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老院内,较之火纹城邦中的繁华嘈杂,殿宇各处显得更加安宁清静。当年逼迫火纹城邦王族下台之后,五老院成立,掌管火纹城邦大权,能进入五老院中的人,皆是火纹城邦的官员。
五老院的殿宇,原本是一座荒废无人的旧神殿,过往拜祭过什么神灵,早已无可记载,而如今成为火纹城邦统治的核心,虽然有几分神圣气息,但让人感觉还是肃穆气氛更浓。
今日,下城区的小官吏带着一群衣衫破旧的女子来到五老院中,低着头小心前行,一路上还不断提醒身后的女子们。
五老院作为统治火纹城邦的中枢,内中纵然不是贵族,但也不可能让官员们负责打扫清理的工作,而这些来自下城区的贫穷女子,有幸能够在五老院的恩赐下找到这份工作,可见五老院对火纹城邦的统御十分仁厚。
特别的是,五老院过往也一向喜欢从城邦之中找来穷人来工作,几年过后,又会将这些人放走。然而这些人没有一个会继续留在火纹城邦内中,而是走出去闯荡,或者是嫁到城邦之外的乡村。
很多人非常羡慕五老院中工作的贫民,这被火纹城邦看作是五老院能够推翻王族统治的主要原因。
小官吏步伐急中带稳,几乎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带着一群女子走到五老院的深处。
火纹城邦的官员并不算太多,自从王族统治被推翻之后,许多依附王族的官员也被清理,实际上这么一座城邦管理起来,很多时候也是靠城中民众的自治。所以五老院看着庞大,但内中很多房间都是空无一人,安静得让人心惊。
这名小官吏也是小心谨慎地走入五老院深处,这是很多人一辈子都无法触及的神秘所在。
来到一扇厚重的木门之前,小官吏轻轻敲门,内中是两名健壮仆妇,她们看着小官吏,张了张嘴。
却见一阵疾风突然卷起,两名仆妇定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有一名跟在小官吏身后的女子欲抬头观瞧,被小官吏反手一摁脑袋,听他说道:“别抬头!跟我来!”
一群女子纷纷不敢侧目抬眼,低着头跟在小官吏的身后,来到类似更衣沐浴的地方,说道:“都进去!洗干净身子,没有人敲门不许自己出来!否则立刻被送回去贫民窟!”
听见小官吏此言,这群女子纷纷进入内中,然后就是一声掩门关闭,甚至还有门栓阖上的声音。
来到方才木门附近,小官吏又将两名仆妇拖到室内深处,管好大门,转身离开。
沿着殿宇中复杂道路行走,小官吏似乎还不打算离开五老院,慢慢地,他发现外界的阳光不再照射进殿宇之中,如同昏暗阴天,或者说天空也被污秽了一般。
小官吏的脚步很慢、很轻,比方才小心谨慎地走动还要轻盈,每一步踏出完全没有声音,就好像整个人飘在地面上,诡异万分。
来到殿宇中央的一处会议厅,那是处理城邦要务的重要场所,平日里就是五位长老办理公务的地方,小官吏放重脚步,走进之后小心敲门,又从怀里掏出一份卷轴。
大门无风自开,门后有一名深目鹰鼻的高大男子背手而立,神色带着几分傲然,小官吏低着头,将手里的卷轴递出,说道:“凯洛斯大人,这是上一年的名单,请您过目。”
被叫做凯洛斯的高大男子根本没有多留意小官吏,随便抬手,卷轴就飘到自己的手里,既没有打开,就这样随便看了一眼,然后转身说道:
“又过了一年了,还继续吗?”
凯洛斯身后不远处,是一张大圆桌,另外还有四人坐在圆桌之旁。看见四人各自点头,凯洛斯说道:
“那你接下来的一年继续安排……还是说你想换别人来干?”
凯洛斯觉得有些古怪,像这种服务于五老院的工作,一向都是让人极其羡慕渴求的,眼前的这名小官吏过往几年,每次和自己见面,都是一幅市侩面孔,今天如此卑躬,莫非是真的学乖了不成?
不见小官吏抬头回话,凯洛斯侧眼留意,他从来不将这种卑微低贱的人物记在脑海之中,但仿佛眼前之人过一年前的见面有了些许不同。
“凯洛斯?”身后圆桌旁,一名面容苍老的长老开口问道:“怎么了?”
“没――”
正当凯洛斯偏头半分、欲回答的时候,金光骤然一闪,凯洛斯的脖颈上就浮现了一条极细的血痕。
“呼――”小官吏长叹了一口气,轻轻一甩手上金光闪耀的弯刀,说道:“终于逮着你们聚在一窝的时候了。”
噗。
当会议厅中还是一片死寂之时,凯洛斯的头颅被自己脖颈处喷涌的鲜血顶飞,一阵淅淅沥沥的声响过后,凯洛斯的无头尸体才瘫倒在地,不住地抖动。而脖颈断口处,还有着不少萦绕黑烟,像是无头苍蝇一样、难寻其主。
“你――”
会议厅中立刻轰动起来,刚才说话的那名老人拍案而起,但随即又是一道激烈磅薄的金光,斜斜切落,整个身体立刻断成两截。
接下来就一堆西野之域中最为粗俗的脏话交叠,剩下三名长老各自飞腾而起,周身黑烟如浓雾一般散开。
然而黑烟靠近小官吏之后,却被一股金银交错盘旋的光芒阻挡下来,不断消磨黑烟。
黑烟攻势无效,三人各自御使出光芒各异的事物,一瞬间,轰动暴烈的冲击朝着小官吏身上而去。
但这般连绵攻击之下,不但依旧被小官吏周身的金银光芒轻松阻挡,而且足可以掀翻整座五老院的强烈冲击,竟然连会议厅的大门都没有撞飞。
“完了吗?”小官吏的神情就如同方从睡梦中情形,带着一丝惺忪无力,一边指着漂浮空中的三人、一边说道:“弗内塔、麻姆查、阿卜拉……哦,还有桑多克、凯洛斯,都是些什么名字,秽天教的后人怎么都这副德行?”
这名小官吏,正是在五老院外潜伏多日的祁震。在经过近两个月的暗中查探之后,祁震终于找到一个不仅能够安然潜入五老院而不惊动内中任何阵法禁制、同时又尽可能让五名长老齐聚的情况。
每隔一段时间,五老院就需要来自城邦、或者城邦之外的乡村送来部分劳工,其目的当然不是来给五老院作打扫工作,实际上是暗中汲取他们身上的生机。但五老院的人十分狡猾聪明,他们并不会一下子将这些人的性命直接夺走,而是维持着他们现下的活力。然而那些被放走离开的人,未来寿命将会十分短暂,至少不会让他们死在五老院中。
当然,这种所谓的“聪明”,也就是能稍微蒙骗火纹城邦的人罢了,在祁震看来,莫说秽天教修炼之法犯天下之大忌,五老院本身的方法也没有真正突破,较之乌戈不如,更比不上当年逃窜至此的秽天教余孽。
所以祁震在面对他们的时候,几乎就是一刀一个。
金刀劈道之锋芒无匹,加上祁震如今身具仙武两道修为,世间大部分修士都不可能与祁震近身交手,否则就是一刀两断的下场。
五老院中的任何一人,其根本修为法力尚且不如乌戈,那在祁震眼中看来,那就更算不上什么了,或许当初莫机锋突破到炼神境之后,单人独力杀尽反攻中州的秽天教余孽,也大概是这般情形。
看着眼前乱飞的光芒,祁震有些不耐烦,伸手一抓,竟是凭着血肉之躯硬生生钳住被他人法力御使之中的法器,还同时说道:
“断骨刀、索命链、斥火幡,这三类法器就如当年秽天教的食肉斧一般,都是可以量产的法器,论根本,还是要凭借魔道秽气为枢纽,阴邪毒辣、损人性命、留之何用?”
言罢,五指如钢钳一扣,当即刀崩、链断、幡碎,而法器与御使之人神气一体,反噬之力直冲三名秽天教传人,纷纷仰天喷血、摔落地面。
“不、不可能……”其中一人挣扎着身子,满脸不相信地看着祁震说道。
“嗯、原本是不太可能。”祁震点了点头,却没有解释。
这两个月来,除了暗中查探五老院内外情形,祁震也同时在钻研天都武教的修炼之法。其中武技精奥以元神定境演武之法,便可熟悉,至于锻体炼形的一面,祁震只采取部分参详,并没有完全效仿。
武道修为与锻体炼形之法有相似之处,但本质有差别。武道所修乃是由外及内、再又内及外,修成金汤不漏之身、藏劲不发,同时体内劲力游走如铅汞互攀。但魔道锻体炼形之法,更像是把身体当作法器一般淬炼,强硬虽有,但未必是坚不可摧。
至于仙道之中的锻体之法,本质上还是要遵从提化真气、潜修法力的过程,所求乃是金丹境界的无瑕之躯更加完善、寿元能够更加悠长。
然而如今,祁震几乎是一人之力统揽了仙魔武三道的炼形之法,肉身之强硬恐怕亦是世间之绝伦,别说催动虚空定力来压碎他人法器,就是平常肉躯之力,也可以光凭借筋肉之力,摧折这些品质一般的法器。
这样的修为,别说在西野之域这些人眼中看来不可思议,恐怕到了中州之上,也是强悍得难以匹敌。如果说一个人伸手就能把自己的法器捏坏,那这样的斗法完全就不是在同一个层次上的比较,而是真真正正的以卵击石,至少在强硬程度上来看,确实如此无误。
祁震反手执刀,一掌凌空拍落,强大的风压直接将三名秽天教传人压进地砖之中,然后说道:“到你了。”
这个时候,从五老院外,一阵黑云缓缓降下,落在祁震身旁,露出一人,正是潜藏多日的乌戈,当他看见那三名秽天教传人之后,脸上狰狞之色越盛,干枯手臂高举,秽气如洪涛聚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