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痛到无以复加,最终还是沉沉睡去。
嘭嘭嘭――
翌日,木栩被敲门声吵醒了。
“恭喜木大人,贺喜木大人。”
一干人涌入,纷纷捧着女官的官帽、官服、官靴……量身定做,刚刚好,根本不用再改制。
林瀚琛其实早就将这一切准备好了,决意给她女官之位。可是,昨晚为何还处处透露着对她的不屑不满呢?为何又要说出那番让她痛彻心扉的话?
“木大人以后就是东宫唯一的女官了,真叫人羡慕。”春兰为首,宫女们为木栩梳妆打扮。
原本木栩是女扮男装的太子伴读,而近侍的宫女太监也知道她是女儿身、是太子的女人。后来她光明正大地恢复了女子身份之后,却没有得到正式的名分。
历来,太子没有迎娶结发妻子太子妃之前,是不会册封其他女子的。而太子即便有女人,也统称侍妾。大多数人都以为,等到岳小琬成了太子妃,太子一定会给木栩一个名分。按照太子对木栩的情义,直接册封为侧妃也不是不可能。
万万没想到,木栩竟然是成了……女官。后宫女眷不得干政,女官不得入内廷。
这就意味着,木栩以后不再是林瀚琛的侍妾、不是他的女人了。而且像她这种由内廷女子变为外廷客卿的人,史无前例。
她的取舍、太子的心意,还真是任何人都揣测不透。
“这身官袍穿在大人身上,果然得体!”春兰为木栩理着衣摆,不忘感叹道,“大人,您看,这身官袍的款式虽然跟普通女官一样,但是材质却是最好的云缎。”
云缎是贡品,东宫也没分到多少。林瀚琛就大方地用来给木栩做官服了,他无言的宠爱不言而喻。
木栩自然也识货,所以心里更加五味杂陈。从什么时候开始,完全看不懂他的心思了呢?
“好了,辛苦你们了。”木栩梳洗打扮妥协,摇身一变成了女官。她对镜子,自我欣赏,略显欣慰。
终于,得偿所愿了。
她将官牌挂在腰间,然后把玩着她的小小官印。犹如置身梦间。
美梦成真,美梦破碎,果然是一朝一夕。
天堂,地狱,果然是在他的一言一语而已。
她自嘲,也坚定,对自己的心说道:“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心里流着泪,脸上也要扬着笑,再艰难也要走下去。”
从此,她就是东宫唯一的一位女官了。
每晚的晚宴,她也能坐在其间了。
这不就是她想要的吗?可是为什么得到了,却不开心呢?大约,是因为林瀚琛骤然的冷落、绝情和摒弃。
他到底在想什么?为何这么反复无常?
再次见面,他们之间只剩下君臣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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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日的东宫晚宴,犹如每日的早朝,风雨无阻,如期进行。
木栩不急不缓地踏入了大殿,她一袭红色官袍很是显眼,正如万绿从中一点红。
从太子伴读成了东宫女官,一众东宫官对她的“变身”心知肚明,表面上也都客气寒暄。
“木大人,这是您的坐席。”一个座次与木栩最近的东宫官很是客气、热情,将木栩引到了角落里一个偏远的坐席上。
她即便身处旮旯,也叫人无法忽视。谁让她是整个议政殿里唯一的一抹红颜呢?实在鲜明如一盏灯。
“太子驾到――”小允子的声音传来。
林瀚琛大步迈了进来。
东宫官一个个起身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免礼。”他直接落座,目不斜视,根本没有在人群里找寻木栩的身影,连余光都没有扫一眼。
木栩心里的落差,难以描述。
曾经,乖顺地站在他的身侧。
如今,坐在下首仰望他的英姿。
原来,这小小的距离,其实是千山万水、难以逾越的鸿沟。
“二皇子的事情不必赘述,想必大家已经知道确切消息了。”林瀚琛率先开了口。
当初凌霄将消息带给林瀚琛,林瀚琛第二日早朝就将林卓傲给告了。
皇上剥夺了林卓傲手中的实权,罚他闭门思过一个月还有一年俸禄。这样的惩罚,算是轻的了。这也是看在贵妃乃至贵妃娘家势力的面子上。
同时,皇上还专门派了大臣微服私访,一则捣毁了林卓傲手里那些打着土匪窝点幌子的屯兵库,二则趁机没收了他手中一些非法财产全部充入国库。
铁证如山面前,皇上大为震怒!
一墙倒,众人推。
有林瀚琛带头告状,很多朝臣、地方官员也将林卓傲这些年的混账事给全都搬了出来,强抢民女的混混行为、贪污受贿官官相护的渎职事件……犹如雪花片,铺天盖地而来。林卓傲的罪行,可谓罄竹难书。
短短几天下来,林卓傲就彻底倒了。连他的母妃,一直获得盛宠的贵妃都受到了波及。皇上以教子无方为由,撤销了她协理六宫的权利,转为淑妃协理皇后、统御六宫。
连消带打,贵妃背后的丞相一派也只能打破牙齿活血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宫廷与朝廷的套路,古来如是。
可以说,林瀚琛这一次是大获全胜。此后,皇子派里他一家独大,而朝臣自然也懂得看风向,暗中频频示好。
不过,林瀚琛不会因此而得意,反倒是忧虑更深:“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二皇子目前安分守己地呆着,是以退为进。若是哪日本宫跌倒了,他少不了又开始张扬起来。”
林瀚琛平素里以身作则,不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但是,他手底下的人,难免会被人抓了错落,拖累到他。
他提醒道:“诸位以后更加要谨言慎行,不要被人抓了小辫子。”
“是,殿下。”东宫官一个个齐声应道。
“是,殿下……咳咳……”木栩有点跟不上节奏,被糕点噎了一下,压低了声音咳嗽。
晚宴不必拘谨,不过也没人会真的像木栩一样犹如参加茶话会,闲散地吃着东西。
她处于角落里,原本以为事不关己。而此番大家默契地应声,反倒衬得她洋相毕露。气氛很是尴尬。
林瀚琛挑眉,望向她,不咸不淡地说道:“说来,二皇子之事,有劳木卿辛苦奔波,以身犯险,收集证据,实在功不可没。”
“为殿下办事,微臣肝脑涂地,在所不辞。”木栩打着官腔,想咳嗽又觉得失礼,憋得脸颊通红。
“二皇子之事暂且落下帷幕,然而朝廷势力大局未定。木卿以为,应当如何?”
这是专门揪着她不放么?木栩敢怒不敢言,硬着头皮答道:“微臣以为,东宫应该恪守本分、严于律己,至于对手……多行不义必自毙。”
咱们不主动招惹,但是咱们可以暗中收罗丞相一派作奸犯科的证据,随时扯他们后腿,一点点地挖空他们的势力。
其实二皇子就算不受重用、不受皇上待见,也根本没有伤及根本。毕竟他的外祖父、舅舅等母系势力,才是真正让皇上忌惮、让林瀚琛掣肘的存在。
想要扳倒门生满天下又老奸巨猾的丞相,任重而道远。若是任由丞相继续做大做强,将来林瀚琛即便登基了,仍然会处处受制于人。
最好的办法,就是在登基之前,就剪除丞相的羽翼,将朝廷风向重新掌握在自己手中。但是这条路,需要从长计议。
“木卿所言,很有道理。不过,要与对手抗衡,手下应该拥有与对手相同的实力。木卿以为应该如何解决困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