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材料,夏禾并没有急着动手,因为在开工前,还有一件事要做。
在丫鬟们崇拜的目光下,夏禾将满满一匣子米粒大小的珍珠倒进木盆里,然后绞了一大把菠菜叶,用擀面杖舂碎,接着将舂好的菠菜泥倒进木盆,跟里面的珍珠米和均匀。
四个丫鬟看得是云里雾里,青萍嘴快,好奇问道:“小姐,你在做什么?这样珍珠会变绿的,到时候就用不了了。”
“我就是要让它们变绿。”夏禾神秘兮兮笑道。
四个丫鬟更是不解,好端端的把珍珠染绿了做什么?
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绿油油的手,夏禾站起身,对黄莺道:“明天让赵大厨再帮忙带些菠菜回来,这一次怕是还染不好。”
黄莺满头雾水地点头。
让黄莺将木盆放到背阳阴凉的地方,夏禾洗干净手,拍拍手回房间做另一项准备工作。
红芝跟青萍想跟进去瞧瞧,却被拦在门外,摇了摇手指,夏禾啪地一声,毫不留情地将房门关上落锁。
青萍差点被撞到鼻子,气得直跺脚,道:“好过分!这么神秘兮兮的,又不给我们看,闹得我简直要抓心挠肺!”
“额……”红芝挠了挠额角,道:“我们还是别打扰小姐了,等她做好了,肯定会给我们看的。”
青萍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她性子急,不闹明白就烦躁。又狠狠跺了几下脚,她这才稍稍舒坦了,拉着红芝离开。
接下来的日子,夏禾除了上课,就是闷在房里捣鼓,染好色的珍珠和另一匣子玉珠都被她带进了房里,但凡她在房间,房门就必定是紧锁的,如此神秘,不仅四个丫鬟,连宴姑姑都好奇起来。
青萍没少借着打扫收拾的档儿探寻秘密,只是每每都是一无所获,久而久之也就歇了心思。
不知不觉已经入冬,眼瞧着一天比一天冷,府中上下都开始换穿冬衣。
一连几日都是冬阳和煦,黄莺瞧着日头不错,就叫了其余三人一起将衣橱里的被单被套,棉衣棉被拿出来晒,这样天阴了穿着才暖和。
阁楼前面的空地上搭起了架子,上面挂满了棉衣裤跟棉被,旁边还放了椅子跟长凳,搁着枕芯跟棉鞋。再远一点,还晒着些药材跟干果。
四个丫鬟一边忙碌,一边扯着话闲聊说笑,青萍少不了又要抱怨夏禾故弄玄虚,正说着话,白雀眼尖地看到了在园子外边徘徊的身影,诧异道:“那不是六小姐房里的天喜么?”
青萍立刻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还真是天喜,不由嗤道:“鬼鬼祟祟的一看就没有好事,我们别搭理她。”
红知道:“可她一直往我们这边看呢,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话刚说完被青萍拍了一巴掌,青萍嗔道:“你管她那么多做什么,就算真有什么事,她也该去寻五小姐。而且你看她那样子,犹豫不定的,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红芝受教地点点头,不吭声了。
天喜在外边徘徊了一阵,最后也没有走近,垂头丧气地走了。
到了傍晚,几人就听说了夏珂将自己关在房里,不肯吃饭的消息。
“该不会下午的时候,天喜是想寻小姐去劝六小姐的吧?”红芝压低声音,脸上透着心虚。
青萍瞪了她一眼,道:“你心虚个什么劲儿,又不是我们不让她见小姐,是她自己没有勇气跟脸面过来。”
白雀道:“我也纳闷,好端端的天喜过来做什么,方才我帮小姐去给老太太送东西,被老太太房里的翠喜姐拉着说话,这才知道是六小姐在闹事儿。”
“想来是周姨娘的事儿打击太大,六小姐才绝食吧。”黄莺摇头叹息,顿了顿,道:“我们还是知会小姐一声吧,我看小姐面上不提,心里对六小姐还是有些在意的。”
青萍撇了撇嘴,却不得不认同这话。
四个丫鬟商量一番,最后决定由白雀去禀告夏禾。
掌灯时分,埋头串了半个多时辰珠子的夏禾终于抬起头来,她揉了揉又酸又涨的眼睛,做了一套眼保健操,然后起身出了房门。
“小姐。”白雀正好上楼来唤她用膳,见她开门出来,笑道:“奴婢正要来请小姐用晚膳呢,没想到小姐自己先出来了。”
夏禾微微一笑,道:“走吧。”
白雀应了。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下楼,夏禾随口问道:“今晚都有些什么菜?”
“宝塔茄子,鱼头炖豆腐,香酥排骨,还有一碟子烫菠菜跟一盅花生银耳猪尾汤。”白雀笑着回答。
夏禾苦笑,道:“这应该是最后一天吃菠菜了吧?”
前几天让黄莺请赵大厨购置了一大批菠菜给珍珠染色,谁知没有用完,黄莺又不愿浪费,于是就把菠菜用水养着,每天变着花样做给大家吃,虽然菠菜很有营养价值,但吃了这么久,也腻了,用青萍的话来说,她脸都快吃绿了。
白雀不由失笑,道:“奴婢瞧着厨房已经没有菠菜了,想来以后不用再吃了。”
“那就好。”夏禾故作夸张地舒了口气,见白雀欲言又止,她道:“有什么事吗?”
“……”白雀犹豫了一会,道:“其实今天六小姐身边的丫鬟天喜来过,只是她没有进门,也没有过来跟奴婢们说话,后来傍晚的时候,奴婢听老太太身边的翠喜姐姐说六小姐将自己关在房里,不吃不喝两天了。”
夏禾下楼的脚步微顿,随即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见状,白雀不觉有些纳闷,小姐这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啊,怎么没反应?
生怕夏禾是没有懂,白雀顿了顿,又道:“奴婢想着,天喜估计是想请小姐去劝劝六小姐,只是不知为何没有登门就又走了。”
“嗯。”夏禾依旧是淡淡应了一声。
这会白雀更闹不明白她是怎么想的了,于是干脆大胆地直问:“小姐要去劝劝六小姐吗?想来六小姐这段日子也挺苦的,周姨娘出了那样的事情。”
夏禾默了默,摇头道:“不去了,五妹会安慰她的,我就不凑热闹了,想来她消沉个几日,就会振作起来的。”又道:“明儿你把四少爷接过来,我做些新式的点心给他尝尝。”
“是,小姐。”白雀低声应了,心里释然了。小姐说的对,六小姐那边有五小姐呢,根本不必她们来担心,而且说心里苦,六小姐能有四少爷心里苦吗?就算要安慰,也该安慰年纪小的四少爷。
这样一想,白雀也就不再多嘴了。
所有人都以为夏珂是一时消沉,时间会愈合她的伤口,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多年后,夏禾想到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差而错失了挽救夏珂的最后机会,依旧后悔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