添妆……柳安安心知肚明,她没有出嫁的礼,也和姜夫人没有那种关系,根本只是个由头罢了。
柳安安连接都不敢接,立即带着礼单去请教褚余。
“公子,今日姜刺史夫人送来了礼单,说是给我的……”柳安安含糊了句,“……瞧着都是很贵重的,怎么处理才好?”
褚余放下手中笔,吹了吹未干的墨迹,抬头接过礼单,却是问她:“送给你的什么?”
柳安安含糊不过去了,声音细细地:“……添妆。”
礼单上扫一眼,都是些珍贵的金玉珠宝,不乏一些稀罕的玩意儿。
算是出了血本。
褚余放下礼单,在礼单上勾画了几笔。
“给你的添妆……什么叫添妆?”
男人好整以暇,等着小姑娘的回答。
柳安安垂在两侧的手攥紧了衣裙。
脖子都有些泛出粉色。
添妆……添妆都是少女出嫁前日,闺阁好友娘家女眷来,给她的妆奁盒添置陪嫁的。
暴君当真不懂,还是故意戏弄她?
“添妆,添妆就是……”柳安安没法给他当真详细解释,就含糊着,“女眷给……给小辈中女孩儿的礼物。”
“当真如此?”男人背靠着交椅,故意压低声音,“若是让我知道你骗我……”
柳安安吞咽一下,慌慌张张打断褚余,迅速改口:“是娘家女眷给新嫁娘妆奁盒里的陪嫁!”
说完,她眼眶也有些微红。
姜夫人心知肚明她是怎么到暴君身边的,用一个添妆的名声不过是个由头。可是她一个连什么仪式都没有,青布马车被送进来的人,哪里有什么出阁宴,添妆这些。
这辈子都没有。
她曾经也不是没有幻想过,出嫁之日,姊妹亲朋来庆贺她时,会是多么的热闹。
什么都没有了,现在还要被拿来当一个由头。
褚余静静看着她。小姑娘好端端的,忽然就难受了。要哭不哭的模样,倒像是他欺负了她。
他把礼单还给柳安安,只是吩咐她送来多少收下多少。
“她们该孝敬你的,你只拿着。”
柳安安似懂非懂。
然后忽然想明白了。
以往她也曾听义父讲起过国家大事,其中就有国库空虚之时,帝王以各种名义,向朝中大臣搜刮钱财。她腹诽,姜刺史想要讨好暴君,何必让夫人用这种由头。
“说归说,有什么值得哭鼻子的。”褚余吩咐完,看着柳安安,语调平平,“这些东西算什么,做你的添妆也不知道羞辱谁。”
“想要添妆,回京后给你添个够。”
“到时候,你再哭给我看。”
作者有话要说:安安:不!我不想哭!
褚余:不,你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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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柳安安这几日敏锐地发现,暴君近日来似乎忙碌了许多。姜刺史来往的也频繁,杨府上下的气氛,与往日大有不同。
这些日子,她也不敢去打扰,只能在自己的院子里,绣一件小衣。
入了夏,通州府整个都如放进了蒸笼,热得人随时都是一身汗涔涔的。
杨府给她做的衣服是很多,但是,缺了一些贴身的。
柳安安不好意思提,只自己裁了两套细软的衬裙,做两身轻薄点的小衣。
手上有活儿,她什么时候都能静下心来。坐在窗下的小凳上,捻着线,吹着外面暖洋洋的风,细细在布上绣个花纹。
“姑娘!快点!楚公子来了!”
在门外守着的丫鬟急匆匆跑进来,满脸差异与惊喜。
柳安安咬断手中线,错愕抬眸。
隔着双面绣插屏,男人刚跨过门槛,第一次,不,第二次踏足她的住所。
柳安安赶紧将手中的小衣塞入框篮中,又在上面压了两条丝帕。
刚做完这些,男人已经绕了过来。
天气炎热,他身上的玄青色衣衫已经换浅了两分的郡青色。
柳安安起身将位置让给了他。
“公子怎么……来我这儿了呢。”
往日都是让她去书房伺候。这段时间也不让她伺候了,两个人有几日没见面。很难想得到,他居然会主动来她的房间。
“有件事,我觉着需要当面告诉你比较好。”
褚余身形高大,专门给小姑娘的绣凳容不下他。他坐了片刻就起身,看见桌上放着筐篮,随手取出一条丝帕翻看。
“什么事这么重要,还要公子亲自跑一趟?”
柳安安眼看着褚余手伸进筐篮里,紧张地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视线目不转睛盯着他的手,咕噜咽了口气,生怕他继续往下翻。
“过十天,我们回京。”
仿佛对小姑娘的东西很有兴趣,褚余放下丝帕,又慢悠悠拿起另一块来欣赏,一边看着,一边随口说道。
回京……
柳安安眼睛一亮。
原来,暴君真的打算带她一起回京。
太好了!她能跟暴君回京,这简直是她有史以来最大的一个进步!
“在此之前……”褚余把丝帕放回筐篮里,回头看着兴奋的浑身都散发开心气息的小姑娘。
“你想不想回家一趟?”
从通州府回镇南王府,可有好几天的路程,过十天就走,怕是来不及啊。
柳安安陷入困顿。这一走,只怕短期内不能回家了,可若是回去,跟不上时间……她两处为难。
“苏广府距此并不远。你似乎……在犹豫?”
男人的话一下子点醒了柳安安。她后知后觉,自己在暴君的眼里不是镇南王府的人,而是顶着一个苏广府小官吏家庶女身份的人!
糟糕哎!
柳安安有些慌,眼睛都不敢看暴君,低着头支支吾吾。
“我……我是庶女,若是回去的话……嗯,嫡母可能不喜。”
她怎么敢‘回去’!
苏广府到底在哪里她都不知道,当初义兄的幕僚只是整理了一份资料交给她,让她背了背里面的人物关系。说暴君是什么人,定然不会对身边的人盘问。只需要稍微了解一番,就不会出错。
可是现在就错了啊!回京之前,让她回一趟家,听上去这已经是暴君对她极大的纵容了!可是她怎么可能接受!
还好还好,她的身份只是一个小小的庶女。柳安安回忆话本中,那些庶女小娘子在大娘子手下的乖顺如鹌鹑,立马给自己编造了一个合情合理的说法。
“你嫡母不喜,那你就不想你姨娘?”
听起来,褚余的问话更合情合理。
柳安安却蒙了,嗯嗯了半天,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回答。
“姨娘……嗯……姨娘……”糟糕,一下子忘了姨娘这回事了!
“哦,是我忘了……”褚余见小姑娘支支吾吾连话都说不清,眼里有些戏谑,“你姨娘已经没了。”
柳安安慌张抬头。
男人依旧是侧对着她,垂着眸盯着她的筐篮,似乎并没有多意。
柳安安已经忘了那苏广府小官家的人物关系,只能顺着他的话。
“……是的。”
褚余听了这话,似乎勾了勾嘴角。
“嗯,既然如此,那你不回去也罢。写一份书信给你家人带去即可。”
柳安安忽然想到,她来到通州府后,也就只有两个月前,写了一封信让丫鬟带回王府,这都过了两个月了,马上她就要跟着暴君回京,是要让义兄义母知道她的情况,不要担心才好。
“是!”
她答应得很干脆。
褚余终于转过身来。
他的手上,捏着一块小小的布料。
轻薄,透气,手感细腻,颜色素浅,布料只有一点点,中心的位置,绣着一朵芙蓉花。
柳安安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这个手帕有点大,不适合你。”
褚余挡着柳安安的面,将这块小小的布料叠了叠,收在自己袖中:“姑且给我用合适。”
“不合适!!”柳安安的声音从来没有这么大过,她几乎是喊出声,然后吃了熊心豹子胆似的,上来从褚余的袖中夺。
男人只是一抬手,娇小的小姑娘就够不到了。
“好好说话,动什么手?”男人挑眉,不解小姑娘的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