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过来。”朱承治说着,就往前头走。宝馨跟过去。跪在那里的宫女只听到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之后,就安静下来,过了好久,其中一个胆大的才敢抬起头来瞧。面前的人早就走的没影了。
“宝姑姑和殿下……”终于一个小宫女颤着声儿开口。
殿下看宝姑姑的模样,怎么着也不像主子看奴婢啊?
这些个宫女都是入宫没多久的,才挑选上来,虽然教了规矩,还没死板到无趣的时候,宝馨见她们可爱,让她们叫自个宝姑姑。
论资历,她也可以叫下头的宫女叫她一声姑姑了。
“吓!别瞎说。到时候叫人听到了,有人剪了你的舌头!”稍微年长一些的宫女吓得面如土色,打了那说话小宫女一下。
“殿下忌讳下头人拿这个来嚼舌头,到了外头敢要说一个字,回头就给活活打死!”
这下子,几个人都不敢说话了。
宝馨跟在朱承治身后,朱承治长到现在,身量外貌几乎和成年男子没有太大区别了。宫廷里吃的好,格外养人,带着少年也早早的长成了。
走在她前头,俊秀的连后脑勺都是一道靓丽的风景。
黑色的靴子在绯色袍下露出脚跟,宝馨两眼盯着,冷不防前头人停了脚,她一时收不住脚,两人距离的又近,她险些一头砸在他背上。
朱承治回过身,他居高临下看她,她脸庞白里透红,透着一股子鲜活。她两眼里头水光泛泛,看的他想要低头去亲。
这样的眼,亲上去是怎样的滋味?还有这唇儿。他想到这个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两人站在这儿,谁也没动,甚至都还没碰到,就叫他想入非非。
“殿下?”宝馨睁着一双眼儿,“殿下是不是有些不舒服?瞧着殿下有些不对劲儿。”
朱承治嘴唇张了张,那双眼蛊惑他,袖子里头的手忍不住伸出来。伸向她的面庞,宝馨眼疾手快,嘴开的飞快,“殿下你干甚么呢。”
这话叫他回过神来,朱承治看到自个抬在那儿的手,俊脸一红。
“殿下这段日子,还真的越来越没规矩了。”宝馨低头,哼哼了两声,袖子里的手儿搅住帕子,“殿下伸手想给我顺头发不成?”
她站在那儿,发顶上盘着一顶圆髻,发髻上头插着两支钗子,模样温顺无辜。可是那眼里的光却没有半点柔顺可言,和狡猾的猫儿似得,狡黠灵动,叫人恨不得立刻把她搂入怀里,再肆意的爱抚她。
朱承治喉咙不由得紧了紧,喉结上下滚动。
“你……”才出声,惊觉自个声音竟然嘶哑到如此难听的地步。宝馨咦了两声,“殿下怎么了,嗓子怎么嘶哑到这个地步,明明今个早上没有这样。”
宝馨满脸着急,轻轻握住他的指尖,柔软的触感在掌心上荡开。他心荡神怡,下意识的反握住她的手指。
宝馨手指滑的飞快,指甲在掌心上一划,也不知有意无意,指甲划了掌心一道,微微的疼痒起来。
“果然,殿下是有些不对劲了。”宝馨叹了口气,转头就去看在后面的方英。
方英不知道什么时候把那些跟着来的太监宫女给打发到别处地儿了,反正那里就剩下方英一个。
方英站的远远的,离他们足足有几尺的距离,脸儿歪向另外一边。一幅‘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的模样。
“方英过来,快搀扶着殿下回去,叫太医过来看看,殿下好像着了风寒。”
还没等方英回过脸来,朱承治紧攥住她手,“我才没有着凉!”
“那也回去吧,这会子外头冷,风吹着你,我总是有些不放心。”宝馨低头瞥了一眼朱承治握住她手腕的手。
那只手已经比她大出许多了,轻轻松松的,一只手就抓了她的腕子。她略略用力,想要挣脱出来,结果扣在手腕上的那只手还抓的更紧了些。
宝馨干脆放弃了。
“不用,一阵风而已。我还没娇弱的那种地步。”他说着,顺势牵过她的手。
这条廊庑不知道怎么回事,平常总是能见着那么一两个太监宫女,这会见都没见到。
“殿下,你这样,可不好。”宝馨低头轻声道。
朱承治嗓子里嗯了声,但嗯了这么一声,也还是继续握住,没见他有半点放手的迹象。
哟,这可是色心上了膛,受不住了?宝馨眯了眯眼。
作者有话要说:
朱承治咬住手帕:撩我,天天撩我,我受不了了!
宝馨:忍不住也得忍!
第49章 暧昧
“……”朱承治一言不发, 他虚虚实实的握住她的手指,牵着径自往前走。
在那些翰林阁臣面前, 贤良孝顺的大殿下,这会儿像换了个人似得。宝馨哪里肯就这么束手待擒, 使出劲儿往外抽。他握的松松的,宝馨才使劲儿, 虚虚握住的手掌蓦然收紧。
他回首看她满脸的无辜, 觉得简直可恨。这小女子总是一副无辜的模样,还是一切都没有关系, 可是她欲迎还拒, 虚实不定的靠近, 搅得他不得安宁。
朱承治发狠起来, 恨不得把她狠狠揉到怀里, 顺着自个的心意毫无忌惮的对她, 品尝那唇儿,揉她纤细的几乎不堪一握的腰肢。
宝馨咦了声, 自个手被他紧紧握住掌心里头,他掌心火热, 明明是春寒料峭,夹袄穿在上身都能感觉到一股寒气透过棉絮吹拂到身上来。可是他掌心烫的很,比那些个黄铜手炉都还要烫人。
朱承治眉头狠狠皱起来,反手一把将她拉近了, “你这个狠心的人……”
狠心?她到底哪里狠心了?宝馨仔细想了一回。这一年来,她见着朱承治越来越大了, 倒是调整了自己的策略,勾引男人是一门技术活,里头的学问可大着呢,直接上来就脱衣服露肉的那是走了下层。
朱承治又不是见不着女人的野汉子,身边娇弱的小宫女儿一抓一大把。要是纠缠于那么一点的快活,恐怕过不了多久她就要被丢在脑子后面了。
在这上头,不要太高估男人们的节操。
所以她得另辟途径。
她空着的那只手抵在他胸膛上,勾了勾嘴角,露出个苦笑来,“大殿下,别这样,要是叫两位娘娘知道了,我恐怕这条小命都要交代掉。”
朱承治嘴唇微张,浑身僵硬,过了许久,握住她手腕的那只手掌渐渐松开,她抽出手掌来。皓白的腕子上,赫然一个鲜红的掌印。
朱承治望见,不由得紧张道,“我抓疼你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宝馨抿了抿嘴,躲开朱承治伸过来的手掌,把手给缩回袖子里头。
“今个殿下怎么这么早就来了?皇爷没叫您跟前伺候着?”
朱承治说起这个,也是一脸的头疼,“别提了,大姐姐的婚事出了岔子,父皇为了这事生气,但人是钦定的,找礼部的麻烦都不好开个口。”
宣和帝莫名的就被老鹰给啄了眼,给长女选了个傻子。天家颜面,哪里容得下满天下的说公主嫁个傻子,要学民间休夫再嫁?
宣和帝憋屈的劲儿让乾清宫的人都噤若寒蝉,一不小心犯了个什么错,就会受到比平日还要重十倍不止的惩罚,就连朱承治这个儿子,也吃了不少挂落。
今个宣和帝随便找个由头把朱承治给训了一通,然后叫他滚回来,眼不见心不烦。
朱承治非常麻溜的滚回来了。
“父皇为了大姐姐的事很是心烦,我伺候的不周到,惹了父皇发怒,所以就暂且回来了。”朱承治回答道,说起宣和帝,朱承治眼里光芒微敛。
宝馨听到是为了大公主的事儿,顿时来了精神,“大公主那事儿怎么样了?”
敢在皇子面前,打听天家公主私密的,放眼天下,恐怕也就她一个,这等要命的罪名,朱承治也不怎么放在心上,他伸手去勾她的手指,这次宝馨没有躲开,他手指一曲,指尖儿就勾住了她的,他轻轻摇了摇,见她既不躲开也不反感,胆子大了些,指掌一收,将她柔软的手掌握走在掌心里。
她手腕上的红痕犹在,朱承治握住皓白纤细的腕子,她肌肤细嫩的吹弹可破,有点儿力气,就是一个淤青。他小心的低头给她揉揉,等看着似乎好了些,他才道,“大姐姐那事儿恐怕也就那样了,父皇没法叫这大姐姐和驸马和离。”
宝馨故作惊讶,“可是民间这样的事儿不少,除非是想要给家里挣块贞洁牌坊,或者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太太小姐,不然改嫁的事儿到处都有。”
朱承治失笑,“那只是民间,是苏州的吧?”
宝馨鼻子里轻哼了两声,“苏州咋啦,外头还不是一样?”
“那不是。”朱承治轻轻把她往自己这儿拉了拉,不做其他的,拉着手儿说几句话,朱承治就觉得心满意足。
“宫里规矩和外头不一样,这个你也知道,自从太~祖开国以来,公主们就没有再嫁的。”天家的规矩比外头的还要森严许多,公主们是皇家的金枝玉叶,那么就要严守妇道。不管驸马是什么样儿,只要人嫁过去了,那就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宝馨一乐,这可好。大公主这下子要守一辈子的活寡了!瞬间,宝馨很想仰天大笑三声,自个送上门的男人,能有几个好的!而且外头那些个道道,只要有钱管你什么恶瓜劣枣都能进来。
她乐的嘴角差点忍不住往上翘,亏得还记得朱承治是皇子,还是那个大公主的弟弟。她脸上险些抽搐,幸好在宫里多年,已经修炼出来了真本事。瞬间把险些露出来的笑给逼回去了。
朱承治见她眉眼儿皱出个古怪的样子,眉梢一扬,还没等他开口,面前这女子重重叹了一口气,那口气叹出来一绕三叹。似乎为这位公主多惋惜似得,“这可难了。守着个不能人道的男人一辈子。礼部那些大人到底是怎么办事的,这样的,竟然还能送到皇爷面前去。”
朱承治勾了勾唇,拉住她的手继续往前走。
方英精乖的和妖精似得,见着这两个牵手牵到一块儿,立刻叫人给把那些要过来的人给远远打发走,免得搅了这两位的兴致。
“下头那些人办事,谁知道他们肚子里头怀着甚么汤水?而且里头有不少的太监做事。那就更坏了。”
他牵着她,眉眼微抬。他双目恢复到了往日温润的模样,宝馨却不敢掉以轻心,她在朱承治贴身伺候了这么多年,这孩子从小到大就不是个什么善茬儿。年岁越大,就越是如此,长了一张俊美温润的脸,做事也是翩翩君子的模样,可要真是把他当好人,那就大错特错了。
尤其这两年,在宣和帝身边听得的事多了,宣和帝也不避他的,甚么大事小事当着他面处置。叫东西二厂送天下情报,或者是下令处决某某官员,抄家流放之类的。叫他看了个遍。
泡在墨汁里头,朱承治越发深沉,到了现在,要不是他想,宝馨还真的看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只能越发小心的察言观色。
例如眼下,宝馨看不出他到底对大公主是愤怒还是高兴,或者说漠不关心?
“殿下回来了,那就得好好休息。”宝馨向外抽了抽手,被朱承治握住了,用了点力没挣脱开,她干脆就叫他这么握着,反正多少都是要给些甜头的。
朱承治瞅她,乌黑的眼瞧着她低下脸,“难道说的不对?”
“是不对。”朱承治含笑乜她,“就这么点功夫,还不到休息的时候。”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牵着她往前头走,越往前头,宝馨的心就砰砰砰跳的飞快,后头还好,可是越到前头,就像是藏在黑暗里头的东西越来越向光靠近,她可以藏起来和朱承治你来我往,私下暧昧挑逗。但是到了前头可不成。她胆子大,大到可以勾~引朱承治,叫这初初长成的少年,在求而不得的烦躁里辗转反侧。却还没那个胆子叫惠妃听到风声。
“殿下,待会就要到前面了,要是有人看到……”
“有人看到又如何?”朱承治挑眉,似乎不在意她这话似得,存心想要捉弄她,手掌握得更紧了。
宝馨倒吸了口冷气,这小子的胆儿真是越来越肥了。朱承治这样,宝馨倒也安静下来,也不和之前那样和他说话了。
朱承治等了会,见她无精打采的在后头跟着,没了之前眉飞色舞的模样,握住的掌心蓦然一松,宝馨奇怪的咦了声,然后见朱承治又伸手过来,宝馨立刻收回手去,不叫朱承治再碰过来。
两人这样你来我往的,各有得失。
朱承治回来直接到了内殿,惠妃派来的嬷嬷,是个在宫里过了十多年的老宫女了。头发花白,满脸都是死板,眼角那条条深刻的皱纹里头都照着规矩笔直的伸出去。
那老嬷嬷在这里已经等了有段时间了,等见着朱承治的面,给面前的年少皇子跪拜。
“老妈妈起来吧。”朱承治和颜悦色,对惠妃身边的宫人格外客气。
老嬷嬷谢过之后起来,“娘娘让奴婢过来给殿下带几句话,最近宫里闹哄哄的,殿下一定要小心谨慎,以免着了道,另外……”老嬷嬷说着,双眼看向朱承治身后的宝馨。
老嬷嬷知道宝馨,说是当年一直照顾殿下的老人儿。她眯起眼打量那个宫女好会,那宫女年纪已经二十了,照说已经过了女人最娇嫩的时候,偏生的一身好皮,眉目婉约秀美。瞧着怎么都不像是个老宫人的模样。
朱承治走了两步,正好挡在她和宝馨之前,完全遮住老嬷嬷的目光。
“娘说的这些话,我都记在心里了。最近天有些凉,老妈妈替我和娘说,要注意添衣,莫要着凉。”
老嬷嬷得着朱承治这话去了。
朱承治年纪越大,和惠妃见得面也就越少。惠妃和他见面,没有太多的话可说,说不了两句,惠妃就开始垂泪,朱承治就得费尽浑身的力气来安慰母亲。几乎次次如此,时间一长,就算是亲儿子,也有些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