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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节

  ――这就是大荒宫春炼的第一个考核名为“登云梯”。

  所有的弟子必须顺着这漫长到看不见尽头的白玉阶到达终点,至于到达终点后会干什么,没有人知道。

  她和苍柏并非最早到的人,白玉阶前早已经围着了一群人,因为传闻的缘故,不少人都悄悄拉开了和二者的距离。

  不过苍柏看不见,盛鸣瑶不在乎,两人都毫无反应,反倒是一个粉衣小姑娘在看到盛鸣瑶时瞬间睁大了双眼,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

  “阿鸣!阿鸣!”

  是小兔子阮绵,站在她身边的还是那个漂亮姑娘锦沅。

  同样的,她们周身那一圈也呈现出了一种真空状态。

  盛鸣瑶也冲着两人挥挥手,打了个招呼:“早上好啊,你们准备的如何?”

  阮绵苦恼地咬住下唇:“我也不知该如何准备,一晚上都没睡好,今天直接拉着锦沅姐姐来了。”

  一边说着话,阮绵小心地、争取不着痕迹地缩到了锦沅的身后。

  她偷偷看了眼苍柏,心中仍是发怵。

  阿鸣姐姐是个好人,这位苍柏小哥模样更是一等一的好,可他身上为何总是散发着一股子骇人的气息?

  不等阮绵想个明白,负责考核的弟子忽然侧身对着某块空地俯下身:“弟子见过桂阿真人。”

  底下参加春炼的弟子顿时肃静一片,之间白玉阶的上隐隐有一个身影长身玉立,浑身散发着刺眼的光芒。

  并非夸张的形容,而是货真价实地发光,极为耀眼夺目,哪怕距离他十丈远,盛鸣瑶都被那五颜六色的光芒刺得眼睛生疼。

  绝了,有这位长老在,大荒宫的夜晚都可以亮如白昼。

  盛鸣瑶悄悄用余光瞟了眼众人,发现除了苍柏之外,许多人都眯着眼,可又碍于身份不敢露出太多嫌弃,一时间表情都十分古怪。

  见不止自己一人觉得古怪,盛鸣瑶顿时安心许多。

  “春炼第一关,就是要过了这登云梯。”

  桂阿往前走了几步,身上缀满了宝石琉璃的紫色外衣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摆,一时间环佩琳琅叮叮咣咣的声音不绝于耳。

  “至于别的――”

  桂阿声音动听,模样又好,若放在平日里也会有许多人赞一句‘喉清韵雅’,可现在底下的弟子们都焦灼于试炼,心中浮躁,面上也难免带出来了几分。

  偏偏桂阿半点不急,他扫了一圈底下的弟子,将众人的面色都纳入眼帘,桂阿再次勾唇一笑,越发显得色若春华,风流倜傥。

  “――别的,现在和你们说了也没用。”

  桂阿‘刷’得一声展开了折扇,举手抬足之间风流尽显。

  这届弟子有几个相貌很是不错,在扫到了几个漂亮的孩子后,桂阿的心情更是好上了不少。

  哦,对了,还有那个有趣的人类弟子‘阿鸣’,无论长相还是性格,都对极了桂阿的胃口。

  桂阿的本体是一只白色孔雀,又有上古鸾鸟的血脉,生性喜好一切美丽的事物。

  “登云梯啊……你们只需记得,灵台照空明,人间万事轻。”

  留下这句意味不明的话后,桂阿手腕一抖,合上了折扇,转身化为一道紫色的流光消失在了白玉阶的尽头。

  直到春炼开始,自己站在了白玉阶上时,盛鸣瑶仍未想通这位桂阿真人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这登云梯的初始台阶处并不狭隘,足够容纳二十人并肩而立,然而当真正踏上云梯时,盛鸣瑶才意识到这项考核的恐怖之处。

  脚下的台阶并不坚实,每一步都轻飘飘地似是走在云端。

  这种并不真实感极容易让人迷惑,也很容易让人陷入其中。

  不知不觉中,原本一同出发的弟子各自分散,盛鸣瑶站在台阶环顾左右,一个弟子的影子都没看见。

  歇下了找人的心思,盛鸣瑶低下头再不去管外界纷扰,兀自向前走去。

  越是往高处走时,越不能轻易回头。

  ……

  “今年的这几个弟子怎么样?”

  “人数不多,良莠不齐――不过这也正常,般若仙府的秋日选刚结束,很多人赶不过来,或是灰心丧气自觉修仙无望,懒得来我们这个偏僻地方。”

  不顾身旁人嫌弃的眼神,桂阿悠闲地扇着风,他的面前放着一个珐琅五彩小茶壶,壶身上描绘着一只展翅高飞的毕方鸟,尖尖的鸟嘴处正是壶口。整个茶壶虽然不大,却也流光溢彩,分外精致。

  “来,尝尝我新调制出来的冰耳八仙茶。”桂阿隔空挑起茶壶,又随手扔出了四个茶杯,分毫不差地落在了在座四位真人的面前。

  不光茶壶精致,这杯子同样好看,杯身四种颜色浓淡相宜,又恰好符合了每个人的衣着喜好。

  汲南冷哼一声:“你就知道弄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你这只知道修炼的鸟懂什么?我这叫情趣,只有活得有滋有味,多见一些美景美人才不枉在这世上走一遭呢!”

  见两人似是还要争辩,一直没出声的鱼令莺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好了,先看看那群小家伙怎么样了,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可就糟了。”

  “登云梯罢了,能出什么意外。”汲南冷着脸反驳,身体却诚实地转向了观天镜中,细细探查。

  包括一直没出声的田虚夜也不再神游天外,四位长老不约而同地开始观察起了今年弟子的情况。

  在大荒宫中,没有人愿意招惹鱼令莺,别看她长相似出水芙蓉,据说连“令莺”这个名字也是因为她花容月貌,燕妒莺惭而起的。

  可除了大荒宫众人外,没有人知道这位倾城美人若是笑得癫狂之时,还会发出“鹅鹅鹅”的声音。

  这也就罢了,若是鱼令莺落泪,那声音先是“嘤嘤嘤”的美人垂泪,而后就是鬼哭狼嚎,余音绕梁三日而不绝。

  因此,大荒宫中很少有人愿意招惹鱼令莺――无论是喜是悲,只求这位仙子的情绪不要有起伏才好。

  “你看中间那个。”

  田虚夜岔开话题,随手一指,一道白光瞬间嵌入了水幕,放大了那边的情景:“这个弟子显然是道心不稳,路越走越窄,几乎要将自己逼上绝境。”

  汲南点头,目光扫去了中间靠右的地方,严肃的表情变得柔和许多:“这个孩子不错。”

  一个身着粗麻布衣的青年眉头紧锁,他的前路比旁人更加漫长,完全看不到尽头,但他没有放弃,更不曾停下脚步,仍是一步一步往前走。

  坚定又艰难。

  汲南心下满意,索性将这弟子的留影从观天镜中挪到了自己面前,方便他时刻关注。

  观天镜中有部分弟子已经陷入了绝望,有些以头抢地,有些涕泪横流,甚至还有一个回头看来时路,不知为何忽而纵身跃下。

  虽被人救起,可他也同样失去了试炼的资格。

  鱼令莺抿了口茶提议道:“不如看看最快的是谁?”

  “还能是谁?”

  桂阿把玩着手中的折扇,那折扇又化作了一道浅紫色的流光在指尖流淌,时不时还会顽皮地越到桂阿的肩上。

  “之前汲南不都说了,这次来了个血脉独特的小家伙吗?”桂阿头也不抬道,“肯定是他啊。”

  汲南当时恐怕吓到鱼令莺,又生怕桂阿这个嘴上没个把门的家伙将这事叫嚷出去,因此只把苍柏的身份告诉了田虚夜,对于剩下二人只说了来者“身份不菲,血脉高贵,不可得罪”。

  见桂阿这幅无所谓的做派,汲南眼角的青筋突突直跳:“谁和你说他是‘小家伙’?”

  “难道不是吗?”

  鱼令莺头痛的捂住额角:“你们两个能不能安静会儿?”

  “又不是我先――”

  “第一已经快到终点了。”

  田虚夜老神在在的开口:“是个人类。”

  这句话打断了所有的纷扰,三人齐齐哑声,不约而同转向了观天镜,殿内顿时落针可闻。

  “……是个人类?”

  桂阿努力使得自己的声音显得和往常一样漫不经心,可他上扬的尾调已经暴露了心绪。

  与受到惊吓的桂阿相比,鱼令莺反而淡定许多,她好奇地看着观天镜:“人类居然有这般坚韧的心性?”

  早在田虚夜开口时,汲南就将第一的留影从观天镜中调了出来,刹那间一个人类女子悠闲的神情出现了四位大佬的面前。

  桂阿收起折扇抵住下巴,语调轻柔:“居然是她?我直接就注意到了。”

  “真是个美人啊~”

  这句话没有沾染上任何欲望的色彩,完完全全就是对美丽事物的赞叹。

  ……

  盛鸣瑶发现了一件事。

  她脚下的路居然越走越坦荡,视角也愈来愈开阔了?

  不止这些,盛鸣瑶还发现自己脚下的台阶变得更加坚实,不再是之前软绵绵的、如坠云端的触感,也不再陡峭,反而逐渐和现实之中的台阶一样。

  也许别的弟子有害怕过,可盛鸣瑶最不怕的就是这些。

  在她被魔气缠上的那段时日,就一直在与心魔抗衡,最后更是在从灵戈山巅上一跃而下,执念全消。

  心神坦荡之下,盛鸣瑶甚至有心思抬头向前张望,只见前方不再是无止境的白玉阶,大约百丈之处矗立着一座气势恢弘的宫殿。

  宫殿红墙青瓦,外面萦绕着青烟,屋顶上还立着几只丹顶鹤,非常具有修仙的气息。

  沿途的道路也不再是荒芜,原本光秃的枝头逐渐长出了新嫩碧绿的枝叶,迅速又热烈的生长着,其中更是生长出了一团红色的野花压在枝头的最高处,像是在炫耀自己独一无二的美。

  盛鸣瑶惊奇的伸出手,就见一朵红花连带着她的枝叶一齐落入了她的掌中。这花的花冠硕大,模样不像是常见的芍药牡丹,还不等盛鸣瑶细细打量就已经消散在了空中。

  下一秒,耳畔传来了数匹烈马向前飞奔嘶鸣之声,盛鸣瑶转过头,只见一群白烟所化成的骏马如风般向她涌来。

  盛鸣瑶并不怕这些,她侧身避让,甚至好心情地冲着那些马挥了挥手,而领头的骏马居然真的似有所感地停下了脚步,冲她抬起了前蹄,后才离带领着大部队离开。

  彩蝶缭绕,白鹿呦呦,还有一只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的小狐狸蹭到了盛鸣瑶的脚边,用毛茸茸的小脑袋拱了拱她的掌心。

  顷刻间,荒野被她驯服。

  世界正在苏醒。

  ……

  “等一下?她这就走完了登云梯?”

  桂阿瞠目结舌地看着盛鸣瑶的影像,喃喃自语:“这……怎么会有人在登云梯上越走越坦荡?!”

  登云梯模拟的景象正是修仙途中可能会遇到的困苦,通常登梯时,云梯会越来越陡峭,旁人都是越爬越慢的,早些时候更有人因为台阶太过陡峭,几乎垂直于地面而直接坠落。

  按照常理,登云梯理应是越来越陡峭,越来越狭窄才是。毕竟修仙界公认真理是“独上苍穹”、“一人得道”,这样越来越坦荡的路程简直闻所未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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