病人,没有病人来找百里醉艳阁的说法。就说那医术,倾云也是万万比不上人称江湖第一神医的叶洛……咳……薛少主有那闲工夫不如求一求柯盟主来得稳妥,恕倾云无礼,告辞。”
说罢,百里倾云也不顾身后怨毒的眼神,带着小竹离开了客栈。
薛勤虽是愤怒无比,但是那百里倾云虽说不会武功,使毒的功夫却极为了得,贸然追上去怕是得不了半分好处,只好作罢。踌躇着想难道真的要求柯君然?
柯君然与木流南两人见好戏没了就相携上楼去,薛勤难耐地抚着自己的大肿块,硬着头皮挪过去将两人拦下。
木流南冷哼一声站在柯君然身侧,连一个眼神也懒得施舍给薛勤。柯君然面上仍旧带着平时的笑意,但面上已然显出几分不耐。
薛勤心中暗咒一声,却也不得不摆出好脸色来。
“柯盟主,木教主,在下多有得罪二位,还请二位多多担待。相信柯盟主宅心仁厚,定是不会和在下计较。”
“薛少主说笑了。”
柯君然意味不明地回了一句,好整以暇地站在楼梯口,手中把玩着木流南的手,等着薛勤继续说下去。
客栈中留下的一些江湖豪杰中也有些许目睹过薛勤嘲笑柯君然两人男男相亲,此时也很好奇柯君然到底会不会答应薛勤的请求。
“在下这毒来得奇怪,不知叶神医能否为在下瞧上一瞧?”
柯君然看了薛勤一眼,并未给出答复,而是转头看向木流南。
“流南,你以为如何?”
薛勤当下心里咯噔一下,其余人也同样觉得不抱希望。毕竟在他们眼里魔教始终是魔教,记仇报复是他们的本性。柯君然让木流南决定就等于拒绝了薛勤的请求。
就在薛勤快要气得跳脚的时候,木流南轻哼了一声,清冷的声音缓缓流出。
“武林中人都道我魔教报复心重,如今要是我拒绝了薛少主的请求倒是落实了这点,也让君然面上不好看。”
这么说就是还有转机,薛勤不由得眼睛一亮,其余人也十分好奇。
木流南从袖中拿出一块离尘教的腰牌丢给薛勤。
“你便拿着这腰牌去找叶洛,叶洛见了我的腰牌定是会给你瞧上一瞧。”
木流南本可以给他武林盟的腰牌,但是却偏偏给他离尘教的腰牌,他说的这一番话也巧妙地向外人表明武林盟与离尘教已属一家,武林盟的人也会听从他木流南的话。
薛勤顿时觉得手里这块腰牌烫手得很,却又不能扔掉。他昨天还在看不起魔教妖男,此时却不得不拿着魔教的腰牌去武林盟求医,实在是讽刺得很!当下咬牙切齿地道:“多谢木教主!”
木流南并不在意,凉凉地道:“薛少主还是尽快上路,迟了这毒不定会不会蔓延全身呢。”
薛勤感觉背上一凉,连忙让属下扶着准备去玹城武林盟找叶洛。
至于薛勤会不会乱用离尘教的腰牌,木流南并不担心。因为他断定薛勤心急如焚寻找叶洛,没机会乱用离尘教的腰牌;其次,这块腰牌不过只是一块很普通的进入离尘教的腰牌而已,任意一个离尘教教众都有;再者,任须派也算是名门正派,若是让人看见任须派少主竟然手持魔教腰牌,对任须派必然不利。是以无需担心,若真见了叶洛,叶洛定会收回这块腰牌。
薛勤一走,好戏算是真的完了。有些稍有名气的江湖豪杰也吃完了,对柯君然抱拳点头示意,也三三两两地离开了客栈。
这么一闹也到了辰时,外面的天也黑了。
柯君然二人回到房间,坐在桌边继续吃些小菜,闹腾了一番的确是饿了。
为木流南布了些菜,柯君然才夹了菜细细咀嚼,脸上的笑意不减。
别人不知道以为木流南慷慨大方不记仇,柯君然却是知道,实则木流南将薛勤耍了个团团转!他明知叶洛已向洛城赶来却不告诉薛勤,薛勤到了武林盟势必是白跑一趟。届时薛勤再赶回洛城不死也累去半条命了。
柯君然不由得感叹,在处理薛勤这件事上,他的流南的确像小孩一样顽皮得很。
木流南一边吃着心爱的醋溜鸡块,一边狐疑地看着柯君然,越发觉得他笑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