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的玻璃上还挂着雨痕,停歇了片刻,外面开始接二连三的按铃声, 嘈杂的乱糟糟。
弥月坐在床边上,把双脚暖在被子里, 低头慢吞吞的喝粥。
半碗热粥喝下去, 浑身都暖和了不少,原本冰凉的脚趾, 也热乎了起来。
可能是天气原因,早上起床胃口总不是太好, 弥月一碗粥都没有喝完, 还剩下小半, 就吃不下了。
她知道浪费不好,可真的没办法继续了。
于是她把碗放到了一边。
弥月想起什么,起身去拿自己的包。
她从包里翻出一个小盒子。
是之前宋砚给她寄来的那一个。
弥月小心翼翼的把盒子打开。
项链寄来是什么样, 现在就是什么样的被放在盒子里, 一点都没有被动过。
弥月怕弄坏了也怕丢, 所以一直保护的好好的。
她把盒子打开后, 双手托着项链展示到宋砚面前, 问出了自己好奇很久的问题:“为什么要送这个给我?”
他要做手术, 要住院, 这就是一笔很大的花销了,可在这个时候,还送了她一条这么贵的项链。
那她不是无形之中又增加了他的负担吗?
宋砚看了眼这条项链,抬头对上弥月疑惑的目光,他顿了顿,小心翼翼的询问:“你……不喜欢?”
他现在没有多少钱, 可在他拼命的挣到钱后,想的就是要送弥月一个很好很好的礼物。
他挑了很久,又在网上看了很多帖子,最后才挑中了这一个项链。
网上说,这是女孩子一定会心动的款式。
他想,既然很多女孩子都会喜欢,那弥月应该也会喜欢吧。
一万出头的价格,对弥月来说或许不算什么,可却是他很多份兼职换回来的。
弥月有些犹豫。
她看着眼前的项链,摇头小声的解释:“也不是。”
是太沉重了啊。
沉重到她没有办法心安理得的接受。
“那你喜欢什么?”宋砚看她的神色,心下沉了沉,“你来挑,我买给你。”
他只是,想给她一个,能让她开心的礼物。
仅此而已。
弥月说:“我喜欢宋砚。”
“我想要宋砚平安,健康,人生顺遂,永远开心。”
她的心愿和喜好,不是非要多贵的礼物,而是眼前的人一切都好。
她明显看到宋砚眼里暗了暗。
“但这个我很喜欢。”弥月把项链抱在怀里,感叹说:“就是太贵了,我都从来没有收到过这么贵的礼物。”
她虽然觉得太贵重了,可也知道要好好收下,因为是宋砚的心意。
她不收,反而会让他不开心。
弥月把盒子收起来,又放回包里,翻找的时候,又飞快拿了另一样东西出来。
“不过我还有一个东西要问你。”
弥月把那张草稿纸摊开放到宋砚面前,问他道:“这是什么?”
草稿上,满满一页的“弥月”。
宋砚一眼认出自己的字迹。
他不太记得这是什么时候他写的了,只是看上面的这些公式,应该是高三那段时间。
宋砚还在回想,沉默下来,一时没有开口说话。
弥月往前凑了凑,盯着他的眼睛看,唇角渐渐笑的弯了起来。
“你暗恋我啊?”
“什么时候开始的?”
弥月:“你为什么都不说呢?”
高中同班的那两年,她对宋砚留下的记忆就是冷清寡淡,对她疏离,对别人更疏离,那时候弥月一度在想的问题是,宋砚为什么讨厌她?
可当时没有深想,唯一希望的,就是他开朗一点,开心一点。
可直到看到覃悦给的这张纸,她再去回想以前的那些事,那些被她忽略掉的细节,和从来没有设想过的可能,都一点一点的拼凑了起来。
宋砚他性格内敛,自卑敏感,从来有任何事都是往自己肚子里咽,不会表达出来哪怕一点。
所以他的喜欢,是越喜欢藏的越深。
弥月收拾行李赶来的路上,她坐在高铁窗边看外面山河湖泊,脑子不停闪过却都是宋砚的脸。
她心里一阵阵的疼,咬牙忍着,可还是忍不住哭了。
宋砚他默默为她做了很多事,他态度有多冷漠,就是把自己的情感压抑的有多深。
所以这几年,宋砚过的也很煎熬吧。
都是因为她没有早一点知道。
如果……如果她早一点知道的话,一定会早一点回应他,不会让宋砚那么苦。
爱意汹涌波澜,却从来没有宣之于口。
宋砚看着她,点头应了一声:“是。”
喜欢她很久很久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她轻触到他的指尖,给他擦去手上的泥渍,那束光照在他的身上,温暖的不得了。
弥月心里又酸又涩,明明听到他承认她应该开心的,可她却越想越觉得难过。
她把那张纸又往宋砚面前递了递,故意板着脸,说:“你难道就不问一下我,这个从哪里来的吗?”
宋砚: “哪里来的?”
“这个是覃悦给我的!”弥月音量变高,特地强调了“覃悦”这两个字。
她质问道:“你的东西,为什么会在覃悦那里?还被她一直收着带在身上。”
“你们到底有什么故事是我不知道的?”
弥月话一句接着一句。
“我记得以前她就经常来班里找你是不是?你是不是和她关系还挺好的?有多好?”
“没有故事。”宋砚一急,话脱口而出,“我不认识她。”
“我只喜欢你,没有喜欢过其他任何人,也没有故事。”
宋砚笃定又急切的回答。
他确实不记得是谁,说起名字也觉得陌生。
从来没有听过。
“真的吗?”弥月一瞬间变脸,又笑了起来。
她乖乖的点头,应了一声:“哦,我知道了!”
“宋砚只喜欢我啊。”
弥月唇角含着笑,把草稿纸收回到自己手里,低头静静看着,说:“没关系,我还要谢谢她呢。”
“要不是覃悦,我都不知道。”
“所以,真的谢谢她啊!”
.
元月十五,元宵节前,宋砚顺利出院了。
手术后的这段时间,有弥月的陪伴和悉心照顾,宋砚的状态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精神是好了一点,可还是比之前瘦了。
毕竟在医院也只能吃外卖或者周围餐馆的东西,没什么营养。
弥月就想着,等出院了,她要每天给宋砚做好吃的,让他把身体养好。
只是这个时间点有些尴尬。
学校还有一个多星期才开学,回不了宿舍住,可是就这点时间,又总不能折腾的再来回柏市一趟。
宋砚的病也不好这么折腾。
弥月本来想的是,实在不行,就先住酒店好了。
可后来仔细一想,觉得住酒店更不好。
弥月正苦恼的时候,宋砚却说,他有个地方可以住。
“只是……环境不太好。”
宋砚有些犹豫。
弥月却眼睛一亮,问:“在哪里?”
是宋砚在住院之前租的房子。
他一个人住院,很多事情自己都安排好了,比如出院之后应该去哪里。
人要活着,起码是要生存下去,肯定得为自己找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