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贫僧心悦你 第37节
铃笙看看桐关,将散落的发掖至耳后,“阿绯姑娘她....现在已经是太子妃了吧?”
久久地,禅机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极度渴望她说一句:我是骗你的。
可是,她没有。铃笙说的都是实话。
禅机眼中的光亮,慢慢地..慢慢地寂灭。
铃笙不敢再看,那种眼神,她大概明白了什么叫做大悲无声。她也第一次感受到了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爱,原来可以这么伤。
窗外的雪还在下,禅机觉得很冷。
沉重的双手缓缓抬起,伤痕累累的十指抱住自己的双臂。
铃笙急问,“禅机大师你冷吗?”
回答她的是禅机闭上的眼睛。
“桐关,再拿两床被子过来。”
禅机背过身: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问铃笙,只不过是自欺欺人,装傻而已。结果是什么,他心里清楚的很。阿绯已经不是他的了。
曾经她那么热烈地表达自己的爱意,可是禅机你给她的回应是什么?是一次又一次的拒绝,拿信仰做挡箭牌,不过是因为你胆怯,你懦弱,你不敢。终于,把她推到了别人的身边。
已成定局...
禅机蜷缩成团,背对所有人。
铃笙招呼桐关出去,将这小小的屋子留给他。
雪夜,一盏孤灯伴情僧。
太子大婚第二日,东宫便出了事。事情不大,本应阿绯接受皇长孙敬茶的时辰,却寻不见皇孙的人影儿。太子面有愠色,赵孺人抖着身子跪在殿前。
东宫禁卫搜索皇城,却发现皇长孙连同其他皇子在国子监戏弄自己的老师。
入东宫时,老夫子一头一脸的墨汁,惨不忍睹。那三岁小儿却滴溜着一双大眼,面色无辜地立在大殿中央。
稍时,竟抬头偷瞧阿绯,阿绯也打量他。这小孩子眼睛里藏着敌视,阿绯却忽然有心逗他,竟朝他悄悄眨了眼睛。
小孩明显一愣,低下头去,却又偷偷掀起浓长的睫毛来看她。脸蛋红扑扑的。
阿绯坐的无聊,与他“眉来眼去”打发时间。
国子监的老夫子细数皇长孙的种种“罪过”,最后泣泪嚎呼,“老臣实在教不了皇长孙,请太子另择高明吧.....”
等老夫子告完状,太子这才转向阿淳,“朱淳!还快向夫子谢罪!”
阿淳撅着屁股,一脸乖巧地要给夫子赔礼,那老夫子却连呼,“不不不,皇长孙没错,是老臣教导无方。”
阿淳囔囔童音,恭着小手弯下腰去,“是阿淳不好,求夫子原谅。”
老夫子竟也弯下腰去,“不不不,是老臣才疏学浅。”
阿淳再拜,童音稚稚,“对不起,请夫子原谅...”
老夫子拱手弯腰更低,“是老臣无能....”
阿绯差点笑出来,这小东西贼精,倒是有点对她的胃口。
老夫子告辞前一脸的汗,辞了皇长孙的老师一职,向太子举荐最近闲在家中的岳太师。
当初岳太师一瞪眼,一众皇子没有不怕的。就连皇帝都让他三分。
阿淳苦着脸,他不喜欢这个古板的老大夫,可是他更不喜欢那个凶巴巴的老太师啊。
第41章 阿绯,宫中见
第四十一章阿绯,宫中见
老夫子总算是卸下肩头的重担,皇长孙爱谁教谁教去吧,他是不吃那个委屈了。
阿淳小小一个孩子,站在大殿中央。赵孺人没有说话权,他捏着衣角看看座上的太子,见太子虽不怒却极度不悦。立马低下头去,却又偷偷地抬眼去看阿绯。
“朱淳!你知不知错?”
赵孺人一脸的紧张,退在大殿一边不敢替孩子说话。
下跪似乎是家常便饭,阿淳不疾不徐地跪在地上,老老实实地认错,“父亲,阿淳知错了。”
“知错?孤倒要听听你错在哪里?”
阿淳嘟着嘴,看上去又乖又巧,他撅着屁股给父亲嗑一个头,“父亲经常教导阿淳,经师易遇,人师难逢。嗯...阿淳错在戏弄夫子,气走夫子。请父亲责罚。”
太子看一眼身侧的阿绯,厉声厉色,“今日的错不在于你不尊师重道,在于不孝!今日是什么日子,你竟然跑去国子监!你宫里的太监宫女都死了吗?”
“赵孺人!”
赵孺人吓得浑身一哆嗦,匆匆回应,“妾在。”
“他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既然不会教,要你这个当娘的有何用?”
这话重了。
赵孺人猛然抬头,“殿下――”
阿绯皱了皱眉,太子这话不仅仅是冲着赵孺人的吧?果然,就听见朱震霆道,“太子妃贤德淑惠,有慈母典范,日后阿淳就养在太子妃名下吧。”
这对于赵孺人来说,有得有失。阿淳是庶出,若能养在太子妃名下,对他的将来大有益处。只是,作为母亲来说,赵孺人还是很不舍。
太子愿意,阿绯可不愿意,他是怎么看出她有慈母典范的?她才十七,哪里有这么大的儿子?
“太子,一盏茶而已,不必因为这点小事就让他们母子分离吧?”
赵孺人却知机不可失,立即屈膝谢恩,“太子教训的是,妾教子无方。阿淳年纪还小,倘能受太子妃教养,妾身母子求之不得。”赵孺人揽过阿淳,哀哀乞求,“望太子妃能收下阿淳。”
阿绯转念一想便明白赵孺人的心思。阿淳的眼睛很大,黝黑的眸子像是镶嵌了两颗圆圆的黑珍珠。阿淳仰头看着阿绯。阿绯亲眼看见赵孺人暗里捏了他一把,小小的孩子忽然向前给阿绯磕头,“请母妃放心,阿淳一定听母妃的话,会好好孝顺母妃。”
生于深宫的孩子,果然早早就尝到了勾心斗角的滋味。阿绯轻笑,她操哪门子心啊。反正这深宫如何,与她又有何干?她这一辈子,可能前半生爱过一个云霄太子,这剩余的后半生大概都忘不了那个和尚。
这辈子,与太子,她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白捡别人的儿子,省了自己的力气,还帮了眼前的这对母子,也未尝不是一件乐事。
看着殿中跪着的赵孺人与阿淳,让她想起了自己和娘亲。
太子见她面有松动,遂起身,“既然太子妃没有异议,那就这么定了吧。”
皇长孙过继给了太子妃,当天便开口喊阿绯娘亲。她不太适应这个新的身份,怎么一转身就做娘了呢?总觉得很奇怪。
皇长孙戏弄夫子,将人气走的事传入了皇帝的耳中。太子请皇上意见,岳太师的学问无人可比,不知可否请赋闲在家的太师入宫专门教授皇长孙课业。
这种事,没有不可以的。
桐关将禅机送回了太师府,他与铃笙都没有想到他居然是太师的大公子。只能感叹,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太师夫人见到缠绵病榻的禅机,哭得不能自已,“冰天雪地的,你这是为了什么呀?”
禅机心有内疚,“让母亲跟着操心了。”
太师心里明白的很,却也不想多说,毕竟大儿子从小就没有长在身边。他这个做父亲的心有亏欠。只是,太师问了句,“君默你说实话,你这趟下山是不是....”
禅机撑着身子坐起来,君成连忙将软枕塞到他背后。
“是。爹、娘、君成,我...还俗了。”
岳君成张大了嘴,“啊?”
太师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
惊讶过后,太师夫人一反平常,“还俗也好,当初娘就不同意你小小年纪出家当和尚。可抵不过你祖母....儿子,回家好!这眼看就要二十一了,等你养好了身子,娘替你寻一户好人家的女儿...”
“娘,我大哥他喜欢谁你又不是不知道。”
窗外的雪没有化,厚厚的压在梨花枝头,像是千万梨花开。
太师瞥了一眼岳君成,嘴上没个把门儿的!
“行了,都先别说旁的了。来人....”
这时候管家匆匆从外面跑进来,“太师,宫里邵公公带了皇上的口谕来。”
太师皱眉,“人呢?”
“前厅候着呢。”
人都走了,卧房里瞬间安静下来。禅机将厚厚的锦被拉高,盖过胸口。他身上还有大大小小的伤,右腿有些疼,大概是那日掉落山崖时摔坏了。
他暗里用力,好在还能走,不严重。
他望着窗外的白雪压枝头,心里想的却是白衣惊鸿的阿绯。曾经无欲无求的僧人,一旦陷入情爱,一旦有所执着,要么神仙眷侣,要么疯魔成活。
纵然阿绯入宫,可禅机经过一夜的辗转反侧,他,还不想放弃。只要她的心里一天有他,他就不会放弃。禅机不清楚自己的这种想法是不是正常。也不清楚他肖想的究竟是他人的妻子还是一个与他两情相悦的女子,他不知道,他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冲动与不甘。
阿绯嫁给太子,绝非世人眼中的单纯嫁娶。
太子、九贤王、唐万山,哪一个不是在利用她,哪一个不是居心叵测?
禅机,想入朝为官。只有这样,他才能有机会接近她。
他的阿绯,不应该卷进权术的争斗中。
这个想法一旦产生,便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了。禅机扶着墙壁慢慢出了卧房,屋外,一片白雪映青天。红色烛笼挑起在屋檐下,给这白雪青天染了一分红艳。
太师府前厅,御前太监苦口婆心,“太师啊,您可不能推辞。您要是不答应,老奴回宫去了,可不得吃板子吗?”
岳太师半闭着眼睛,“老夫老了,精力跟不上,脑子也糊涂。皇长孙,教不了。”
太师夫人看看自家的夫君,知他是故意推辞。
御前太监就差跪下了,“老太师,您这不是为难老奴吗....您总得叫老奴回去有个交代吧。”
“父亲。”
这一声父亲,令厅中的人纷纷看向门口。
是禅机站在门口处。
“君默?你怎么出来了?”
只听他说,“父亲,孩儿想去。”
太师一听便变了脸色,“不行!其他的老夫都可以答应,这件事坚决不行!”禅机去教皇长孙课业?开什么玩笑?他究竟是冲着谁去的,太师难道不清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