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晓宁闷头跑了一路,最后在宁王府的水榭停了下来,她悲痛至极,趴在石桌上嚎啕大哭起来。
“晓宁,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头顶突然响起轻柔的询问,杨晓宁忙擦干眼泪,起身行礼,唤道:“宁王妃。”
宁王妃温和笑了,拉着她坐下,道:“你不是跟星乐郡主在一起么?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提到林婷茹,杨晓宁脸上僵了僵,垂下头不说话。
宁王妃眼底闪过了然,眼珠一转,叹息道:“傻丫头,你明白地太晚了。”
“咦?”杨晓宁诧异地瞪大眼。
宁王妃苦笑道:“看到你,我就想起了当年的自己,当年的我也跟你一样,追随宁王的脚步,如痴如醉,以致忽略了身边的其他人,做了许多错事,等我醒悟的时候,却已经太迟了。”
杨晓宁更是疑惑不解,道:“王妃做错了什么?您不是如愿嫁给了王爷,还生下了飞璟哥哥如此优秀的儿子吗,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啊。”
“高兴?”宁王妃自嘲地勾起嘴角,起身背对杨晓宁,眺望远方,道:“我是嫁给了王爷,做了宁王妃,曾经我也为此欢欣鼓舞,然而现实却给了我重重一击。我的丈夫不爱我,甚至恨我,我的婆婆打骂我,将我当做出气筒,我的儿子疏远憎恨我,你觉得这个宁王妃做得有意思吗?”
她回头笑望向杨晓宁,眼底的绝望悲哀让杨晓宁为之一震。
“怎么可能?”回过神后,杨晓宁不敢置信地大喊。
宁王妃笑了笑,挽起自己的衣袖,露出手腕上青紫交错的伤痕,道:“你觉得这个府上,还有谁敢对宁王妃动刑?”
这是那日在长公主府喝完喜酒后,老王妃打的,只因她在老王妃将错责推给她时没有认错,以及她去照顾了长公主。
杨晓宁捂住嘴倒吸一口冷气,连连摇头。
宁王妃将衣袖放下,道:“你不必担心,因为你并非母亲所选择的孙媳妇人选,是以你不可能沦落到我这样的下场。”
杨晓宁还是不敢相信,心虚地辩驳道:“可是大家不是都说老王妃对你很好么,还总是在外人面前为你说话,还叫我要亲近你……”这番话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信。
“晓宁,眼见为实,难道你还不懂吗?你何时见星乐郡主亲近过我?”宁王妃摇头叹气。
杨晓宁怔了怔,恍惚道:“你是说,婷茹姐早就知道你跟老王妃关系不好,然而她却一直不告诉我,让我白白向你献殷勤?”
宁王妃满眼怜悯。
杨晓宁脚下一晃,想起过往的种种,恍然大悟,悲愤:“她们都在骗我!亏我一直将婷茹姐当做好姐妹,与她无话不谈,还发誓与她公平竞争,却不想她一直都在骗我,她早就跟老王妃串通好了,将我当傻子一样耍!”
眼泪模糊了实现,杨晓宁吸了吸鼻子,将眼泪擦干,愤恨道:“她们别想得逞!”转头怒气冲冲往回跑。
“别去!”宁王妃拉住她,皱眉道:“没有用的,难道你还想对老王妃动手不成?你会连飞璟的面都见不到的!”
杨晓宁浑身一震,脑子渐渐冷静下来,她想起顾飞璟有多重视信任老王妃。
“那我该怎么办,就这样白白被她们玩弄吗?”杨晓宁失声痛哭。
宁王妃眼底划过不忍,抱着她拍抚,“晓宁,你就放弃飞璟吧,我是当年老王妃为王爷选的人,如今在府上也是过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若是飞璟娶了老王妃不中意的人,你以为那人进了府,会有好日子过吗?”
杨晓宁打了个哆嗦,害怕地缩起肩膀。
宁王妃放开她,轻柔替她拭去泪水,道:“你是个好孩子,我不忍心看你受苦,以后你别再来宁王府了,让你母亲赶紧给你找个好人家,这才是你该走的路。”
杨晓宁不禁红了眼眶,道:“那你呢?”
宁王妃潸然泪下,只是不住摇头。
将杨晓宁安抚好之后,宁王妃送她出府,望着她虚浮的步伐,宁王妃歉疚地叹息,为了儿子,她不得不这样做。
杨晓宁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宁王府的,站在喧嚣的大街上,她回头看了眼宁王府的匾额,突然觉得这座美轮美奂的气派宅邸阴森恐怖得很,她对顾飞璟的心,也突然淡了,因为她自认无法像宁王妃一样隐忍,也没有能力与老王妃对抗,思来想去,她唯有放弃一途。
说到底,杨晓宁还是太年轻,也被家人宠坏了,并不愿去吃那个苦,而她对顾飞璟的感情,只是小打小闹的一份好感,因为别人说好所以觉得好,加上顾飞璟一直不接受她,这种“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的想法作祟,是以才让她固执地等了三年,说起来,并不算是真正的爱情。
只是想想,杨晓宁还是心有不甘,难道就这样白白让人耍了?
不行,她要报仇,她一定不能让林婷茹跟老王妃如愿!
眼底燃气仇恨的火,杨晓宁脚下一转,快步往明远侯府跑去。
夏禾听到丫鬟的传话,说杨晓宁找她,第一反应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第二想法是丫鬟的眼睛出了问题,那个恨不得将她大卸八块的杨晓宁,怎么可能会来找她!
只是当杨晓宁站到她面前,却由不得她不相信。
夏禾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没错啊,是从东边升起西边落下啊,可为什么杨晓宁会来找她?
揣着满心疑惑,夏禾让丫鬟奉上茶跟点心,请杨晓宁坐下。
杨晓宁心中不可谓不忐忑,以前她有多针对夏禾,现在她就有多尴尬,特别是夏禾没有半点记仇,对她跟其他人没什么差别,这让她又觉得十分羞愧。
绞着手中的帕子,杨晓宁小声道:“夏禾,我才发现你跟飞璟哥哥真的很相配,以前是我错怪你了。”
“噗——”正喝茶的夏禾被震惊地直接喷了,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嘟囔道:“没有发烧啊?”
杨晓宁窘迫不已,也深深认识到自己的愚蠢,起身行了个礼,道:“夏禾,以前是我错了,希望你不要跟我一般计较。”
夏禾沉默,斟酌着道:“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这一问,又让杨晓宁红了眼眶。只是宁王府的事她一个外人又不好多嘴,便摇了摇头,道:“没事,只是我突然想开了,飞璟哥哥不适合我。”
夏禾微微颔首,只觉得感情这事真的是瞬息万变。她取出手帕递给杨晓宁,道:“既然放下了,就不要再介怀了,吃块点心喝口茶,走出去又是一个生龙活虎的将门女。”
“哈哈哈!”杨晓宁被逗得大笑。
正所谓一笑泯恩仇,这一笑,过往的一切便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