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并不是说着玩的,一下船,与皇帝皇后打了声招呼,她就拉着宁王妃往明远侯府跑,比苏老夫人这个主人家还心急。
是以苏氏带着两个小的回府没多久,还未休整好,就被告知有客上门了。
老夫人未回,是苏氏的大嫂前去迎接,只是进了门,椅子还未坐热,长公主就要见苏氏,苏家大嫂想说去叫苏氏出来待客,然长公主坚持要去苏氏房里,苏家大嫂只好为两人引路。
将人带到后,苏家大嫂识趣地离开。
苏氏不知道长公主与宁王妃过来的目的,让人奉了茶,在外间招待两人,夏禾则趴在里间的塌上,与江潇潇猜谜。
抿了口茶,心下转了几圈,苏氏含笑问道:“不知两位姐姐突然到娉婷这小屋里来,是所为何事?”
长公主大咧咧道:“有些人欠骂,我带来给你家丫头练嘴。”
宁王妃讪然。
苏氏微微挑眉,推辞道:“那真是不巧了,小禾身子不舒坦,怕是无法招待两位。”
“哪有那么柔弱,说几句话而已。”长公主撇嘴,道:“我们两个一下船就跑过来了,你不会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吧?”
苏氏但笑不语。
宁王妃不由面露窘迫,对长公主道:“看来我们来的真的不是时候,不如就下次……”
不等她说完,长公主哼道:“我就不信了,夏禾连未来婆婆的面子都不给!”
说着,竟然就跳起来往里面冲。
苏氏满脸无奈,知晓拦不住,只好任由她们进了里间。
江潇潇正抓耳挠腮地苦思谜底,长公主突然冲进来,吓得她差点跳起来,拍着胸口道:“母尊,你做什么呢,被你吓死了!”
长公主狠瞪她一眼,道:“我还没有跟你算账,你倒先埋怨起我来了,我话可说在前头,只许你在明远侯府住三天,三天后给我麻溜地滚回府!”
江潇潇撅嘴,装傻不回答,气得长公主要掐她。
夏禾在一旁看笑话,眼角扫到长公主身后的宁王妃,她疑惑地眨眨眼,只以为是长公主的朋友,便微笑着颔首示意。
宁王妃在观察夏禾,她最先看的是夏禾的眼睛,灵动中透着聪慧,娴静中透着狡黠,只一眼,她便不由自主地心生亲近。见夏禾跟自己打招呼,模样落落大方又柔顺乖巧,她更是心喜,回了一个温和的笑。
教训完江潇潇,长公主才想起来今日过来的目的,拉过宁王妃,道:“夏小禾,这可是……”
不等她说完,宁王妃抢先道:“我是长公主与你母亲的好友,你唤我一声娴姨便是。”
长公主不解地望她一眼,倒是没有戳穿,还对想揭穿的江潇潇使了个眼色。江潇潇摄于母尊的淫威,只好装傻,默默在心里为夏禾祈祷。
夏禾从善如流,敛首唤道:“娴姨。”
宁王妃笑着应了。
苏氏让人将茶点送到里间,招呼长公主与宁王妃坐下。
长公主灌了一大口茶,砸吧嘴道:“娉婷,方才在外面我就想问了,你这泡的是什么茶,怎么跟一般的茶味道不一样?”
苏氏替她添了一杯,道:“这是果茶,小禾自己做的,我平日里喝惯了,是以带了些到京城。”
长公主又如牛饮水一般一口干了,笑道:“不错,夏小禾总算做了件好事,茶还有吗,一会让我带点回去。”
苏氏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又替她斟了一杯茶,道:“带的不多,今儿已经跑完了。”实际上还有,但她可舍不得送人。
长公主撇嘴,道:“小气。”转望向夏禾,道:“你告诉我这茶怎么做,回去我让府上的人做,没见过比你母亲更小气的了。”
话落,被苏氏在背上拍了一下,长公主并不在意,抖抖肩膀。
她们小时候这样玩闹惯了,如今习惯也没改。
宁王妃瞧着,眼底浮起怀念之色,叹息道:“岁月如梭,不知不觉,我们已到了能做祖母的年纪了,可有时候却还觉得跟年少时一样。”
长公主与苏氏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苏氏摩挲着茶盏,道:“若真如年少时也就罢了,可物是人非……”后面的话却没能说出口。
夏禾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总觉得气氛突然变凝重了。江潇潇拉了拉她的衣角,用眼神询问她怎么办,她耸肩表示无奈。
长公主似是受不了这沉重的气氛,挥挥手,道:“不说那些伤感的,我给你们说件特气人的事。”
“你说。”苏氏敛神,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长公主道:“就是……”
宁王妃再次截过她的话,道:“就是有一个女人,她不顾家里的反对,嫁给了一个不爱她的男人,如今在婆家过得很艰难,于是问我们她该怎么办。”
说罢,窘迫地扭了扭手帕。
苏氏跟长公主默然,都知道她说的就是她自己。
夏禾了然颔首,见另外三人都望着她,她不由一个激灵,道:“大家都看着我作何?”
“当然是让你发表意见。”长公主一脸嫌弃。
夏禾噎了噎,道:“这不好吧,既然是母亲的朋友,便是我的长辈,我怎好随意议论?”
“让你说你就说,这里又没有外人。”长公主不耐烦地抱胸。
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下,夏禾只好讪讪道:“这要看处境差到什么程度了,没有具体点的事迹吗?”
宁王妃刚要回话,长公主抢先道:“有有有,一大堆!比如她丈夫跟别的女人牵扯不清,让她丢尽脸面,她的婆婆动不动就体罚她,拿她出气,她儿子甚至不认她这个母亲,这样够具体了吧?”
她每说一句,宁王妃脸上就僵硬几分,等她说完,宁王妃整个人都僵了。
夏禾没有发现异样,连连点头,愤愤道:“根本就没必要想那么多,是我就直接休夫,再不然就析产分居,一听就知道那男人是个渣男,根本不值得留恋!”
“说的对!”长公主欢呼鼓掌,瞥了宁王妃一眼。
宁王妃面露哀戚,道:“可是她爱那个男人,当年她义无反顾嫁给他,为此与娘家离心,与朋友闹翻,若是现在放手,她所做的一切不就都白费了?”
“出现了!”夏禾拍床大叫,怒道:“我最烦这种论调,多少女人不知道因为这个想法自毁半生,什么叫现在放弃,以前的努力就白费了,什么叫在一起这么久,舍不得那份感情,我想说,你若是现在不放弃,不止你的前半辈子,后半辈子也要赔进去!半生跟一生,哪个时间长,不知道的自己扳手指算一算!”
“……”众人呆若木鸡,都被她强悍的气势给镇住了,江潇潇更是下意识地开始掰手指数数,被长公主拍了一巴掌才缓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