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
被人嫉妒太好命的盛鸣瑶到了玄宁洞府,一进去就见玄宁已经在等她。
“弟子见过师尊。”
玄宁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略有些厌烦地挥手:“不必行这些虚礼。”
盛鸣瑶了然地点点头,都为朝婉清急成这样了。
玄宁垂下眼眸,掩住了眼中神色:“我听漓安的意思,你并不愿给出心头血。”
“心头血珍贵。”盛鸣瑶坦然道,“但弟子也说了,若是想要,自己来取便是。”
玄宁蓦地抬头,气息翻涌,眸中神色晦暗:“这是你说的。”
盛鸣瑶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冲着玄宁粲然一笑。
风华绝代,灿若星辰。
即使是最浓艳的笔墨,也无法描绘出她一星半点的艳丽,只能落得俗套。
当年那个畏畏缩缩、躲在人后的小姑娘已经长大了。
“我人在这儿,想要我的心头血,师尊来取便是。”
【――我人在这里,想要我的命,师尊来取便是!】
一瞬间,玄宁周身灵力肆虐,威压不自觉地释放,掀起了阵阵风暴,直将空旷的洞府变得宛如炼狱。
玄宁想起了乐郁。
他的首徒,也曾经是他最珍视的弟子。最后为了一个妖族叛出师门,又引起般若仙府动荡。
他……
玄宁回过神来,只看见这个往日里不被自己重视的徒弟蜷缩在了地上,而他的掌中正悬浮着一颗似西域红宝石般剔透妖冶的血珠。
――是盛鸣瑶的心头血。
玄宁并非毫无感情,纵使他之前怀疑盛鸣瑶被妖物抢占了身体而态度冷硬,可如今见盛鸣瑶狼狈不堪地倒在地上,到底心中起了波澜。
好歹也是自己的徒弟,常云之前在殿上说的话并非全无道理。
玄宁俯下身,想将盛鸣瑶扶起,就听见疑似昏迷的盛鸣瑶口中,断断续续的念叨着什么。
“滕……滕……”
这么疼吗?
玄宁不自觉地蹙眉,连他都未曾察觉自己此时竟涌起了几分浅薄的歉疚。
或许是因为盛鸣瑶的伤势,或是因为之前那些话语总让他想起乐郁。
他抬手运起灵气,缓慢小心地注入进了盛鸣瑶的灵脉。
“滕……救我……”
玄宁一怔,之前在殿内盛鸣瑶望向他时的异样感,此时再度袭来。
“……当渊……师兄……”
‘嗡’得一下,似有什么东西在玄宁脑中轰然炸开。
――其实我从来不爱白衣。
――其实我也喜欢热闹。
――只是有人不喜欢,所以我也不喜欢。
将盛鸣瑶断断续续地话语拼凑起来,赫然出现了另一个人名。
滕、当、渊。
第31章 心头血
滕当渊。
玄宁真人当然知道这是谁。
纯戴剑宗如今最出风头的弟子, 天生剑骨, 一入宗门就被冲和子纳入麾下, 传授《屈和剑法》。
据说这弟子天资过人,刚刚百年, 已入元婴,据说他的剑意凛然锋利,让人不敢直视,又得了个‘孤雪剑’的雅号。
又据说,这弟子爱穿白衣,容貌俊逸,性情冷淡,不喜言谈。
……
玄宁自己都不知道, 此时他的面容冷肃到可怕。
无论是平日里多冷漠的人,一旦发现自己很可能只是一个替身――还是被平日里很尊敬自己的晚辈当做替身,心情必定不会太美妙。
一股不受控制的感觉涌上心头。
可纵使心起波澜, 如今盛鸣瑶昏迷, 玄宁也必然不能弃她不顾。
玄宁弯腰抱起了盛鸣瑶, 根本没费什么力气。
就在玄宁打算将盛鸣瑶放在自己的寒玉床上休养时, 门口传来了沈漓安急迫的声音:“弟子沈漓安,拜见师尊!”
玄宁顿了一下:“进来。”
沈漓安匆忙进门,尚未行礼就看见了被玄宁臂弯中昏迷的盛鸣瑶。
他一时竟不知自己是该庆幸还是心疼, 僵直着身体坐在轮椅上,半晌无言。
玄宁深知自己这个徒弟优柔寡断的性格,也懒得与他多说。将盛鸣瑶放在了寒玉床上后, 玄宁瞥了一眼跟在身后的沈漓安:“我要出门一趟。”
沈漓安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即借口:“师尊自去便是,盛师妹这边,弟子来照顾。”
玄宁点点头,似是想转头看一眼什么,最后却也没动。拂袖离去,毫不留情。
玄宁走后不久,盛鸣瑶睫毛颤了颤,睁开了眼睛。
沈漓安一直守在旁边,时不时小心地给盛鸣瑶输送一些灵力。
盛鸣瑶之前受了重伤,又被关入惩戒堂,她的灵脉如今脆弱极了,稍有不慎甚至会造成经脉不可逆转的受损,因此沈漓安对待盛鸣瑶简直比对待一个玻璃娃娃还上心。
他第一时间发现了盛鸣瑶的苏醒,扶着她坐了起来,又不知从哪儿给盛鸣瑶倒了杯水:“这是之前长乐派送来的灵泉水,我略稀释进了一点,又加了些桂花蜜,想必瑶瑶一定会喜欢。”
人家如此殷勤体贴,纵使知道他也许对谁都如此,但盛鸣瑶也不会在这种事上甩脸色。她笑着接过,这水竟还是温热的,入口有微苦茶味,入喉时又变成了浓浓的桂花香。
“不愧是师兄调出来的好东西。”盛鸣瑶赞叹,“比我之前喝过的灵泉水好上几百倍!”
沈漓安一笑,若是放在人间,这温和俊朗的模样不知要入多少闺阁小姐的梦。
“这不值什么,瑶瑶若是喜欢,以后我再做给瑶瑶喝就是了。”沈漓安抬手止住了盛鸣瑶下床的举动,看着她愈发苍白的脸色,笑意淡去,“你的身体可有何不适?”
纵使之前沈漓安已经给她搭过脉,也梳理过灵气,但他到底外行,不问上一句,实在放不下心。
盛鸣瑶摇摇头:“之前芷兰真人已经给我调理过,刚才师尊的动作也很小心,又在这寒玉床这般仙物上休息了这么久,早就没事了。”
这话倒是不假,玄宁狗是真的狗,但是出手时的动作,阿是十分干净利落的。
取心头血自然不是真的剖开胸膛,而是以强大的灵力为牵引,迫使心头血出来罢了。
盛鸣瑶如今对身体上的疼痛已经不怎么在乎了,再加上她已经看透了这个偏心眼的师尊。因此如今除了身体虚弱些,到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哦对,说起来她居然能赖在寒玉床上躺了这么久,实在也是开眼界了。
盛鸣瑶是真的这么想的,可沈漓安不是。纵使他和朝婉清感情再深,如今在他面前的却是盛鸣瑶。
“我这里还有些调养身体的丹药,都给瑶瑶了。只是记得不可多食,一日最多三粒便可。”
盛鸣瑶当然接受,冲着沈漓安甜甜一笑:“谢谢师兄。”
沈漓安见此,心中一松,他还记得昨日离去时,盛鸣瑶略有几分癫狂的情状,绞尽脑汁地玄宁找借口:“师尊也是没有办法,总不能让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婉清死去……”
也不知道到底是在给谁找借口。
说到这,沈漓安似有所感地抬头,恰好对上了盛鸣瑶似笑非笑的双眸,叹了口气:“好好好,我知道你不爱听这些,我们不提了。”
沈漓安总是这样,体贴地让人挑不出错,然而又总让人心塞。
盛鸣瑶从床上坐了起来,留恋不舍地摸了摸身下的寒玉床,这东西不仅有利于恢复身体,调理经脉,甚至对于入定突破都大有助益。
可惜了,玄宁轻易从不给旁人用。
“带我回我的住处吧,师兄。”
沈漓安一愣:“可是师尊说让你好好休息――”
“师尊也没说过让我休息到何时。”
盛鸣瑶见他要阻止,索性自己下床:“既然师兄不陪我,我就自己回去!”
沈漓安想也没想地扶住了她,温和的语气不免染上了几分焦急:“你小心些,我和你一起回去。”
盛鸣瑶无奈道:“我哪里就这么脆弱了?我看师兄也是太小心了!”
两人一同离开,万幸这时很多弟子都在训堂上课,倒也没什么人关注他们。
盛鸣瑶回了自己的住处,见时间还早,倒也没让沈漓安立刻离开,而是缠着他,让他给自己讲讲故事。
“讲什么都好啊!最好是凡尘的故事!”
盛鸣瑶冲着沈漓安撒娇:“我这次受伤后,师尊肯定会将我禁足,估计又要很久很久不能下山了。修仙界的故事早就听腻了,师兄不如给我讲讲凡尘的趣事。”
沈漓安犹豫道:“可是凡尘的故事我也不知道多少……”
“没事的,随便什么都行。”盛鸣瑶本身也不是要听故事,而是在试探沈漓安。
一个人讲故事时,若是遇到了和他经历相似的情节,极容易产生共情,这对于盛鸣瑶来说,简直是个绝妙的机会。
见沈漓安仍在犹豫,盛鸣瑶进一步加大了攻势:“我很小的时候就被师尊带来了般若仙府,这些年一直在修炼,可惜我天资不高又三心二意,也没得到几个下山的机会……”
说到这儿,盛鸣瑶自己心中都有几分嫌弃,面上却是黯然了许多:“如今朝师姐回来了,师兄就像小时候一样,给我讲点故事,也不愿意了吗?”
沈漓安哭笑不得:“好端端的,你自己又提起婉清做什么?我给你讲便是了。”
盛鸣瑶顿时欢呼一声,倚在了自己的软塌上:“不许太庸俗,也不许太枯燥雾无趣!”
“好好好。”沈漓安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那师兄就给瑶瑶讲个凡尘界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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