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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哈和他的白猫师尊_第602章

  楚晚宁读到这里,脸庞已经白的和霜雪一般。

  墨燃……不正是如此吗?

  他忘记了自己少年时的心愿,忘记了一笔一划写过的书信,甚至对自己的母亲都不再那样印象分明。

  他继续往下看,到了第三个阶段,宿主就会变得嗜血凶暴,寡有理性……

  会把从前遭受的苦难千倍万倍地报复回来。

  楚晚宁眼前仿佛晃过墨燃在儒风门血海中狞笑的模样,一只手注满灵力,猛地刺入修士体内。

  满指鲜血,硬生生将心脏掏出,捏碎。

  多少人哀哭告饶,遍地是尸首残躯,可墨燃只是纵声长笑,眼中闪着激越而疯狂的光泽,口中不断念着一句话:

  “命中三尺,你难求一丈……你难求一丈!”

  狠戾的,疯魔的,邪性的,狰狞的。

  为什么墨燃会变成这样?

  自己当时并不是没有过丝毫怀疑,可是八苦长恨花的效用是层层递进,逐渐加深的,并且最关键的一点就是――绢本上也写了――这种魔花并不会平白无故地滋生暴虐,而是会扩大宿主本身的仇恨与欲望。

  也就是说,这些仇恨与欲望,确确实实就是属于墨燃的没错,谁都没有冤枉他。

  墨燃确实想过要把儒风门屠城,确实想过要独步天下,也确实恨过怨过楚晚宁,但这种情绪或许只是一瞬间,或许只是深埋心底、连自己都已经快遗忘掉的一段狂想。

  只是八苦长恨花,会把他心里所有犄角旮旯的恨意都挖出来,付诸实践。

  这样一来,在外人眼里,中了长恨花的宿主虽然癫狂疯魔,但却恨的有理有据,而不是忽然性情大变,成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人。人们就会觉得“他是因为仇恨而慢慢变成这样的”,而不会去想“他是因为蛊咒而慢慢变成这样的”。

  正因如此,就几乎不会有人能够轻易发觉墨燃体内的八苦长恨花,而等别人发现的时候,往往也是在第二、第三阶段,想拔除或者想遏制,都是绝无可能了。

  楚晚宁读完了这一段记载,竟是久久不能回神。

  心中是一种怎么样的感受?

  惊讶?后悔?愤怒?恐惧?或者是痛惜……

  他不知道。

  他坐在藏书阁因年久失修而略显破败的地板上,此时正是午后,阳光尚算温暖,但洒在他身上,却唤不回一星半点的热气。

  楚晚宁在书籍宗卷中枯坐了很长一段时间,他觉得身后似乎站着一个看不见也摸不着的人,那个人幽幽地笑着,厉鬼亡灵一般盘踞着,从幕后窥伺他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

  他又低头,去看绢上写着的那一句话――

  “第一阶段,若及时发觉,长恨花虽难拔除,却可遏制,宿主终不至失其本心。”

  这一句话,楚晚宁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地念了无数遍。

  到最后,他怔愣地发现有水珠滴落,在绢本上缓缓晕染开。他伸出冰冷的手,试图去擦拭那水渍。

  但手还未触及绢面,便本能地转至脸庞,遮住了湿润的睫毛,遮住了颤抖的眼睑。

  是他不好,是他之失。是他从来矜傲,将自己的颜面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是他有什么话都不愿意开诚布公地说。

  若及时发觉……

  不至,失其本心。

  可这么多年了,他却什么没有发觉,所谓晚夜玉衡北斗仙尊,却连徒弟成了魔花的宿主都不曾觉察,是他的孤僻与不善言辞,终致使墨燃独自上路,走向茫茫长夜,涉入血海深仇。

  他怎有颜面忝居尊位,怎有颜面受墨燃称他一声“师尊”?

  若及时发觉。

  一句话犹如梦魇犹如诅咒盘桓耳边,他芒刺在背他如鲠在噎他惊极愕极――他,枉为人师。

  这个时候回头去看,墨燃的异状已有多久了?不是一年两年,朝夕相伴的那么多岁月,墨燃从最初那个有些腼腆又有些灿烂的少年,一点一点地被黑暗吞没,一点一点地被血雨腥风浸透。

  而自己作为他的师父,竟直到今日――直到一切都无可挽回,再难回首,直到这个时候,自己才后知后觉地知道……他五内混荡他身若飘舟他痛极恨极――他枉为人师!!

  那一天,楚晚宁不知自己是怎样将情绪拾掇好,怎样缓缓地步出了藏书阁,走在死生之巅空寂的竹林间。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红莲水榭,紫藤花架下,一切都是乱的。他独自一人坐在那里,从阳光灿烂,到日暮黄昏。

  后来,他的视野里走进了一个人。

  那个人宽肩窄腰,仪表堂堂。他踩着满地晚霞,手里提着一觞浮光,慢慢悠悠地朝水榭行来。

  楚晚宁因出神,一时反应不过来人是谁,今夕何年。那个高大英俊的男人,便在他眼里与记忆中那个少年重叠――

  他记得,那是拜师满一个月的时候,墨燃提着一个竹藤缠绕的小泥壶,兴冲冲地跑来红莲水榭找自己。

  少年跑的太快了,脸颊微红,喘着气,眼睛亮的惊人。

  “师尊,我在山下尝到了一种特别好喝的酒,打了一点,我请你喝。”

  楚晚宁问:“你还没有接过委派,哪里来的钱?”

  墨燃露齿而笑:“问伯父借的。”

  “……何必破费。”

  “因为师尊喜欢我。”墨燃笑道,双手捧着酒壶,递到楚晚宁面前,“我也喜欢师尊呀。”

  楚晚宁还记得自己那时候的尴尬与赧然。

  少年人的示好太炽烈了,他觉得像烫手山芋,握不住。

  他拂袖斥道:“胡言乱语,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今后不得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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