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焦虑期盼的目光中,夏二爷一步一步走到了夏禾身边。
老太太迫不及待问道:“老二,怎么样啊?”
其余人虽然没有直接开口,但也都在用眼神催促。
环燕心脏砰砰乱跳,眼底已经藏不住慌乱。
夏二爷张开嘴,却半天没有出声,这可把众人急坏了,夏永淳不耐催促:“到底什么个情况,你快说啊!”
被大哥一吼,夏二爷抖了抖,随即哭着一张脸,摊手道:“我也不知道啊!”
众人绝倒。
折腾了半天,他根本什么都没查到嘛!
闻言,心口吊着大石的环燕缓缓吐出口气,下意识瞥了人群中的某处一眼。
夏禾一直留意着她的动静,见状立即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然而在场的人实在太多了,只短短的一瞬,她根本无法区别出环燕是在看谁。
微皱了下眉头,夏禾心知今日是无望找出环燕背后的人了。
那边,夏二爷因为说了废话,被老太太追着打,夏永淳等人都是一副失望不安之色,唯有二太太一副斗胜的公鸡样儿,扬言现在就要去报官。
气氛又变得紧张。
夏二爷躲到夏禾身边,叫苦不迭,道:“我说小禾丫头,你就直说吧,不然你祖母要把我打死了!”
夏禾哭笑不得,并未直接道出真相,而是问道:“二叔进去后,难道一点发现都没有?”
“这个嘛……”夏二爷视线游移,他还真是什么都没有发现,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夏禾让他拿着木棍进木屋里要做什么!
憋了半天,才道:“我把木棍靠在墙上比对了一下字迹,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实在不能怪我,就这么一横,我实在是……”
夏禾挑眉,看来还是没有白跑一趟的嘛。
打断夏二爷的喋喋不休,夏禾瞥了恢复冷静的环燕一眼,道:“既然二叔有把木棍靠在墙上,那二叔肯定知道这木棍上的两道刻痕,那一道跟墙上的字高度更相近吧?”
“我知道啊,但这有什么用?”夏二爷费解。
“是啊,这能看出什么名堂来?”其余人也都纷纷表示疑惑。
听得这一片质疑之声,环燕跪得更稳更直了,显然是又有了信心。
见此情景,夏禾轻笑一声,不疾不徐道:“这不是很明显么?”蓦地拔高了声音,肃然道:“环燕在说谎!”
底下顿时一片惊呼声。
环燕脸上一僵,眼珠急速转了两圈,道:“奴婢实在不懂三小姐的意思,你有何依据,说明奴婢是在撒谎?”
“就是,单凭一根木棍,两道刻痕,何以见得这丫鬟就是在撒谎?”夏颜冷哼一声,她倒不是想帮这个丫鬟,只是见不得夏禾威风罢了。
“是啊是啊,三小姐您给大家解释一下啊!”众人纷纷附和。
面对众人的质疑,夏禾没有慌乱,往前一步取过夏二爷手中的木棍,道:“其实并不难理解,这是一个习惯使然的问题,一般而言,在没有要求时,我们在面对墙壁时,不管是作画还是写字,又或者钉钉子,都会下意识地选择与目光齐平的位置,因为这样更便于我们观察留意,大家不妨试试,是否如此。”
众人当即按照她说的试了试,还真是如此,不少人不由自主惊呼道:“真的会这样!”
“所以,从一个人留在墙上的痕迹,便可大致推断此人的身高。”夏禾道出结论。
“原来如此。”众人纷纷点头。
夏禾举起手中的木棍,道:“现在只要知道木屋墙上的刻痕跟这木棍上的哪一道刻痕相近,就可以知道在墙上留下字迹的是谁。”
此时,环燕已经再也无法冷静镇定,虽然她还稳稳跪着,但额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夏禾转身面向众人,道:“在大家来之前,我就已经发现了木屋墙上的字,很不凑巧,墙上的字差不多与我的视线齐平,这说明什么,大家应该不用我明说了吧?”
说着,她走到夏邑卿身边站定,凸显出两兄妹悬殊的身高差。
这样一看,所有人恍然大悟,叫道:“所以墙上的字根本就不是大少爷留下的!”
夏二爷一拍手,叫道:“我明白了!墙上的字是环燕留下的,因为她在木棍上划的刻痕,跟木屋墙上的字在同一个位置!”
众人又是一阵惊呼。
“天呐,三妹好厉害啊!”夏邑宣两眼冒星星。
“厉害也不是你能觊觎的!”江潇潇一脚踹在他小腿上,这个混蛋,竟然敢在她面前称赞别的女人,就算是小禾也不行!
在一片赞叹声中,夏禾一派淡然安和,然而这份平和安然,却愈发让人移不开目光。望向环燕,她道:“你还有何话要说?”
夏邑卿心中难抑激动,这个灵动聪颖,熠熠生辉的女孩儿是他的妹妹,这叫他如何能不骄傲不自豪?他现在只想道一句三生有幸!
环燕还有什么话好说?她已无从辩解。
颓然坐倒在地上,环燕面如死灰,然而下一刻,她却突然暴起,扑向一旁的姜氏与夏颜,哭喊道:“姨娘二小姐救我啊!”
这一喊,所有人都是心下一惊,目光都汇集到姜氏母女身上。
姜氏一怔,待反应过来,立即推开环燕,慌忙解释:“不是的,我跟这丫鬟没有关系!一切都跟我没关系!”
然她越是解释,环燕哭喊得越厉害,口口声声求她救命。
姜氏不由得脸色发白,摇着头惶恐地望向夏永淳很老太太。
老太太显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脸一白差点昏倒。
夏永淳眉头紧皱,只紧抿着嘴角望着姜氏。
在所有人异样的目光中,夏颜慌了,一脚踹开不断扑上来的环燕,扭曲着脸庞叫道:“滚开!好大的胆子,竟然敢颠倒黑白,到底是谁指使你来诬陷我姨娘的?”
这一丑态,让所有人都心生反感。
环燕被踹倒在地,鸣咽着道:“二小姐,求你放过我家中老小,我已经按你说的将三少爷推下石坑了,你不能再害我的父母兄弟啊!”
闻言,众人一阵摇头唏嘘。
夏晴悄无声息站在人群之中,闻言柳眉紧皱,眼底满是疑惑。
奇怪,太奇怪了,她原以为是有人在暗中帮自己遮掩,却不想事情竟发展到眼下这番情景,到底是谁在背后操纵,如此深谋远虑,竟在被识破后,还拖了夏颜母女下水。
环燕背后之人到底是谁?如此得深藏不漏,即便她重活一世,都没有丝毫头绪,这样的人,若是不能为己所用,那就太危险了。
夏晴眼底闪过忌惮。
夏颜脸上一会青一会白,怒吼:“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说罢还要上去踹匍匐在地上的环燕。
“你闹够了!”夏永淳一把将夏颜拉开,脸色阴沉得可怕。
知晓父亲动了真怒,夏颜面无人色,哭着解释:“我真的没有!”
夏永淳转过身,根本不理会她。
夏颜当即嚎啕大哭起来。
夏禾皱眉望着眼前这一切,良久,上前将环燕扶起身,柔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都说出来。”
环燕泪流满面,感激地望着她,抽泣道:“奴婢不是有意陷害大少爷,实在是姜姨娘跟二小姐以奴婢家人为要挟,要奴婢替她们做事,奴婢也是没有办法才这样做。其实这一切都是二小姐安排的,二小姐记恨郡主羞辱她,就教唆三少爷暗算郡主,只是没想到计划失败,她担心三少爷将她供出去,于是就让奴婢将三少爷约到石坑边取其性命。”
随着这番话,底下一片议论指点,那些看向夏颜的目光愈发嘲弄了。
夏禾见环燕哭得伤心,便安抚地拍着她的后背,轻声道:“你跟三哥以前有过接触?”
环燕摇头,心中因夏禾的安慰而放松,她眼珠微转,弱声道:“奴婢以前与三少爷并无来往,但二小姐给了奴婢一个信物,是以三少爷才愿意跟奴婢到这石坑边来。”
说罢,取出一张手帕,上面一角绣着个“颜”字,旁边还衬着一只精致娇俏正舒展双翅的彩蝶,正是夏颜的标志。
在手帕上绣自己的名字是所有姑娘们之间不成文的规定与习惯,这也是为了区分开各自的物件,像夏颜这样在名字旁边用花卉鸟虫衬托的不在少数,只是夏颜自诩与众不同,这彩蝶是特意设计的,是以除了她,找不出第二个人在帕子上绣这样的彩蝶。
见到帕子,夏颜瞪大眼惊呼:“不可能!不是我!”她只觉百口莫辩。
然而谁又会相信她呢?
这一刻,就连姜氏都产生了怀疑,以为是夏颜背着她偷偷设计了这么一出。
夏永淳失望又愤怒地瞪着这个一向疼爱的女儿,想要开口训斥,却又不知入耳开口,最终只是指着夏颜的鼻子一阵咬牙,继而甩袖转身,不再看她。
“真的不是我!”夏颜大哭,从未有过的绝望几乎将她击倒。
就在几乎所有人都认定夏颜是幕后真凶之际,夏禾站起身,笃定道:“你还在撒谎。”
一语震惊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