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节
他垂眸,递了个“你是不是差不多了”的眼神:“你一直在曲解我的意思。”
沈千盏不自觉笑。
她那点小聪明蒙骗别人还行,到季清和这,回回行不通。
她环住他的后颈,微微踮脚,去亲他的下巴。
见他垂着眼睛,放纵地看着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哄他时,沈千盏凑上前,又去亲了亲他的嘴唇。
他的下唇干燥,异常柔软。
双唇相触间,她心底忽生起一丝不舍,又咬又吮的尝了一遍又一遍。
半晌,她才意犹未尽地舔舔唇,跟吃饱喝足了的妖精一样,就差像只猫儿在他面前舔爪了。
“你徒弟跟宋烟不知道算什么关系,我本来以为两人在恋爱。一去问,不止当事人否认,就是严刑拷打经纪人也没问出所以然来。”
她不会无端提起傅徯宋烟,季清和一时没猜透她想说什么,斟酌数秒后,说:“他们不是恋爱。”
“是离婚了。”
沈千盏震惊。
她惊到脑子空白了一瞬,跟炸烟花一样噼里啪啦闪着光:“离婚?”
季清和勾了勾唇,为保全她的面子,他还稍稍克制了下唇边的笑意:“嗯,好像有复婚的打算,所以你也不算白用功。”
沈千盏为傅徯宋烟打马虎眼的时候不少,看到狗仔记者更是第一时间通风报信。
季清和经常被迫充当工具人,参夹在这两人中间,早有怨言:“我也是最近刚知道,他们的事和我们有关?我既不算公众人物,也极少出现在大众视野中。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完全隐在幕后,不再出现。”
瞧瞧。
这狗男人又开始先发制人的给她挖坑下套了。
沈千盏缓和了下心情,说:“我在防两人恋情曝光,给《时间》增加压力。有时候,项目太受关注,并不是一件好事。重压之下,容易倾覆,也容易被针对。他俩曝光的时机一旦不合适,对《时间》只会起到反作用的反噬。”
“不终岁作为一个奢侈品品牌,与它相关的内容消息最好都是正面的积极的,富有能量。我风评不好,一旦《时间》成为众矢之的,你也会成为靶子,对不终岁或多或少会造成负面影响。和你恋爱这件事没什么好藏的,我也不会刻意去否认,别人是怎么谈恋爱的,我们也是。”
沈千盏在做每件事以前,都会考虑其后果及影响。她身处娱乐圈,与这个行业密不可分,她比季清和更明白除去现实世界外的二维度是个怎样黑白分明的世界。
一面纯净如水晶,一面阴暗如地狱。
不是经历过的人,不会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少莫名的汹涌恶意。
她不知道季清和是否明白她的意思,想了想,比划:“具化下,就是……《时间》播出前不公开。出席公众场合,低调,不秀恩爱。私下该怎么恋爱怎么恋爱,和你理解的傅徯宋烟那种不公开不一样。我还是可以出去见人的。”
话落,沈千盏看了他一眼,腹诽:说得那么委屈,好像她不公开他就没辙了一样。这狗男人惯会当面一套,背后给她使绊子。
上回她刷卡去他房间,被剧组的几个工作人员撞见这事,说没他的手笔,她才不信。
她的所有考虑都是出于对项目的口碑考虑,沈千盏在圈内是出了名的靠实力说话。一不强行炒cp,二不故意制造话题博眼球,每回剧播都清清爽爽,观赏愉快。
这也算是一个制片人本持本心的职业操守吧。
季清和算是接受了她的解释,看了她一会,深思熟虑道:“这么听着,是得快点把你变成季太太。”
话落,他拍了拍沈千盏的臀,低声道:“行了,故意逗你的,我哪舍得为难你。”
他俯身,将她抱入怀里,低头时亲了亲她头顶的发旋,说:“为了避嫌,我先回去休息了?昨晚和你爸聊了大半夜,都没怎么睡。”
他眼睛看着是有些疲倦。
沈千盏拍拍他的背,心疼道:“老沈怎么这么不懂事,还不让你睡觉?”
提到这个,季清和微微一顿,说:“他说,想考核考核我的待机时间有多持久。”他眸色微深,无声笑道:“所以你这性格,现在看来,多半是家族遗传了?”
第98章 第九十八幕(三更合一)
季清和回来了, 虽然两人之间隔着一条走道,无法相拥而眠, 但沈千盏还是觉得无比安心。就像一艘漂浮在海上的孤帆,终于寻到了另一艘船只,终于能够在茫茫大海中相互依偎,逐浪而行。
第二天, 沈千盏带上乔昕, 去找陈嫂。
这是前一天约好的。
等陈嫂休息够了,大家再坐下来聊老陈的身后事。
面谈很顺利。
陈嫂的情绪相较第一天时更稳定了些,她提了自己的为难之处, 希望剧组能尽点绵薄之力, 安排殡仪馆的车将老陈的遗体送回家乡。
她孤身一人前来无锡,人生地不熟, 剧组于情于理都该将这件事安排妥善。
沈千盏答应下来,让乔昕去确认流程以及最快的动身时间。
聊完这些,沈千盏又向陈嫂告知了保险公司的赔付流程,让陈嫂耐心等待赔偿审批:“还有一件事。”
沈千盏笑笑,正斟酌着如何把昨晚与苏暂协商的,以千灯的名义再给她一笔抚恤费的事讲清楚讲明白时,她双手交互相叠,踌躇着问道:“沈制片, 剧组是不是很快要离开无锡了?”
沈千盏一顿,暂时将刚才的话题放到一边,回答她:“对, 无锡这边的取景结束,这几天就要转场了。”
陈嫂面色局促,稍稍有些不自然:“我还有个请求。”
“您说。”
“我公婆不放心我一个人带老陈回去,想让大伯一家过来帮忙处理。”陈嫂微微垂眼,低声道:“我人微言轻,公婆并不重视我的意见。他们执意要让大伯一家来无锡,我是考虑,与其他们不声不响的来了,不如沈制片你这边给安排一下。”
沈千盏没说话。
气氛在不知不觉中忽然变得紧张起来。
她双腿交叠,静静看了陈嫂半晌。
陈嫂被她打量得不自在,避开了视线假装去看不远处还在和殡仪馆沟通的乔昕。
良久,沈千盏移开目光,柔声道:“安排当然没问题,这也是正常要求。你放心,我下午就让乔昕联系你,尽快办妥。但具体的情况,可能还得等殡仪馆那边彻底落实下来。”
陈嫂见她宽容随和,又好说话,缓缓松了口气。
沈千盏又陪着坐了会,见时间差不多,借口剧组还有事忙,领着乔昕先行离开。
等走出陈嫂的房间,沈千盏脸上挂着的亲和温柔,彻底消失不见。
她寒着脸,疾步迈入电梯,一言不发地先回了房间。
——
午饭时,沈千盏特意招了苏暂回来商议。
她先将上午与陈嫂见面时所聊的内容复述了一遍,并未立刻说起自己的猜想。
苏暂在听到老陈大伯一家要过来时,与沈千盏的考虑如出一辙,他微微蹙眉,疑惑道:“陈嫂不是和大伯一家不合吗?”
沈千盏抿了口咖啡,淡声道:“合不合还是次要的,两家毕竟是亲戚,人死之事最大,什么恩怨都能暂时放放。”况且,陈嫂拿公婆说事,事件逻辑合理,情感上她仍是那个丈夫意外去世,无可奈何的弱者。
苏暂忽然想起一件事:“我们打算以公司的名义给她抚恤金这事你没说对吧?”
“正要聊。”沈千盏舔了下嘴唇,说:“她把我打断了。”
沈千盏这些年见识多了牛鬼神蛇、妖魔鬼怪,对人心险恶有很深刻的了解。
她同情陈嫂,对老陈猝死这起意外也抱有一定的愧疚与敬畏,所以想尽自己所能为老陈的家人尽尽心。
除了抚恤金以外,她私底下还替陈嫂考虑过怎么最大限度的保留老陈的赔偿款。
但说到底,这是人家的家务事,她操的这份心已经过界了。
如果陈嫂看得通透能接受她的好意,当然皆大欢喜。可如果陈嫂觉得她多管闲事,那她就是吃力不讨好,平白惹上一身腥。
所以沈千盏在措辞该如何说明这笔抚恤金时,真是头都抓秃了。
如果陈嫂当时没有打断她,沈千盏是打算以给孩子教育资金的名义将这笔钱私下通过公司账户转给陈嫂。
不过此刻,她反而庆幸自己被打断了,能够留以后手。
苏暂沉思片刻,说:“陈嫂这个要求并不过分,让乔昕去定机票。有些事如果要发生,光靠躲是躲不过去的,不如走一步看一步。”
沈千盏有心考他,问:“那还需要做哪些准备?”
“明天多留几个剧务在酒店守着,讲得通我们就讲道理,讲不通那就只能强硬点了。”
沈千盏与他的想法一致,闻言微微颔首,示意乔昕先按苏暂说的办。
——
这突然横生的枝节,令沈千盏有些不安。
季清和见她连吃个饭都心不在焉的,边给她布了两筷子苏坡肉,边开导:“考虑得多不是坏事,你和苏暂既然已经有了对策,现在就好好吃饭。”
沈千盏问他:“我是不是把人想得太坏了?也许老陈家就是担心陈嫂会吃亏,所以才让大伯过来帮衬下。”
季清和用筷子敲了敲碗沿,示意她先吃饭:“听说老陈在组里有个同乡?”
“是啊。”沈千盏皱着眉咬下一口五花肉,嘀咕:“剧务主任找小陈了解过,陈家的情况基本跟陈嫂说的差不多。大伯二伯一家全跟吸血鬼一样吸老人家的血,老陈看不过去,总想着帮衬父母,挺愚孝的。”
“而且,听说他们家在村子里挺混的,之前村长看不下去出言劝诫,结果被打到住院。后来就没人敢管陈家的闲事了。”
“如果只来大伯一家,掀不起什么风浪。”季清和说:“我看你准备了不少证据?”
沈千盏随口答道:“是啊,下午让乔昕打印出来的,还备了好几份。为了以防万一,我让乔昕联系了千灯的法务部,一旦有需求,让律师立刻过来。”
见她准备充分,只是单纯情绪上的不安后,季清和没再多说,盯着她吃完了一碗饭,又摸了摸她鼻尖:“感冒好了?”
沈千盏先是一愣,随即抬脚踢他:“你真当我是猫了。”
昨晚季清和走后不久,让生活制片给她送了特效药,她安稳得睡了一晚,今早起来就什么症状都没了。
见她嫌弃地皱着鼻尖,季清和倚着靠背,忽然说:“我明天中午的飞机,回北京后就有一阵子见不到了。”
他不说,沈千盏差点忘了。按原计划,明天本该是剧组大迁徙的日子。
她自觉地坐过去,挨得他近一些:“明决会替我接你吧?”
她这话说得巧妙,几个字偷天换日,全成了她的心意。
季清和曲指刮了刮她的鼻尖,低声道:“别让我在北京等你太久。”
——
隔日。
苏暂去机场接机,顺道送季清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