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有没有他?
不会有别的答案。
“有。妾心里自然有御郎,而且唯有御郎。”木栩脱口而出。
像是演练过无数遍的自然反应,好比别人打一巴掌过来,她第一反应会是防卫并回击。
“那你会离开我吗?”林瀚琛难得固执得带了点孩子气地问道。
“只要御郎不弃,妾会一直追随御郎,且随传随到。”她的神情永远那般温柔沁水,甜蜜沁心。找不到一丝破绽。
“很好。记住,本宫要你身心忠诚,永不背叛。”他终于露出了满意的浅笑。他也深知,木栩根本没有其他选择。
即便他不要她了,别人也不敢要。太子的女人,谁敢要?
“妾绝不背叛。”木栩的语气信誓旦旦。但是她故意避开她的目光里,有一瞬的黯然与一闪而逝的动摇。
要么争他独宠一世,要么就逃到他无法掌控的地方。如果做不到前者,她就只能选择后者了。
而他又怎么不知道她那点小心思?他用力地拧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将她圈在了胸膛:“木栩,不要妄图离开。”
“噗!”她媚笑着,手指在他的肌肤上,画着圈圈,“御郎说笑了,妾如何舍得离开?”
“哼!”林瀚琛拧着她的下巴,目色锋锐,“你在宫外那些小动作,我不是不知。你贪财也好、贪权也罢,我都不在乎,只要没有危及皇权,我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只要你发誓,绝不离开我。”
木栩在宫外不断壮大自己的势力,已经做得隐蔽、很小心了,但是还是逃不过他的眼睛。担着“太子伴读”的身份,利用职务之便,即便是狐假虎威、狗仗人势地暗中操作,她也在宫内宫外谋了不少好处。也幸好林瀚琛并没有真正地计较。
她讨好笑笑,双手力度适中地为他按捏纾解疲乏的穴位:“太子明察秋毫,木栩哪敢乱来?我不过是闲来无事小打小闹,赚点小钱罢了。绝对不会影响到太子,或许哪天还会成为太子的小小助力呢!”
“避重就轻!且不提这事。”林瀚琛自然相信她的忠诚,却仍然一脸不悦地提醒道,“本宫要你发誓,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离开我。”
“我木栩对天发誓,不管发生什么,永远忠于太子,绝不离开太子。若违此誓……”
“如违此誓,如何?”
“若违此誓,上苍剥夺我此生最爱。”木栩随口说道,心里却很是不解。为何今晚非要她一遍又一遍地承诺、发誓呢?
难道……
她花容微惊,心中猛地一颤,后知后觉道:“太子妃人选已定?”
太子年近及冠,赐婚之事,早晚会来。以后若是登基称帝,更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
终究,她不过是他年少时探索男女之道的试验品。而她更是竭心尽力地将他教得深谙此道。
但是等到与他门当户对的千金贵女出现,正宫位置永远是别人。
林瀚琛淡淡地开口,语气却笃定:“将军府,岳小琬。”
将军府的岳小琬?是谁不好,偏偏是那个女人!是仇敌的女儿!
任何人都可当太子妃,但绝对不能是她。木栩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哦……”她尽量做到喜怒不形于色,淡淡地、闷闷地应声。可是任谁都看得出,她脸上风起云涌,很不愉快。
“不悦?吃醋了?”
“未曾。”她挤出一抹勉强的笑意。
“口是心非的女人。”
“御郎,妾乏了,回去歇息了。”木栩起身欲走。
“木栩!”林瀚琛抓住了她的手,低声许诺道,“放心。她只是一个摆设,本宫不会碰她。这里和这里只属于你。”
他带着她的手,轻抚着他的心脏,然后一路滑到了小腹之下……
从前的她,定会伺机把玩一番。
此时,却没了心情。她缩了缩手。
“谢过太子殿下厚爱。妾真的困了。”她的手,如鱼儿般滑走了。尚未得到他的批准,就快速地穿上了男装,挽起了长发。
林瀚琛并没有制止她,该让她静一静。
他是太子啊!他不能爱任何一个女人,更不能独宠一个女人,甚至他的婚姻都是一场又一场的交易。将来他的路,一如每一代帝王,一如他的父皇,妻妾成群、儿孙成群。
可是,他刚刚都已经地低声下气地告诉木栩,他的心与身都只属于她。这是许了她独宠啊!
难道她还不满意?
一诺千金,她信不过他吗?还是,她想要的,远远不是他的宠爱?
林瀚琛的眸色逐渐变得深沉:“木栩,你的心难道已经大到本宫喂不饱你了吗?”
后宫不得干政,女官不入后宫。这原本是历代相传的帝王准则。
但是林瀚琛将木栩带在身边,一起学文学武,甚至学权术治国。
整整八年,她是他的伴读,更是他的心腹。她是他的“臣”,也是他的“妾”。到了如今,她已经不满足止步于此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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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栩快步出了甘泉殿,冷光灌得她长袍翻飞。她不由得瑟缩了一下身子,却又立即挺直了腰背。
一想到与林瀚琛在一起的朝朝暮暮、卿卿我我,再想到这些温柔将属于别人,就万蚁噬心、心乱如麻。
明明一直拼命告诫自己,人生如戏,全靠演技。而她爱他,只是虚情假意,甚至她每天都会对着镜子,装作深情媚笑的模样,默念着类似“妾心中唯有御郎一人”的话。
既然是装的,为何还会难受?难受得心如刀绞。
她捂着心脏位置,终于无法维持风度翩翩的伴读形象,跌跌撞撞地回了自己的房间。这里离太子寝殿,其实只有一墙之隔。
她紧闭了大门,靠在门扉后,脑子里千回百转。
有沉稳的脚步声传来,却在她门口停住,没了下文。
是他。
但是听脚步声,就能确信是他。对他的熟悉,已经深入肺腑了啊!
“呜呜呜……”她的哭声极小、极轻,却足够听觉敏锐的门外之人听清。
她安慰自己只是演戏,她需要博取太子的同情,还不到恩断义绝的时候。她的臂膀还不够硬,还不能凭借自己手里的势力报仇雪恨,更没办法悄无声息地逃到远离是非之地。
但是眼泪根本不受控制,心里也难受得无法呼吸。竟是假戏成真了吗?
“木栩。”
“……”她止了哭声。
他,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