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时挑了挑眉,径直的走了进去,掀开了盖在尸体的白布。
第一具尸体已经腐烂得太厉害,几乎看不出什么来了。而第二具和第三具,则还基本完好,池时站在这两具尸体中间,等了好一会儿,突然眼睛一亮,“我知道了。”
周羡捏住了鼻子,发出了怪异的声音,“是什么?既然知道了,不如我们先出去再说?”
池时见他实在难受,点了点头。
她一点头,周羡便像是脱缰的野马一般,直接蹿了出去。
第二五四章 神兵相助
周羡扯下了脸上的帕子,嫌恶的将它扔到了一边的撮箕里,扶着大树,强忍住了胃里的翻江倒海,过了许久,直到憋不住了,方才放开了呼吸。
这一洗,一股子薄荷的清凉直冲脑门,让他整个人瞬间活了过来。
他吸了好几口,还想要再吸,池时却是手一收,将手中的小瓶子快速的塞住了,放回了自己的锦袋里,“你是猫儿么?还吸个没完了。”
周羡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你有这种好东西,怎么不早些拿出来!”
池时看着他,眼角带笑,“若是早些拿出来,怎么看到我们小王爷这副狼狈的模样!可惜了,没有吐出来,不然人家一定要说,周姑娘有喜了啊!”
周羡一恼,抬脚就踹,池时却是早有准备,回踹了回去,两人噼里啪啦的踢了起来,不一会儿功夫,那四条腿就只见残影。
一旁连早饭都吐了个精光的北康县令同李郎中,还是头一回瞧见这样的情形,眼睛跟着滴溜溜的转,不一会儿,又感觉到眩晕起来。
见怪不怪的久乐同常康,无语的站得远了些。
虽然这二人已经做了许多惊天东西的大事了,可到底还这是十六岁,喜欢义气相争的少年罢了,那是一日不互怼上几句,踹上几脚,那是不舒服的。
“哈哈,你们不用担心,他们是一起上茅厕,都会比谁尿得更远的关系。”常康瞧着,乐呵呵的对着二人解释道。
正踢的酣畅的池时同周羡一听,立马收了脚。
周羡清了清嗓子,“你发现了什么?”
池时指了指眼角下面,“泪痣。在第一个死者,已经看不清楚面容了,但是第二个同第三个,看得十分的清楚,在她们的右眼睛下面,都有一颗小小的泪痣。”
周羡听着,神色凝重起来,“这么说来,凶手的确如同你所言,是很早就锁定了目标之后,然后在等待着她们落单的时候,方才下手的。
亦或者说,凶手是前三个死者的熟人,至少他在杀人之前,都同死者有过照面。”
池时点了点头,“北康城虽然不大,但是先前小二哥说了,三位死者,第一名死者张茹茹,死在进城不远处的巷子里,第二名死者孙篮子死在了城南;第三名死者鹦哥死在了城北。”
“三个地方,相去甚远。到底是什么人,会对这三人都十分的熟悉?撇开前三人,让我们把目光看回了陈娇兰的身上。陈娇兰刚刚进城,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在酒楼里,同父兄在一起的。”
“单独待在外面,就是喂马的时候,也就是在那个间隙,凶手接触到了她。咱们也进了酒楼,你注意到斜对面有一个药店了么?”
周羡摇了摇头,不光是他们,酒楼里所有的外乡人,都是在陈娇兰硬是要去那药店的时候,方才发现,那里确实有个卖药的地方。
“再说回泪痣。像这种连环杀手,尤其是杀死女性的连环杀手。通常情况下,都是因为过往的经历,刺激到他,让他产生了这种变态的行为。”
“他选择的目标,所具备的共性,一般来说,就是那个刺激到他的身边人的特征”,池时分析道,“每杀死那个人一遍,就像减少了一次,他曾经受到的伤害。”
周羡惊讶的看向了池时,“就像你同人吵架,当时没有吵赢,后来不停地在脑子里重复,恨不得再重新吵一次。只是我们只是在脑袋里想了想,可凶手却将这些付诸了实际。”
“他不停的重复过去的场景,因为当年没有杀死那个人,所以无能狂吠的他,只能杀死同那个人一样的,有泪痣的女人。”
池时点了点头,“你说得很对,但是我何时吵架吵不过别人了?打娘胎里出来,就没有这事。所以你吵架的心境,我是没有办法体会了。”
周羡一梗,想着池时的那张嘴,一时之间,竟然无法反驳。
的确,那么毒的嘴,谁吵架吵得过他?就算吵赢了又如何?人家还有拳头,拳头比你大!
这么一想,莫名的觉得池时身上度了一层金光,变得无敌了起来。
见池时同周羡说得神神叨叨的,那边的李郎中弱弱地举起了手,“你说的这些,我已经明白了。可是北康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我们上哪里去找符合您说的人呢?咱们总不能一家家敲门去问罢?”
那北康县令一听,沉吟了片刻,认真地对着池时说道,“劳烦您把凶手有什么特点,都给写在纸上,我叫那些兄弟们,人手一份的拿着,就一家一户的敲门去问。”
“三天杀一人,这种穷凶极恶的罪犯,我们一定要在下一次时间到之前找到,不能再有下一个受害者了!”
周羡闻言,给了北康县令一个赞赏的眼神。
那县令顿时激动了起来,“小人姓侯,名叫侯也。”
他说着,又有些不好意思了,“之乎者也的也,不是侯爷的爷。”
周羡笑了起来,“知道了!你一个县令,离侯爷还有些远。但一切皆有可能,努努力未必就不行,就算你不行,你还有儿子还有孙子。说不定有朝一日,这个名字便成真了。”
县令的脑子一热,险些给周羡跪了,好大的一张饼啊,连孙辈都不愁吃了!
池时无语的瞧着他们,摆了摆手,“不必如此麻烦,山人自有妙计,可以大大的缩小范围。现在咱们先回到酒楼去,我把我的独家法宝,放在那里了。”
周羡琢磨了一下,“你又开始忽悠了,你们池家是仵作世家,又不是休仙的,哪里有什么独门法宝?”
他想着,突然眼睛一亮,“你是说那只被你打伤了的狗子?”
池时点了点头。
周羡感慨的看向了池时,“所以你一开始打那只狗,将它打伤却不打死,一早就全部都计算好了?”
池时锁了放尸体屋子的门,率先朝外走去。
那瘸子看门人坐在前院的小凳子上,面前摆着一大盆红烧兔肉,他夹了一口肉,又抿了一口酒,抬手一接,接到了池时扔过来的钥匙。
“看完了,兔肉吃不吃?”
池时吸了吸鼻子,“哪里端的,一会儿我也端一盆去。”
瘸子又抿了一口酒,“张寡妇做的,北康有名得很,你去打听打听,就知道了。不管你在哪个客栈住着,同小二说一声,去端便是。”
第二五五章 上吧狗狗
池时同周羡赶到姚氏酒楼的时候,一楼用饭的大堂里,已经没有人了。
虽然陈娇兰死了,但大家都是萍水相逢初次见面,在这里住店的,都是赶路的人,明儿一早天不亮,便又要启程了,便是想要多关心关心,那也腾不出那个精神来。
吴娘子坐在柜台后头,拨着算盘,见他们回来了,对着桌上趴着的陈西喊道,“你不是没有追上么?他们回来了。”
池时这才想起,当时陈鸣叫陈西跟着他们去义庄,可到了那里,这小子压根儿没有去。想来是久乐他们早早地把马车赶了过来,他们上车就走。
而陈喜还要回过酒楼这边来重新套车,没有追上。
“怎么样了,找到杀我阿妹的凶手了吗?”陈西焦急的站了起身,他起得太急,一下子撞在了桌角上,疼得直抽抽,还来不及站稳,又有些眩晕起来。
“没有。我的狗呢?”池时问道。
吴娘子招呼了先前那个会说书的小二哥,“桂宝,你去把那狗牵过来,它野得很,你小心点儿。”
叫桂宝的小二哥应了声,赶忙朝着后头跑去,蹬蹬的牵了一条狗出来。
池时接过绳子,对着吴娘子竖起了一个大拇指,狗还是那条狗,但是已经彻底的改头换面了。那吴娘子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个嚼头,套在了它的脑袋上。
它一见到池时,像是见了仇人似的,猛冲过来,池时手一抬,那狗像是知晓了什么似的,乖巧地站在了她的身边,亲热的摇起尾巴来。
吴娘子一瞧,惊讶得连算盘都不打了,“倒是我多此一举了,连狗都知晓,谁才是爷!”
池时点了点头,牵着狗就出了门,“去你平时吃肉的地方。”
那狗耳朵动了动,撒丫子便跑了起来。
它在巷子里头七弯八拐的,跑了没有多远,便在一处空地停了下来,汪汪汪的叫了起来。
池时停下了脚步,往四周一看,这里光秃秃的,只有一些枯黄的草,附近有一条清亮的小溪水,四周安静得很,能够听到溪水汩汩的声音。
池时伸出手来,轻轻的一捏,将套在狗头上的东西,拆了下来。
那狗呲了呲牙,到底想明白了谁的拳头大,低着头在地上嗅了起来。
池时皱了皱眉头,蹲了下去,“这里有血迹,还有一些没有处理干净的动物毛,看花色,应该猫,鼠,兔子都有。应该就是我说的,凶手用来虐杀动物的地方。”
池时说着,站起身来,朝着不远处看去,那里是离这里最近的一排民居。
池时拍了拍狗头,“走!”
没有找到肉,那狗子汪汪叫了几声,像是一支离弦的箭冲了出去,这回它没有再绕弯子,直接朝着一户人家的后院,不停的狂吠了起来。
池时同周羡对视了一眼,出了他们主仆四人之外,其他的县衙的人,现在还没有赶上来。
狗不停的叫着,屋子里头的灯一下子就亮了,隔壁院子里传来了一阵骂声,“张寡妇,能不能把你家的兔子肉,收到屋子里头去,天天引来野狗叫,烦死人了!”
说话间,张家的门打开了来,一个穿着蓝底子起白花的妇人,打开门探出脑袋来,她的手中,还提着一通肠子下水之类的东西,看到池时同周羡,一下子惊慌起来,伸手就要关门。
可那狗子哪里给她这个机会,大胖身子一扭,便将门挤开了一条缝,一下子将那装着下水的桶扑翻了去,在地上大快朵颐起来。
“阿娘!发生什么事情了?”池时同周羡趁着这个机会,也一并走了进去,只见从那屋子里头,走出来了一个懵懵懂懂的少年,他看上去约莫十三四岁的样子。
“你们是谁?来我家做什么?快些出去,不然我就要报官了!”
池时淡淡地看了二人一眼,伸手一掰,将院子的后门直接掰了下来,放在一旁。
几乎是一会儿的功夫,一群野狗全都闯了来,吭哧吭哧地在院子里吃了起来。
“啊!这不就是刚才啃尸体的那群野狗吗?”北康县衙的人,到这个时候,终于跑了过来。
“现在知晓我们来这里做什么了么?当然是来抓最近北康出现的那个杀人凶手的。”池时说着,朝着厨房里走去,这桶兔子的内脏还新鲜得很,张寡妇是专门给人做红烧兔子肉的,想来她刚刚才在厨房里杀兔子来着。
那小哥儿一瞧,忙挡在了厨房门口,“你想要干什么?什么凶手?我阿娘心肠好,拿客人不要的东西喂野狗,也有错吗?那些狗也不是我家养的,它们饿了,自然到处啃。”
“你们不要看着我们孤儿寡母的好欺负,就随随便便找了个荒唐的理由,说我们是凶手!”
池时没有理会他,轻轻一拨,便将那孩子拨了开来,她朝着厨房走了进去,果不其然,瞧见那案板上放着一把匕首。
那匕首明晃晃的,几乎能够照得出人影子,一看就非比寻常,不是一般的利器。
“你阿爹是军人么?”池时说着,拿着那匕首对着一只已经剥好了皮的兔子,刺了过去,然后轻轻一划拉,那兔子便整整齐齐的被切开了。
她想着,将这匕首一转,递给了周羡,“是凶器无疑,我说过了,凶手是先扎进死者胸口,然方才开始往下划的。凶手妄图把一刀变成两刀,用以掩盖凶器的宽度。”
“这样仵作就很难推断兵器到底是什么样的刀。只可惜,尸体是不会撒谎的。这把匕首的宽度,同凶手扎进死者胸膛的第一刀,是完全吻合的。这就是凶器。”
张家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周围的邻居,都好奇的跑来看热闹,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那围墙之上,后院门口,全都挤满了人。
池时这话一出,趴在墙头上的一个人,立马忍不住呕吐了起来,“我今天刚吃了他们家的红烧兔子,他们尽然拿杀了人的刀,来杀兔子!”
那人一开口,有不少同样吃过张家兔子的人,都跟着呕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